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依不饒 上
我們在一個長滿螢石的山洞裏見到了李不醫，渾身是血，半死不活地靠坐在石壁上，雙目微閉，竟是出氣多進氣少……
“師兄……”
常若曦見到李不醫這淒慘的模樣，忍不住撲了上去，趴在李不醫身上慟哭不止。李不醫痛得倒抽一口涼氣，齜牙咧嘴地醒轉過來。
常若曦反應過來，支起身子，邊流淚邊給李不醫處理傷口。
李不醫胸膛下陷，四肢扭曲，身上的衣服也破損地厲害，透過撕碎的袍子可以看到他的皮膚布滿了蛛網搬的青色經絡。
“不用管我的傷，血蚊青蠅咬的，毒入髒腑……”李不醫麵容恐怖，對死亡卻並沒有太多的恐懼。
“我去找他要解藥……”
李不醫拽住要往外走的常若曦，搖頭道：“他不會給的。”
“你們是師兄弟……我去求他……不給解藥能問出咬你的血蚊青蠅……是用哪幾種毒花毒蟲培育出來的也行……”常若曦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隻是不住地流淚。
“聽我說……我一生罪孽深重，前後兩次叛師，實屬罪大惡極，死亡對我來說是解脫。”李不醫從懷裏取出一個陶瓷瓶塞到常若曦的手中，“這是壓製九陰玄魄的三味鎮魂丹，如若寒毒失控可服下一粒……切記不可多服。你要活下去，帶著雷擊建木芯去碧霞島，找你父親……天罡滌魂湯的藥材都在雲梵背著的藥婁裏……”
常若曦不住地點頭，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
血蚊青蠅是一種蠱蟲，用七種劇毒花草喂食七種劇毒蠅蟲，然後又讓七種毒蟲廝殺，以對方的血肉為食，最終七蟲七花毒素集於一身，成就一隻蚊蠅，稱之為血蚊青蠅，一旦被其叮咬，血液就會被其毒素汙染，由紅轉青，最終破壞全身的循環係統，暴斃而亡。
我們進來的時候，李不醫隻是四肢青腫，這幾句話一說，血氣加速運行，毒素立馬爬上脖頸，竄上麵膛，青色的經絡如蚯蚓似蛇行，非常恐怖。
“雲梵……”李不醫艱難地向我伸手。
我走近幾步，在他身旁蹲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李不醫卻不顧自己傷情，強撐著跟我說道：
“你傷重垂危，非是我不救你，實在是救了你也是為他人做嫁衣——你身體裏寄居著一個女鬼，有人想用你做爐鼎，讓她重生。現下你外傷雖有好轉，但卻並沒有擺脫危險。我師父，也是若曦的父親，人稱邪醫，通陰陽曉五行，是真正的頂尖大修士，隻要你將若曦送去碧霞島，那時他定可將你體內的幽魂除去……”
李不醫說到這裏已經氣若遊絲，嘴角開始溢出青黑色的血液，腥臭無比。
我見他嘴唇還在顫動，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是嘴裏已經被黑色的血液占滿，聲音已經不複先前清晰。我將耳朵湊得更近一點，模模糊糊得聽到他說：“躲開瘸老三……小心玄道明……”
說到這裏聲音戛然而止，隻見常若曦撲到李不醫身上，撕心裂肺得哭喊起來，我抬頭一看，原來李不醫七竅流出黑血，已經死去。
“瑪德，這麽快就掛球了？早知道就不撿回來了！真他娘的晦氣！”大黑貓從石洞最裏麵的草窩裏站起來，兩隻眼睛綠瑩瑩的，像是打著兩個手點頭，向我們這邊射過來。
“常丫頭，我勸你別離你師兄那麽近，他身體裏全是惡心的蟲子，沾上一點我也救不了你。”大黑貓兩隻眼睛放著綠光，一步步向我們走來。
常若曦爬起來，默默地向洞外走去。我怕她出什麽意外，急忙跟了出去。
時至深夜，月朗星稀，滿山的竹影婆婆娑娑，遠山偶爾響起幾聲狼嚎，再遇山風，涼意頓生。
常若曦並沒有走遠，一句話也不說，在山洞外的竹林裏拾幹枯的竹枝，一抱抱得拖回來。我隻以為火葬是這裏的習俗，便跟著忙活起來，撿了大半晚上，終於在山洞前堆起了一座山也似的柴火堆。
“雲大哥，麻煩你幫我把師兄給抬出來。千萬小心，別沾染了黑血。”常若曦臉色蒼白，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
熊熊的大火燃起，很快就吞噬了李不醫的屍體，大火中響起了爆豆子一般的聲響，經久不絕。我看到有許多蟲癭從大火中飛起，然而還沒衝出火焰的範圍就重新跌落進火焰之中。
大火持續了一夜，直到東方白出之時才熄滅。我看常若曦坐在篝火旁靠著一塊青石已經沉沉睡去，再看大黑貓趴在她身邊打盹，終於放下心來，迎著東方的霞光開始呼吸吐納。
這個星球的大氣中一定有一種特殊的成分，每次按照摩天崖上的石刻方法吐納都能感覺到有一股熱流在體內產生，隨著呼吸吐納不斷壯大，如小溪一般順著中府、雲門、抬肩、天府、俠白、尺澤、孔最、少商等穴位一路流淌，然後原路返回，再行再返，每行走完一圈都能感覺到“溪流”的壯大，直到最後如澎湃的大河，奔騰的大江，衝擊得我雙臂酸脹——我急忙停止，不敢再繼續下去。
這大概就是滋養出如許多妖怪、修士的元氣吧，我如是猜想。
“不好了，小妖怪，快過來，常丫頭要死了！”
我吐納還沒收功完畢突然就聽到大黑貓急慌忙了得叫嚷起來，這一下可嚇得我不輕，急忙跳起身來，向常若曦睡覺的地方跑去。
隻見大黑貓伸出碗口粗的大爪子在扒拉常若曦的腦袋，然而常若曦卻並沒有醒過來，隻見她牙關緊閉，臉色煞白，雙手抱在胸前，渾身微微顫抖——她這是寒毒發作了！！
“小妖怪，快想辦法，常丫頭可救我本大帥的命，本大帥向來是不欠人什麽的，命還沒還她，她可不能死！快想辦法！”大黑貓衝我瞪眼，見我沒反應，伸出爪子就朝我抓過來。
大黑貓可有半人高，接近兩米長，體形壯得跟黑豹一樣，我可不敢將性命押在它的仁慈上，急忙出手抵擋——起初是擋住了，然而緊接著確實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向我壓來，我那兩隻小胳膊立馬就敗下陣來，胸前的衣服被海碗般的爪子抓個正著，緊接著被其一推一帶，整個人失去重心，朝常若曦身上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