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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狐妖再現

  血箭破空,被長劍割斷,又被衣袖打散,但一切都發生在猝不及防之間,那去勢難止,血箭割裂、破碎、飛濺,然後落了過去。

  寧長久瞬間轉頭,死死盯著那雪白秀頸間的羞紅小痣,面色大變。

  寧小齡更是什麼都來不及反應。

  「師……」

  在那本來已毫無殺傷力的鮮血落到她的身上,她氣息卻陡然變了,所有的話語凝在喉嚨口,再沒有繼續說下去。

  趙襄兒同樣瞳孔驟縮,因為她分明可以看見,那少女的身後,隱隱約約浮現出三條雪白而虛幻的尾巴!

  明明已經被寧長久壓制在身體里的魔性,此刻竟被這區區幾滴血水給激發了出來!

  寧小齡一臉茫然,嘴唇,臉頰,肌膚,皆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著血色,那一身道裙之下的嬌小身軀也開始顫慄抽搐起來,少女脖頸綳得極緊,纖細的青筋爆出,身子漸漸緊繃弓起,她雙手環抱胸口,似乎極其寒冷。

  寧長久已經明白過來,這是丘離與血羽君的謀划,而這血,是血羽君的血!

  志怪書籍上說,血羽君是紅羽隼僥倖吞食了朱雀神的血,異變而成,但朱雀神可是十二隱國的國主之一,是掌管著某一種天地權柄的無上存在,天地間的至高神之一又怎麼可能流血?

  如今想來,那血羽君吞食的,應該便是那頭老狐的血!

  百年之前,老狐自西國一路遁逃,好不容易凝結出的肉身再次被打爛,一路血水拋灑,而血羽君恰好得了機緣,有幸飲了幾口它的心頭精血……

  寧小齡的妖種已被壓得很深,理論上很難被勾出,但如今,這混雜著狐妖之血的血液,恰好是可以引動她體內沉眠妖種的雷火!

  「師妹!」寧長久輕喝一聲。

  他此刻修為幾乎盡失,若是寧小齡發瘋,他可能會立刻被打成重傷,但少年依舊好不猶豫地出指,以清心真訣、安魂神術、定魂三法為意,凝成三朵虛無縹緲的蓮花,向著她眉心點去。

  寧小齡的神色中閃過幾分凶厲,幾分迷茫。

  她看著那點來的一指,原本渙散的瞳孔一下聚焦,其深處更是亮起了暴戾的火光。

  「嘶」寧小齡一咧嘴,整個人如炸毛了一般,猛地跳起,身影靈巧地越過桌面,嗖得一下沖入了大殿角落的陰影里,她蜷縮著身體,雙手觸地,指甲輕而易舉地撕破堅硬的地磚,神情里的畏懼與兇殘矛盾地扭曲著,她不停地嘶著嘴,露出了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而此刻,她身後的狐尾不停地顫動著,那是包圍著她的雪白焰火,她神智未滅,卻已如在火山懸崖邊徘徊,稍有不慎便要墜入永劫不復的火海里。

  大殿外,陸嫁嫁身影在一個又一個的屋頂、望樓上騰躍閃爍,白影彈躍間,劍氣吞吐,如一蓬蓬清冽寒霧,接連不斷地斬向血羽君。

  血羽君巨大的身形左右騰挪,躲避著接踵而來的劍氣,身形朝著皇宮所在的位置直愣愣地撞了上去。

  碧色的琉璃瓦被掀翻破碎,隨之而來的,是陸嫁嫁精準無比的一劍,血羽君慘哼一聲,身體自高樓的瓦片上滑過,那些瓦片如刀刮魚鱗一般被掀去,發出巨大而刺耳的聲響。

  陸嫁嫁身影落在屋頂,劍虹如白蟒遊走,一刻不停地向著血羽君追銜過去。

  血羽君身子直接被打落屋頂,刀鋒般的紅羽被斬下了大片,露出其後模糊的血肉,它身形重重墜地,以翅膀勉強支持起身子,鮮血淋漓,卻大笑道:「哈哈哈,一群蠢貨,你們來不及了,快去看看那傻丫頭吧,你這把劍殺得了我,還能殺得了一隻紫庭境的妖狐?帶本天君修成人形,便讓你嘗嘗真正的仙劍是何等滋味。」

