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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幫我把尾巴甩掉

  聞言,趙嬤嬤卻是沒看出她情緒哪裡不對,因笑著點頭應了,見蘇澈進來,自知顧九要吩咐事情,自己便行禮退出去了。


  「給夫人請安。」


  見蘇澈行禮,顧九點頭讓他起來,道:「我喚你來,是要請你去做件事情,不知你現下有沒有空?」


  先前的時候,蘇澈已經被秦崢交代過了,讓他保護顧九,且必要時幫她做事。這會兒聽得顧九這話,蘇澈自然是點頭應道:「有空的,您儘管吩咐。」


  顧九聞言,因笑道:「其實事情也簡單,待會兒我要出門,身後有尾巴,你幫我把尾巴甩掉,這事兒你做得么?」


  她才從秦老夫人那裡過來,對方既然都問倒自己這裡了,想必對於找林氏的事情還挺急切的。


  這會兒在自己這兒吃了癟,必然不會死心。


  而她下午確實要去看林氏,顧家培養的那幾個小廝護院還可以,想要甩人,還得有功夫的。


  比如說蘇澈。


  聽得顧九這話,蘇澈也不問其他,只乾脆的點頭道:「可以。」


  得了他這話,顧九笑著點頭道:「甚好,你且去準備準備,待會出門我著人叫你。」


  蘇澈應聲而去,十分的乾脆利落。


  只是等他出門后,卻見白朮進門來,一面輕聲道:「這人怎麼跟個冰塊似的?」


  方才他來的時候,白朮照著規矩跟對方打招呼,蘇澈倒是答應了,偏那一張臉冷的叫人打哆嗦,還不如不打招呼呢。


  聽得白朮的話,顧九想要反駁,可想起蘇澈那張臉,也不由得失笑,道:「大抵是隨了他家主子?」


  她這話一出,白朮頓時想起秦崢那張臉,果然覺得一模一樣。不過這話顧九說得,她卻不敢附和,只笑眯眯道:「世子待您可是最好不過的,奴婢們都看在眼裡呢。」


  聞言,顧九睨了她一眼,笑著問道:「世子給了你們多少好處,讓你這麼說他的好話?」


  白朮連忙笑著討饒,道:「小姐恕罪,奴婢可不曾受過旁人半點好處,且說的都是真心話呢。」


  她說到這裡,又壓低了聲音道:「自從您嫁進來,奴婢日日擔心這豪門庭院深深,世子若是待您不好該當如何。誰知這些時日奴婢冷眼看著,卻覺得自己想多了,世子雖說瞧著冷,可其實卻是外冷內熱,反倒是這人人誇讚的明國公府……」


  白朮話還沒說完,就自知失言,連忙噤聲。


  反倒是顧九見她這模樣,不由得失笑道:「咱們自己在房中說話,你怕什麼?」


  這般小心翼翼的,倒是破天荒頭一回。


  聞言,白朮頓時訕笑道:「小姐您就別笑話我了,奴婢可不想給您添麻煩。」


  她先前口無遮攔,但顧九卻縱容著自己。然而主子慈悲,她不能不知道分寸。


  只是方才一時不察,又說錯了話,白朮有些懊惱,心中暗暗警告自己,下次不可再如此得意忘形。


  見狀,顧九隻是搖頭笑了笑,道:「你能添什麼麻煩,行了,時候不早了,隨我出去?」


  得了顧九這話,白朮頓時應聲笑道:「是,奴婢這就去準備!」


  ……


  顧九猜的不錯,她帶著白朮出門之後,果然有人在鬼鬼祟祟的跟著一同出去。


  馬車走得不快,顧九掀了帘子一角暗中觀察著,按著那衣服著裝倒是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是秦老夫人的人。


