第104章 唯她是我妻,再無她人
才入至芝草園廳堂,卻就從正房裡頭出來一小廝阻攔了她去路。
「姑娘,老爺有吩咐,請您等一會兒再進去看望他。」那小廝躬身揖禮,語氣雖恭敬,卻帶著份堅持,「請您止步。」
「為什麼?」南虞眸眼裡全是焦慮,急聲道:「是不是怕我看到他吐血,會被嚇著?沒事的,你讓我進去,我不放心。」
上輩子的這個時間,她阿爹早已辭世半年有餘了,她當時竟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著,鑄成一輩子的遺憾,餘生每次一想起,心頭都會難受。
方才南越在梨木林那裡,只怕……她阿爹已見到了。
她說著話,眼裡已是含了淚。
她原想,她重活回來了,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也能留住自個兒阿爹……。
「莫哭。」緊隨其後而來的蕭珩將她攬入懷裡,輕拍她肩頭,低聲安撫,「你先冷靜一下,這個樣子讓阿爹見著也不好,我先去看看,你一會再來,可好?」
「嗯。」想到蕭珩醫術好,她勉強讓自己鎮定,吸了吸酸澀的鼻子,抬手推他,「你快去看。」
蕭珩進了正屋后,南虞絞著手在廳里來回緩緩度著步,以此來驅趕疏散心裡的不安。
直到將近大半個時辰過去,才有得小廝前來傳話讓進屋。
「老爺可還好?」她匆匆前行得幾步又頓住身形,遲疑著不敢動,唯怕是不好了。
小廝有些支唔,「還,還好,老爺請姑娘進去有話要說。」
南虞微頷首,壓下心頭惶然抬步前去。
甫一進到房內,濃烈的血腥之氣便撲鼻而來。
她心臟驟緊,手交握絞成麻花團匆匆越過跟前那扇八寶珠簾。
正好一小廝端著擦拭帕子的血水銅盆從她身邊經過,她只覺自己如走在棉花里,頭重腳輕的綿軟。
「……囡囡。」
南老爺身後墊著靠枕半倚,現今不僅是頭髮全白,即連眉毛也染上得霜色,他眼瞼微微青腫,臉色倦怠,目光卻尚為清明,見女兒前來,精神略為振作起來朝她抬手。
「來,來阿爹這裡。」
蕭珩去扶南虞,低聲囑咐,「切勿惹阿爹神傷,萬事都要應下他。」
方才他進來之時,老爺子已近乎是失血過多昏厥的狀態,若再遲一步不施救,許就這麼一口氣悶斷了去。
他以針炙刺激百穴,再以內力好一番通心脈,這才將人堪堪給拖回來,可即使如此,他精神已徹底坍塌,只怕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南虞知道嚴重性,她默然點頭應下,來至床榻前的矮杌子那裡輕身坐好。
「阿爹。」她握住他手,輕聲道:「我這幾天有派人去尋找阿娘的另外兩幅畫像,應該就快有消息了,我們到時一起用軟玉框架,好生將畫像裱起來,就掛在咱們書房,可好?」
「乖囡囡。」南老爺另一手顫巍巍伸來,輕撫上女兒發頂,目露慈愛,「對,就讓你阿娘陪著咱們打算盤看帳本,再陪著囡囡讀書寫字。」
南虞臉上微微露出一抹嚮往似的嬌俏笑意,「也要陪著阿爹品茶作畫。」
南老爺手微頓,卻是嘆氣道:「阿爹不品茶作畫咯,老了,只想看囡囡有個好歸宿。」
「……阿爹。」南虞抬頭望得蕭珩一眼,見他與她頷首,連忙就接話,「阿爹您忘了?皇太后已給女兒賜婚,就要和蕭珩辦喜事了,這還不算是好歸宿?」
南老爺一下又一下的慈愛拍撫著女兒烏黑髮頂,眼底有著希冀,「囡囡這幾天就出嫁,可好?阿爹想親眼看囡囡成婚。」
南虞驀地就紅了眼眶,怎麼忍也忍不住。
她阿爹這是感覺自己時日無多,才會這般著急么?
往日里,從未見他這麼催促過,只一心想把她多留一段時日,可現今……。
「阿爹。」她任憑著積蓄而起的淚水打落,負氣道:「我是不會依您的,您最好一直留著陪伴我,否則我定然會過得不好,您別想著將我交給別人就了事!」
她說著說著聲音突而哽咽至失聲,「……我,我只要阿爹您陪著,只要您在。」
「囡囡……。」南老爺隨之也老淚縱橫,手顫抖著縮回按緊疼痛的心室,氣息急促間已是斷斷續續,「……你不乖了……囡囡要乖啊。」
蕭珩連忙俯身去給他按住心口,邊度內力給護心脈,邊與南虞道:「事情有輕緩,此不是賭氣的時候……。」
經他一提醒,睜著淚目見自個兒阿爹心室疼痛得臉色灰白,南虞情緒剎時就從崩潰里回神。
她著了慌,下跪於床榻前,牢牢握緊南老爺的手,哽聲安撫,「……阿爹,您別急,我乖,我什麼都聽您的,您別生氣。」
因為有蕭珩的救治,又有得女兒在一旁作著安撫,南老爺到底漸漸緩過了氣來。
他闔起雙目休憩上好片刻,這才睜開仍然潮濕的雙目,「阿珩,你們就在這幾天里儘快完婚。」
蕭珩臉色肅然,鄭重就應下,「是,您放心,雖然日子趕,倉促了些,但我保證,絕對不會在婚事上虧待阿虞,此後一生,我必不辜負於她。」
南老爺聞言心下欣慰,想與女兒交待,讓她以後恪守媳婦本分,要侍候好蕭珩的生活起居,再照料好太貴妃娘娘。
卻又想到江總管與他提起過的,她在沈家所受過的苦,連服侍那沈家老夫人洗腳捶肩之類低等丫頭子的活計都做上了,心裡是千萬個捨不得。
「阿珩,你要記住你說的話,我的囡囡即使是個商家女的身份,可她在我們南家,打小以來就是那金疙瘩寶貝,我不捨得她受苦,你也別讓我安排下的人看到她受苦了,否則,我這些年在江湖上闖蕩,也曾結有生死之交,必會替我行義!」
蕭珩知道老爺子結交甚廣,心下微微苦笑,「您與我相識多年,還不了解我為人?」
老人家對於自己含著護著也怕化了的掌上明珠,此時將明珠交出,大概也是要失去了理智與清明,他只能安撫著他,「您放心,對她,我心疼還來不及,怎會待她有半分不好?」
「我必以命相待之,一生一世唯她是我妻,再無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