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臨死前的惠贈
「原本以為這一次被抓，是死定了，定然會被本體煉化吞噬，回收所有的力量，沒想到只是抽取走了多年來修行的道果，還有一身的本源法力，終究還剩下一具殘骸，好讓我能夠繼續苟息殘喘幾日。」
談及此處，祁天道不由得自嘲一笑，
似乎想到了什麼，
面色有些恍然。
「是了，我本身就是祁天道過去的自我，從出生開始，到一路奮鬥努力，走到今日，那些過往記憶情感一切的集中。」
「吞噬煉化了我，也就代表著要回收過往的一切，回收那被斬去的過去自我。」
「在三相秘術當中，過去和未來都是屬於被拋棄的存在，唯有本我才是一切的核心，斬斷過去自我和未來自我的過程當中，本身就是一種純化本我的過程，以此來獲得一窺更高層次一角風采的機會……」
「對於本體來說，祁天道這個名字本身就是阻道的累贅，本體又怎麼會重新收回呢？所以只取走了這九千年來修成的道果，也再是正常不過了。」
祁天道面容上，一片的坦然。
他目光遙望著夕陽黃昏西下的場景，
眼中閃爍著光，
似曾相識的一幕，讓他回想起過去某個瞬間的追憶，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翹起，露出了一絲笑意。
「年輕，真好啊！」
「那個時候，我就最喜歡和她一起，站在山頂觀看那漫天的晚霞，一看就是一年, 那時候我們什麼也不用想, 只需要無憂無慮, 好好修行就行了.……」
「只可惜，終究是回不到過去了。」
祁天道眼中有光。
或許在過去的萬年，經歷過了許許多多, 某一小段時間的記憶，在那萬年的時間長河面前微不足道。
但就只是那一小段記憶的光芒, 卻是蓋過了過往的一切。
直到現在回想起來,
那一段漫長的歲月裡面, 那忘記了許許多多的回憶當中，只剩下那一段亮光永恆不滅了。
張清元沉默地站在後面,
祁天道沒有說話，
他也沒有說話。
兩人一起沉默地看著夕陽落入重重霧靄深處，只剩半邊天照耀反射的最後餘暉, 在宣洩著夕陽最後的絢爛。
此時此刻,
張清元內心之中升起了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
在這之前,
伴隨著祁天道的講述, 即便心中隱約有所猜測，卻也是對那持續萬古的深遠謀划而感受到震撼。
但此時,
他的內心，震撼已然消失，
內心隨著祁天道的平靜, 逐漸回到了眼前，眼前天際那被落日餘暉充斥的視野。
或許是人之將死, 其言也善的關係。
此時的祁天道，
在張清元看來, 像足了一個普通人！
彷彿在將死之前，看透了一起, 返璞歸真，回歸到了最初的平凡和自我！
這讓張清元心中不由得連連盪起了漣漪。
早在不久之前，他被逍遙老道點醒，修士雖然是由人而仙，但本質上依舊是一個人，而不是天道。
事事以天道法則為標榜，以之為自己行動的依據，那是走了岔道。
最終的結果，只會淪為沒有自我的天道之下的傀儡！
意識到這一件事，
張清元已然是心中驚醒，
開始慢下心來，開始尋求自我。
既然自己經歷不夠，沒有經歷過足夠的歲月流逝的磨礪就達到了超越自己所能夠掌握的力量，那便放下自己，傾聽別人的故事，融入他人心境感悟，以凡塵世間的紅塵滾滾，作為自己的洗禮。
所以，
他開始傾聽逍遙老道身後的故事，傾聽飛仙盟過去的聲音，
並且在後來，主動請纓，一同前往神京救人。
他和逍遙老道彼此之間年齡雖然相差巨大，
但是經歷過一次次的事迹，彼此之間也算得上是朋友。
朋友有難，
出手相助一二，
谷穭
這讓張清元內心感受到了那種久違的充實！
不再像以往那般, 彷彿看透了世間萬物運行的秩序與至理，帶著一種高高在上, 內心實在卻是極度空虛！
「本我，這不才是真正的自我，真正的本我嗎？」
張清元在內心之中，低聲呢喃。
嘩啦啦！
內心之中，在此刻彷彿遇到了清泉流水的洗禮，一顆道心在此刻被洗滌得愈發的璀璨.……
他想明白了許多，又有很多沒想明白。
不過，
這重要嗎？
有未知，所以才有挑戰。
有沒想明白的，人生或許才有意義。
這一刻，
張清元似乎知道，真正的「自我」在哪裡了。
他也一同望著遠方逐漸黯淡下去的絢爛晚霞，
恍惚間，
某些珍貴的記憶不斷地在眼前閃過。
上一世時候，年少時候放學和同學好友道別飛奔回家，聞到熟悉的飯香母親在廚房圍著圍裙忙碌，客廳裡面沐浴著從陽台照射過來的夕陽光輝看報紙的父親.……
高中時代叮鈴叮鈴的風鈴下，字跡清秀，抬頭微笑之間互有好感，最終卻因不成熟而走向終結的初戀……
大學時期，一起開黑一起玩鬧嗨皮的同學舍友……
這一世，
第八十七別院交流不多但在一起三年的同門，待人溫厚的劉掌院，同一屆進入內門的趙元陽，申虹舟，對自己一心一意掏心肝的家族十三長老.……
時間在滾滾流逝，
不管舍不捨得，那一切的一切都最終化作回憶躺在記憶深處，
就算再想也終究回不到從前。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
天邊已經是徹底黑了下去。
「看來，你收穫了很多。」
祁天道忽然出聲地道。
此時的他，身影已經是極淡了，就像是一張透明度畫，隨時都有可能消失。
但聲音，
依舊一如以往的溫和，
溫潤如風，
「是啊，想起了很多事，也想明白了許多，謝謝你，祁前輩！」
張清元平靜出聲，
聲音之中，帶著真心實意的感激。
「哈哈，你自己想通了，又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祁天道微微搖頭，
說話之間，
他翻掌取出一枚古樸的玉簡，遞給了張清元。
「這是本體所修行的三相秘術，以及一些這些年來的修行感悟，原本我還在糾結著，是否將它交給你，因為我不想再看到另一個本體誕生，再給世間帶來這樣的災難.……但現在看來，已經不需要擔心了。」
「這就算是，我這罪孽深重之人，臨死之前的最後饋贈吧。」
在祁天道鼓勵的目光之中，
張清元遲疑了一下，伸手將玉簡接了過來。
「前輩盡可放心，不管那大周神皇有什麼陰謀禍害天下，晚輩必定會儘力出手阻止！」
接過玉簡，張清元抱拳鄭重地道。
祁天道聞言，點了點頭，似乎放下了什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隨後，
他的身影，逐漸淡淡消失，
徹底消散在了天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