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上岸的魚
兩個人將地上帶血的泥土和牆皮都刮了下來倒進了河裏，然後用水仔細的衝刷清洗，再之後將木板房門拆下來全部堆在了一起準備進行焚燒。
天逐漸暗了下來，兩個人忙的汗流浹背。
事實上何偉很清楚他們清理的越仔細警方越容易起疑，道理很簡單，誰沒事會去打掃整理一間幾年不住人的廢棄房子？而且還刮了牆皮，再之後又發生了火災，這也太奇怪了吧？
何偉越想越不對勁，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老雷，你明天就帶人來把這裏拆了，連地基都挖了，然後重新蓋房子，一定要修的漂亮一點。”何偉道。
“為什麽？這不會招人起疑嗎？”雷誌斌有些不明白。
“會，但這是我們掩蓋罪行的最好辦法，現在無論我們怎麽清理一但警察來查一定能查出什麽蛛絲馬跡，而且我們這一路過來保不住就被什麽人看見了，躲肯定是躲不過去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這裏的一切都鏟了，包括牆壁，全部挖掉倒進河裏，隻有這樣才能確保萬無一失，就算是警察來問，你也好回答，你就說是為了完成祁宏的心願，幫他蓋房子，你一番好心警察能說你什麽？”
雷誌斌想了想，說：“那這樣的話吳城和黑小虎一定會懷疑我是在挖青花瓷啊。”
“懷疑就懷疑，無所謂，明天一大早你就動工，隻要把現場毀了他們怎麽懷疑都沒問題，而且指不定我們真的就能找到青花瓷，一舉兩得。如果黑小虎問起此事你承認就是，如果二毛的車被發現了你也別緊張，我有辦法對付他。”
“那我們幹嘛不把他的車開走？”雷誌斌問。
“不行，如果被人看見了怎麽解釋？一會兒開遠一點推進河裏，就這麽辦。”
以前雷誌斌也來挖過，不過那都是小打小鬧，如果使用挖掘機指不定真的就能找到青花瓷，到時候就算是其他人知道了此事大不了平分就是。
想到這裏雷誌斌答應了何偉，決心明天一大早就動工。
“老何，我還是覺得這件事情太奇怪了，我們要來這裏二毛馬上就來了，這是巧合嗎？我感覺不像是老四在盯著我們，而是有人給老四泄密。”雷誌斌道。
何偉立馬就明白了雷誌斌的意思。
“你是說祁宏？”
“沒可能嗎？你別忘記了，他可是有手機的人，完全有可能泄密，而且我們剛剛就在他的麵前討論青花瓷，他如果是裝瘋賣傻你想過後果沒？而且他看見我們殺人了，如果他把這件事情告訴警察告訴老四你想過沒有？就算是無心之失說出去後果會怎麽樣你想過沒有？”
雷誌斌一連串的問題讓何偉疑竇叢生，還別說，他們帶著祁宏去了南湖賓館，這一路上祁宏完全有可能給黑小虎報信。
如果他真的在裝傻，那後果將非常的嚴重，他們隨時都有滅頂之災。
“他有手機？你怎麽知道？”何偉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
雷誌斌幹笑兩聲，說：“有，我送他的。”
“你果然留了一手。”何偉有些鄙視雷誌斌。
“彼此彼此，大家都一樣。”
“我不太相信，我觀察他兩年了。”何偉的話並沒有說完而是有所保留，祁宏被盧芳虐待他一直都知道，如果祁宏是裝的，那麽他被虐待了兩年怎麽會無動於衷？
“那我問你，你為什麽讓他出院，我去查過了，是你主動提出的，還說他已經好轉了，沒有攻擊性了，其實你是看見他好轉了，害怕他會亂說話，害怕青花瓷落到別人手上，老何，你這點小伎倆大家不明白？他現在比起以往的確好了不少了，最起碼不會大喊大叫了，我們需要的是一個好轉但永遠都好不了的祁宏，而不是一個正常人，既然他都好轉了，那麽他隨時都有可能亂說話，這樣吧，我看從明天開始就讓他去我家吧。”
雷誌斌輕而易舉的揭穿了何偉的陰謀，並且主動要人。
何偉何嚐不明白雷誌斌的心思，他殺了人，急眼了，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到青花瓷，這人恐怕要跑路。
“這不行，說好一周就是一周，你這樣會讓其他人起疑。”何偉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雷誌斌。
雖然很不爽但雷誌斌也不敢再廢話，畢竟他現在的把柄被何偉捏住了，他不敢太放肆。
等兩個人收拾完畢天已經完全黑了，雷誌斌扛起二毛的屍體丟進了後備箱裏，然後又鑽進二毛的車裏發動車子開到了山頂的一個急彎處，停在了懸崖邊上，兩個人一起發力將越野車推下了懸崖。
“轟隆！”