  不過那些家養的侍衛,到底比不過蘇澈這等接受過專業培養的。


  所以不過片刻功夫,那人便被甩開,獨留下顧九清清凈凈的去了梅園。


  「師父,母親。」


  顧九到了梅園的時候,莊子期正在給林氏上藥,那葯是外敷到手臂的,藥物的清苦氣息格外濃重,除此之外還有血氣的味道。


  而林氏因頭上施針,故而不能開口說話。


  顧九才打了招呼,就聞到鐵鏽的氣息,當下便心神一緊,問道:「現在就開始洗筋伐髓了?」


  莊子期一面將葯塗抹開來,趁著間隙睨了她一眼,嗤笑道:「半吊子的小丫頭,你瞧著這是那些步驟么?」


  聞言,顧九這才仔細看去,發現莊子期上的葯只是些尋常之物,復又鬆了口氣,訕笑道:「一時糊塗了,給您請安,可需要我幫忙么?」


  她才說了這話,就聽得莊子期隨手指揮:「去把角落的紗布給我拿過來。」


  顧九應聲去了,回來后乖覺的給莊子期剪紗布,一面幫著他打結。


  待得做好這一切后,莊子期才將林氏頭頂的銀針拔下來,下一刻便聽得對方帶出幾聲痛苦的聲音。


  顧九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林氏,關切的問道:「母親可還好?」


  林氏只覺得生平未曾受過這樣痛的罪,不過眼前有小輩兒,她還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寬撫對方:「我無事,阿九不必擔心。」


  她只說這幾個字,就已經出了一頭的虛汗。


  顧九看的真切,哪裡還敢讓她再說話,詢問了莊子期可以將人扶回房間歇著之後,便小心翼翼的扶著林氏回了西廂房中。


  「母親慢些。」


  顧九扶著她躺下,一旁的俏蕊則是替林氏將被子蓋好,又打了水來給她擦臉,顯然做的駕輕就熟。


  眼見得顧九去接毛巾,俏蕊連忙笑道:「少夫人不必忙活,奴婢來伺候夫人就行了。」


  聞言,顧九則是搖了搖頭,笑著回道:「你去歇一會兒吧,我來便是,正好有些話要同母親說呢。」


  得了顧九這話,俏蕊又看向林氏,待得見林氏點頭,方才行了禮,恭順道:「奴婢就在外面守著,少夫人有事兒直接喊奴婢便是。」


  顧九應聲,俏蕊復又行了一禮,這才轉身出門了。


  待得出去時,還不忘將那雕花木門輕輕合上。


  室內一時只剩下她們二人,林氏深吸了一口氣,就著顧九的手喝了杯茶潤了嗓子,方才躺了回去。


  方才上的葯又疼又麻,且因著要走針,所以她只能坐著,這會兒整個人都有些僵硬。


  如今雖然躺在床上,可依然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僵直的,好在那藥效已經慢慢開始起效,讓她疼痛的同時,又生出幾分輕鬆來。


  這樣反覆糾纏的感覺實在是算不得好,不過有顧九在面前,林氏便也盡量緩和了表情。


  顧九看出她難受,用莊子期才教給她的按摩手法給林氏輕輕地揉捏著,一面輕聲問道:「這樣可還好點?」


  有了顧九的按摩,林氏倒覺得舒服了許多,神情也放鬆下來,只是有些不好意思:「不如叫俏蕊來吧。」


  聞言,顧九卻是笑道:「母親跟我客氣做什麼,我伺候您難道不是應當的么?」


  別的媳婦嫁進門,婆婆都是先迫不及待的立規矩,可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顧九在林氏這裡得到的永遠都是如沐春風的對待。