  陸嫁嫁沒有理會它的挑釁,因為她能感受到腳下的宮殿之中,驟然有妖氣衝天而起。

  此刻精神本就出於脆弱而敏感邊緣的寧小齡,此刻在這般巨大的聲響之下,更是受到了莫大的此刻,驀然發出一聲凄厲的叫聲,如野狐夜鳴山丘。

  這一切的發生都極為短暫,在寧小齡發出尖叫聲時,趙襄兒立刻張開紅傘,抵擋著那蘊蓄著妖力的嘶鳴。

  寧長久咬緊牙關,一邊逆風而前,一邊在自己的記憶中搜索著可以破除此局的方法。

  趙襄兒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道:「回來,你師妹瘋了你別跟著瘋,如今以她的修為,拍死你不過一巴掌的事情!」

  寧長久神色一凝,道:「師妹神智未滅,此時出手尚有機會,等會徹底被那妖種佔據意識,才真的來不及了!」

  趙襄兒問:「那怎麼辦?」

  寧長久道:「你可懂安魂之術?」

  趙襄兒搖頭道:「不懂。」

  寧長久嘴唇緊抿,心想我倒是懂,可根本沒有修為去施展。

  而大殿的屋頂,隨著他們的戰鬥,藻井也開始向下塌陷,碎石瓦礫簌簌地落下,趙襄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紅傘撐開,道:「先走!」

  「還有辦法?」

  「取國璽,娘親說裡面藏有兩道真符,應該可擋片刻。」

  「然後?」

  「九靈台……」

  他們的對話極快,只是身子剛一動,寧小齡也跟著動了,她身影咻得竄起,通紅的瞳孔死死地盯著寧長久,驟然向他撲去。

  趙襄兒揮傘格擋,想要攔住她,寧小齡的身形撞上傘面,乓得一聲,傘面如巨石砸落水面般震顫,趙襄兒慘哼一身,在巨大的衝擊力下,身子直接向後倒滑不止,寧小齡四肢著地疾奔而上,轉瞬舉起了手,正要一爪向下撕去。

  「師妹!」寧長久又喝了一聲,他的聲音里蘊含著道門的清心訣的真意,此刻一喝,雖不能令她徹底清醒,但寧小齡的眸子里,顯然閃過了一抹淡淡地迷惘之色。

  她停下了手,轉過頭,盯著眼前的少年,怔了一會,道:「師……師兄?」

  寧長久悄無聲息地伸出一指,渾身修為凝到了指尖,正要朝她額頭點去。

  寧小齡立刻反應過來,閃電般退後,那一指落到了空處,其上好不容易凝結出的靈氣再次消散,寧小齡半蹲在地,道袍貼著身軀,獵獵作響,她抱著腦袋,神色痛苦至極,彷彿又兩個靈魂在她的身體里宛若拔河般撕扯著,她頭痛欲裂,身體不停顫抖。

  趙襄兒的眼神越來越冷,她捏緊了手中的劍,身子前傾,直接一劍朝著寧小齡斬去。

  寧長久來不及阻止,也沒有阻止,因為他知道,此刻的趙襄兒根本沒有殺死她的能力。

  等寧小齡的意識被徹底佔據時,那一身紫庭境的修為,才是真正在城中叱吒無敵。

  果然,趙襄兒一劍斬落,劍刃直接被寧小齡捏住,她瞳孔一隻純黑一直純白,捏著長劍的手滲出鮮血,卻似渾然不覺。

  「小丫頭,你還在等什麼?還不把他們全殺了?!」血羽君發出尖銳的叫聲,那聲音中也帶著些許富有誘導力的妖力。

  陸嫁嫁此刻才知,那血羽君的出現不過是為了將自己逼出大殿,若是自己沒有中計,那些血水如何能潑到寧小齡的身上?