一聲巨響，越野車砸進了湛藍的河水裏，轉瞬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黑暗吞沒了天邊最後一絲光明。
山穀中的兩個男人站在懸崖邊上沉默不語，河風拂麵，以前他們是潛伏在黑暗中的蜘蛛，將祁宏捆綁在自己張羅的蛛網上肆意的玩弄。
可是現在他們從黑暗中現出了原形，曾經的默契被打破了，四個人的同盟搖搖欲墜。
兩個人都明白，從現在開始他們要為自己而戰。
誰也不是朋友。
雷誌斌回過頭看向了車裏的祁宏，心一橫三步並作兩步衝了上去拉開車門將祁宏拽了出來，抓住祁宏的衣領將他半個身體懸在了空中，身後就是幾十米高的懸崖，下麵白浪滾滾，水花四濺。
車燈下祁宏單薄的身體就像是一片在風中飄蕩的樹葉。
“祁宏，我知道你在裝，你在演戲，你一直都在表演對不對？一直都想報複我們對不對？你見不得我們好對不對？是，我們是得了你的好處，那又怎麽樣？當年沒有我們幾個幫你推廣打廣告你能出名嗎？沒有我們幫忙打擊抹黑你的對手你能成功？”
雷誌斌憤怒不已，手都在發抖，何偉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將祁宏丟下去了，這麽高摔下去必死無疑。
麵對雷誌斌的暴怒祁宏依舊是無動於衷，他身體後仰的幅度越來越大，雙腳明顯的在往後移，再這麽下去肯定會掉下去。
“你不說話是嗎？演戲是嗎？現在我給你三秒，不說話老子就把你丟下去！”
雷誌斌的表演很逼真，說話的同時不停的將祁宏往前推。
“一！”
不知道是出於本能還是怎麽了，祁宏抓住了雷誌斌的手。
“二！”
雷誌斌往前又是一推。
“三！去死吧！”
雷誌斌突然就鬆開了手。
說時遲那時快，何偉往前躥出一步抓住了祁宏的手將他拉了回來。
“你瘋了！”
何偉憤怒的吼了出來，“你不知道你殺了他後果會怎麽樣？他這個樣子像是裝的嗎？你想殺人滅口嗎？要不要連我一起殺了？”
雷誌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剛剛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殺了祁宏，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情這會兒很糟糕，總覺得祁宏那無辜的眼神是裝出來的。
可是剛剛他鬆手以後祁宏居然都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依舊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這絕不像是裝出來的。
“你誤會了，我不過是沒有抓緊而已。”雷誌斌想要解釋。
何偉不再理會雷誌斌將祁宏扶上了車。
“老同學，你別怕，他跟你開個玩笑呢。”
“對對對，我開玩笑，你放心，我怎麽會傷害你呢？”雷誌斌也鑽進了車裏。
車子再次發動駛出了大山，出山以後雷誌斌開著車駛向了更加偏僻的小河村，將二毛的屍體拋進了深不見底的無底洞裏。
早年間何偉來過這些無底洞，基本上下麵都連接著地下河，沒有什麽地方比這裏拋屍更加保險的了。
站在黑洞洞的無底洞口雷誌斌的雙腳都在打顫，二毛的屍體就像是一塊石頭丟了進去，過了好久才發生噗通一聲悶響，再之後就是死一般的寂靜。
黑暗之中樹影斑駁，就像是無數張牙舞爪的野鬼，扭動著身軀，咯吱作響。
雷誌斌嗅了嗅手臂，還殘留著一股血腥味。
一番忙活兩個人的全身都汗透了，來不及休息就倉皇逃離了現場。
等回到市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雷誌斌下了車走了兩步又回過了頭。
“老何，你不會出賣我吧？”雷誌斌直視著何偉的眼睛。
“放心，我絕不會出賣你，這對我沒有任何的好處，你自己小心。”
得到何偉肯定的答複之後雷誌斌這才消失在黑暗中。
何偉並沒有回家，他帶著祁宏去了最近的一家溫泉會所，躺在溫熱的溫泉裏何偉閉上了眼睛，祁宏就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呆呆的看著一句話也不說。
今天遭遇的這一切還曆曆在目，以前的他處心積慮要隱藏自己，維護自己的形象。
但是現在一切都變了，他想到了一句話。
海中的魚走上了陸地，從一片黑暗森林奔向另一片黑暗森林。而他現在就是那條魚，他從水裏跳到了陸地上，跳到了吃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