  哪怕前世里林氏死之前,被疼痛折磨的不成人型的時候,也沒有半分遷怒為難自己。


  顧九這話說的真心實意,倒是引得林氏有些眼圈發紅,嘆了口氣,輕聲道:「崢兒好福氣,竟然能娶到你。」


  顧九也不知她怎麼會突然說起這話,不過在提起秦崢的時候,卻是真心誠意道:「母親說的可不對,是我有福氣,才能嫁給世子。」


  秦崢很好,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


  哪怕前世里他對自己的態度像是陌生人,可是在人前也給足了顧九的面子。


  況且,今生重來一次,誤打誤撞的了解了這家裡到底是怎樣的骯髒黑暗,顧九也很能理解秦崢。


  大抵在那時候的他心裡,自己跟這些人不過是一丘之貉。


  可即便是那樣的狀態,他也不過是忽視自己罷了,並未真的對她做什麼。


  前世那般,她已經很知足了。


  更何況還有今生……


  她屢次想要遠離秦崢,奈何二人卻誤打誤撞的糾纏在一起,他幾次救了自己,也讓顧九意識到,對方其實是外冷內熱。


  她以為自己摟了一塊冰川,卻不知是摘了天上月。


  以為是遙不可及且為此葬送,殊不知他已然以月影清輝照拂了她許久。


  顧九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眉眼中皆是少女的情懷。


  林氏也曾經年輕過,哪裡不知道兒媳現在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她心中感嘆,一面柔聲笑道:「崢兒這孩子是個鋸嘴葫蘆,難得你還不嫌棄他。母親先前總害怕他會孤獨終老,可如今見了你,我卻是放心了。」


  說到後面的時候,林氏有些濕潤了眼眶。


  這話她說的是真心實意,秦崢不同於秦釗,除了長相遺傳了三分對方的模樣,不管是品性還是其他,都跟秦釗絲毫不同。


  他像是一個極端,冷的將自己封閉起來,誰都不肯窺探分毫。


  那時候林氏也會擔心,如秦崢這般,萬一打一輩子的光棍可怎麼好。


  後來明國公府上上下下都要秦崢為了秦釗造的孽,而去娶一個商戶女的時候,其實林氏是不願意的。


  倒不是因為對方是商戶女她瞧不上,而是那時候她擔心,若是對方的品性家教不好可怎麼辦?

  所以後來,她曾經讓俏蕊去偷偷打聽過,也才知道,這姑娘待秦崢是一片赤誠。


  雖說大街上攔下男人告白糾纏有些不成體統,可秦崢那般性格,或許這樣的熱情如火,能讓他冰消雪融呢?


  很顯然,林氏賭對了。


  至少現在的秦崢,較半年前有了太大的改變,別的不說,至少他的身上有人氣兒了。


  這個改變,讓林氏很欣慰。


  眼見得林氏這般,顧九卻是心中有些酸澀。


  她咬了咬唇,因笑道:「若是讓世子聽到咱們的話,怕是要說妾身的,沒得來招惹您的眼淚做什麼。」


  只是她心裡卻是半分笑不出來。


  秦崢是很好啊,她也很有幸,可到底自己已經跟秦崢定了約法三章,一年後便會和離的。


  如今算下來……


  竟然只剩下十個月了。


  當初大婚重生后,她如何都不曾想到事情真相遠非自己所想,那時候心心念念要離開的人,現在又死灰復燃,試圖再重蹈前世的覆轍。


  「他敢。」


  林氏彎唇一笑,打趣道:「他若是敢說你,母親給你撐腰。」


  聞言,顧九又是一笑,因緩了緩心神,壓下了心中的奢望,一面轉移話題道:「是了,我今兒個過來,其實是有事情跟您說的。」


  見她神情鄭重,林氏也收斂了笑容,擔心的問道:「怎麼,可是出什麼事兒了么?」


  顧九見她臉色微變,連忙笑著安撫道:「母親別緊張,於您而言,是好事兒的。」


  她將今日兵馬司大堂上的事情一一說了,末了又道:「那李越被判了秋後問斬可謂是咎由自取,只是……那方清只被打斷了腿,雖說現下在牢獄里關著,可我總覺得,以國公爺的性情,必然會拼力撈人的。」


  而今日秦老夫人打聽林氏的所在,也莫名讓顧九覺得,應當跟此事有關。


  聽得他們的下場,林氏的神情一時有些冷,嗤笑道:「那秦釗倒也算是個痴情種子了,只可惜跟他的權勢比起來,方清也沒有那麼重要。」


  否則的話,他怎麼會放任方清替自己頂罪?