  但後悔是一種無用的情緒。

  陸嫁嫁沒有任何猶豫,她沒有轉頭去攔截寧小齡,而是直接一劍繼續砸向血羽君。

  「趙襄兒……你終於也要死到臨頭了啊!」血羽君放聲狂笑。

  陸嫁嫁怒道:「當日湖上饒你一命,你竟還敢來送死!」

  血羽君冷笑道:「你根本不知道我這十多年過的怎麼樣的生活,我每日大部分時間都被關在籠子里,吃的蟲是惡臭的,會消解妖力的血蠱蟲,身體的禁咒又無時無刻地折磨我,我辛辛苦苦給那賤人做事,哪怕萬箭攢心之痛時,我還要裝得很開心……」

  「你們真當我只是一隻信鴿?本天君……可是要成為南州一代妖王的……都被這賤人毀了!」

  血羽君厲聲長笑,滿身鮮血潑灑。

  陸嫁嫁渾身劍氣催發到了極致,她咬牙切齒道:「你本就該死!」

  劍落如雨。

  血羽君疲憊不堪地抵抗著陸嫁嫁的劍,被一劍又一劍打落在地,渾身皆是傷痕。

  他知道自己隨時要死在這劍下了。

  但幸好,心中的吟唱已經完成……

  嗤!

  又一蘊含真意的劍氣撞來,將它直接打向那城中的深坑。

  身體后墜之時,他猛然轉頭,死死地盯住了寧小齡,它一聲長唳,口吐人言,速度極快卻清晰道:「血海控偶大法!」

  陸嫁嫁神色驟變,這是一種以血液為媒介,從而操控別人神魂的一種妖法。

  下一道劍光未至,這六個字卻已轉瞬即出。

  寧小齡的神色如水遇寒冰,瞬間凝固。

  血羽君心中一喜,它不再有任何隱藏,催動全身妖力,抵擋陸嫁嫁的窮追猛打,它知道,自己只要再擋住幾息,等這寧小齡被自己徹底控制,在場的所有人,在自己面前都是鐮刀之下的麥子!

  寧小齡緩緩轉過頭,看著面色狂熱的血羽君,蒼白的俏臉上沒有絲毫的溫度。

  陸嫁嫁仙劍低鳴,她下意識地錯開了身影,也是那一瞬,寧小齡身形雷霆般驟動,一拳直接轟來,面朝的卻不是陸嫁嫁,而是血羽君。

  血羽君神色大駭,它不知道自己的法咒哪裡出了問題,也來不及想,下一瞬,寧小齡的小拳頭已砸到了胸口,羽翼飛散,骨骼斷裂,它的胸口被攪爛塌陷,極度扭曲的疼痛瞬間席捲它的全身,讓整個身體剎那麻痹,提不起一絲一毫的力量。

  「你……怎麼可能……」血羽君長喙間儘是鮮血,它不敢正眼看寧小齡,只是極度想不通,這般強大的咒法怎麼會順便便被破了。

  寧小齡冷冷地看著它,臉上閃過一抹譏諷之色,似在說憑你也想要操控我?

  「小……小齡……」陸嫁嫁看著她,試探性喊了一聲。

  原本臉頰冷若寒霜的少女再次痛苦地皺起了小臉,她霍然抬頭,盯著一身白衣的陸嫁嫁,身上爆發出極大的殺意,陸嫁嫁立刻橫劍身前,做出一個隨時格擋的劍架。

  寧小齡如野狐般低吼了一聲,不知為何,她的眼眸中閃過極大的畏懼與掙扎,她沒有撲向陸嫁嫁,而是轉過身,一腳踩過血羽君重傷的軀體,朝著城中跑去。

  ……

  ……

  (感謝書友北燎的打賞!謝謝北北!於是……加更依舊欠0/2。明天繼續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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