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一根頭髮

  這次趁勢清洗資金的操作是秦卿提出來的,在確保所有貴賓室客戶都血本無歸的情況下,她這種大刀闊斧的大膽作風不亞於人頭市場那場拍賣會,再次讓詹辰大開了眼界。


  只要這步棋能走到最後,那復辟整個澳門,不是沒有可能。


  詹辰想想都有些激動,可說完事情過了半天,卻發現車旁的少女一直站著不言不語,眼睛里倒映著他的背影,眸子里卻全然沒有一點喜悅之情。


  「怎麼了?秦卿?」鮮少見到她這副模樣的詹辰有些擔心地縮回了手,將文件重新放了回去,復又伸出手來碰了碰她的手腕。


  後者猛地一縮,只覺得一股刺痛從腕口的地方升起來,像是被什麼東西燙到了一般疼痛難忍。


  近來她總會想起斷手時候的記憶,手腕也間歇性地會感覺到疼痛,有時候又冷得刺骨。但此時突如其來的痛楚也拉回了她飄忽不定的心緒,在看到詹辰那張肖似賭王的臉龐時,心裡突地湧起了一絲渴求。


  「秦卿!」詹辰被她神經質的躲避一時還鬧得有些糊塗,剛要開口詢問,卻冷不丁看到少女出手向他襲來,纖細白皙的手成鷹鉤狀,直直朝著他的頭就招呼了過來。


  他倏地一聲低呼想躲,無奈對方的動作太快,避無可避,頭頂風聲掠過,他只覺得頭皮一疼,也沒什麼預料中的重擊,少女卻是已經抽回了手。


  「我剛看到你有白頭髮。」沒等發問,秦卿先開了口,而且一邊說還一邊攤開手心給他看。


  詹辰下意識伸了頭,待認清后頓時怪異地扭動了兩下眉毛,「你再看看,這頭髮是黑是白?」


  秦卿這會兒也看到自己掌心裡躺著的頭髮絲是黑色的,不覺得有些尷尬,「可能是我看錯了。」


  她這幅難得的呆萌模樣逗得詹辰大笑出聲,「我看你是比賽太累了,走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嗯。」秦卿淡淡應了一聲,沒有繞到另一邊坐副駕駛,而是打開了後座車門鑽了進去。


  詹辰看她抵著靠背沉沉閉著眼睛,似有倦容,也只當她是累了,啟動車子的時候放緩了許多。


  而在他專註於地面路況的時候,卻不曉得少女半睜開了眼睛,眼底明明滅滅的光在搖曳之間,那根本該被隨意廢棄掉的頭髮被悄悄收進了口袋裡。


  半決賽圓滿落幕,鬼手成為當之無愧的第一名,晉陞決賽,下一次的對手就是賭王。


  樊洪在離開會場的時候接受了記者的訪問。


  「請問賭王對於成功晉陞決賽的鬼手陸小姐有什麼看法?剛才在宣布結果之前她提前離開的舉動,您是否認為這是一種挑釁?」狗仔向來是越犀利越有話題性,只是這次話一說完就有些後悔了。


  因為他忘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賭城金字塔頂端的王,勾勾手指頭就能讓自己無法在澳門立足。


  而且聰明的老記者都知道,賭王向來不回答關於選手的任何言論,更何況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姑娘。此時諸位同行都在心裡默默為新手菜鳥點了根蠟燭。


  樊洪被逼停了腳步,淡淡掃了那人一眼,身上不怒自威的氣勢很是驚人,就在眾人以為他要大發雷霆的時候,卻忽然聽到他的聲音,「很好。


  嗯?原本縮回了腦袋的記者們紛紛震驚地抬起了頭。


  「嗯……您這句話,是對鬼手的評價嗎?」傻愣在原地的新人記者半天才回過神,不太確定道。


  那邊樊洪乾脆接過了他的話筒,沉靜蒼老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來,「我很高興有這樣優秀的後生晚輩,相信澳門未來的博彩業會發展得更加精彩。」


  簡短的一句話,不疾不徐,聽起來有些冠冕堂皇,但話音落下,那名新手記者卻發現周圍忽而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中。


  「那個,誒,賭王,等一下。」新手遲疑了一秒就發現老者已經由保鏢護送逐漸遠離視線,急忙就想要再追過去挖消息。


  沒走幾步就被身後的老前輩給拉住了。


  「別追了,回去將你的稿子趕緊出版吧。」經驗豐富的老記者拍著他的肩膀,看著人群簇擁處,忽而感慨了一句,「看來,賭城要有新王繼位了。」


  『長達二十年佔據霸主地位的賭王對新人鬼手讚譽有加,鬼手有望成為新一代賭王。』


  當天的晚報上,整個澳門鋪天蓋地的報紙已經換上了這個碩大的標題,一時間鬼手新王的封號傳遍了大街小巷,再次引來了不少外來的投注商機。


  夜裡十點鐘,秦卿接到了消息,說是在半山腰的斷崖處發現了魔術師。夜裡風很涼,天際高遠,寒冬里一切生機都在迅速消亡,樊家大宅的半山別墅距離五十公里處有一個斷崖,崖底深達幾十米,底下幸好長著一從茂密挺拔的大樹,兜住了翻滾下去的跑車,才不至於造成當場爆火乍。


  「車子經過改裝性能很好,雖然被卡住腿沒辦法動彈,但在他有意識的時候還開著空調取暖,昏迷應該不超過半個小時。只是這個星期他一直靠著吃樹葉生活,體內也不知道有沒有其他損傷,還是得去醫院做進一步檢查。」岳成志穿著一件衝鋒衣,頂著寒風小跑到剛剛開來的一輛吉普旁邊,對著副駕駛座上剛下來的少女說道。


  另一邊的封衍熄了火繞到了她身邊,將其匆忙落下的外套罩到她的肩頭,沉聲道:「別擔心,醫院已經安排好,會全力搶救。」


  儘管少女面上看著若無其事,冷靜自持,可也只有親近的人才曉得,此刻少女心中的悔恨跟愧疚。


  「嗯。」秦卿拉了下衣服,心不在焉甚至連穿上都忘了,只堪堪披著走到斷崖處,任由凜冽的寒風吹散自己一頭長發,而後長久佇立著,直到看見一個白色的擔架從崖底被拉了上來。


  原本就過分削瘦的青年幾乎只剩下一副骷髏骨架,臉色蒼白透著受凍的青紫,嘴角還帶著被樹葉染上的綠色,大腿裹著固定的木板,再也沒有睜開那雙看人時森冷的眼睛。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