  她說到這裡,又見顧九言語神情中滿是替自己不平,復又笑著加了一句:「我原先也不覺得這件事能讓方清如何,有明國公府跟方家在,方清死不了,她能被斷了一條腿,也是我意料之外的懲罰了。」


  畢竟……瘸了一條腿的方清,可就成了個無用之人了。


  別的不說,至少絕了秦釗的後路。


  若全上京的人都知道方清瘸了,他便是想個對方再安排一個新的身份,也要看其他人都瞎不瞎。


  更何況——


  「有的時候,活人可比死人作用大。若她死了,那這件事過段時間便會煙消雲散,可她活著,這件事便是一輩子都揮之不去的污點。不止是她,還有她那一雙兒女。」


  林氏解釋完這些,見顧九若有所思,又有些後悔,試探著問道:「可是嚇到你了?」


  顧九哪兒那麼容易被嚇到,她只是沒想到,林氏的骨子裡並不是完全柔弱且天真的。


  念及此,顧九復又笑自己,哪兒有人會一直保有天真呢,不過是為了活著罷了。


  只是前世里林氏的忍字訣將她送上了黃泉路,今生的奮起反抗,倒為自己求得一線生機。


  可見退一步並非完全海闊天空,也可能是萬丈懸崖。


  她想到這裡,又聽得林氏這話,不由得笑著介面道:「不,我只是覺得母親很好。」


  顧九誠摯的看向對方,一字一頓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方清她們辱您至此,您能想清楚,是再好不過的了。更何況,若成日里深處地獄,哪能有機會看人間風景,您說是不是?」


  聞言,林氏凝望著顧九的眸光,卻是忍不住笑了。


  她點頭,鄭重道:「是,母親現在就看到人間風景了。」


  浮世三千,大好春色,還有這世上最乾淨的一雙眼睛。


  「阿九,謝謝你。」


  這不是林氏第一次跟她道謝,但卻是對方最鄭重地一次。


  顧九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因訕笑著道:「母親不必道謝,我其實並沒有做什麼,這次出力最大的也是世子還有師父……」


  只是她的話還說完,就被林氏打斷。


  林氏拍了拍顧九的手,輕聲道:「其實,母親說要謝謝你,並不只是這次的事情。」


  她的目光越過顧九,像是看到了久遠的過去:「我家人遠在邊疆,生母早逝,奶娘與我時日最久,在我心中與親娘無異。她常常與我說,碰到解決不了的事情,忍一時便好了。嫁給秦釗我不甘心,她說你且忍一忍;秦釗納妾;她勸我忍;婆母欺辱、崢兒遠離,甚至就連她的死……她死前還勸我,姐兒,忍一忍吧,人來世上一遭,苦處十之八九,歡喜十之一二,熬一熬便過去了。」


  林氏想起奶娘,不由得有些悲愴,眉眼中也多了幾分淚意。


  她深吸一口氣,將那些情緒壓下去,好一會兒才苦笑道:「可是後來呢?我以為忍真的可以過去,甚至也逐漸習慣了這一切,維持著表面的假象,假裝自己和明國公府一切都好。但直到你嫁進來,那張畫皮被撕開,露出裡面骯髒的內在,我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我一直都不好。」


  是的。


  她一直都未曾過好。


  她虧欠人良多,更辜負人良多。


  若不是顧九,她大抵這一生便這樣渾渾噩噩的過去,不知哪日、因為什麼事情,而被人一顆毒藥喂下去。


  然後到死,都活的不明白。


  林氏也不知道,她前世,便是如此的一生。


  只是她今生,卻被顧九救了。


  「所以,母親說謝你,是因為你讓我終有一日,意識到自己是一個人,首先要活的屬於我自己。」


  林氏這些話憋在心裡許久,旁人誰都不肯吐露分毫,可面對顧九的時候,卻是一股腦都說了。


  而顧九,卻是沉默了。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林氏會跟自己說這樣的一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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