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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神女為囚

  神國之上第一百九十九章:神女為囚哀嚎與慘叫瘟疫般在城市中蔓延著。

  灰暗的天空透著慘淡的光,司命高台上的身影幾近妖魔,她的掌心靈絲無數,儘是那些被她收納的神靈。

  哭嚎聲,求饒聲,兵器碰撞聲,車馬撞擊高樓聲,不同的聲音在城市中嘈切地回蕩著,沸騰著。

  那少年趴在地上,竭力地睜眼,他看著那頭靜立不動的黑蛇,以為只是自己的錯覺。

  司命立在高台上,似君臨天下,她面無表情地看著高台下發生的一切,那些召喚靈在她眼裡不過是收納權柄的工具,生死予奪全憑她一念之間。

  神主早已死去,她便不再是一人之下。

  今日之後,她將帶著完整的日晷,去往那混沌之門,重新開啟神國。

  誰還能阻攔她呢?

  心中的高傲與孤獨還未來得及醞釀成真實的情緒,司命黑袍下赤裸的雪足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她察覺到了一絲危險,冰眸中寒芒一閃,猛地低頭,望向了下方。

  四散而套的人群里,有一抹黑影,裹挾著黑色的霧氣,逆空而上,朝著自己撲來。

  「夜除?」

  這是司命的第一反應,但她很快意識到不對勁,這股強大而陌生的氣息絕非夜除所有。

  咔咔咔的爆響聲順著高台的巨石柱子不停地響起,黑蛇所過之處,一切都開始崩塌。

  轟!

  司命的面前,黑蛇衝天而來,巨大的黑首高高抬起,倨傲地彎下,黑蛇之目死死地盯著司命,對她吐著猩紅的信子。

  黑蛇的額頭上,立著一個黑羽如織的黑袍人。

  司命不知道那是誰,但這本可以信手而滅的黑蛇,卻給了她發自內心的悸動,她在望向黑袍人的那刻,體內似有洪鐘撞響。

  這莫非是夜除藏在城中的高手,就等著今日攪亂渾水?

  思緒一瞬,黑蛇已朝著自己撲了過來,它的體型在短短的時間內膨脹了數百倍,在它的目光下,司命的身軀渺小得彷彿那大蛇的豎瞳。

  「虛張聲勢。」司命冷哼一聲,黑劍瞬息出鞘,她的身影一擰,化作一道黑色的颶風,那劍也隨著身影螺旋形繞舞而起,向著黑蛇斬去。

  黑蛇同樣張開了滿口利齒的血盆大口,向著司命撲來。

  司命颶風般的身影靈巧一避,一手以指尖點出,以時間的權柄凝固黑蛇,另一手一拍劍柄,朝著黑蛇雙瞳中央的位置刺去。

  黑蛇龐大的身影被限制在了時間的囚牢里,動彈不得。

  黑袍人卻全然不受影響,他捻起衣袍上的一片黑羽,雙指一夾一撇,向著司命刺來的劍射去。

  黑羽與黑劍相抵,雙雙靜止。

  黑袍人伸出了尖而長的手指,在身前畫了一個完美的圈。

  那柄靜止的黑劍嗡得一聲,然後被猛地震開。

  司命神色劇變,身形飛速後撤,那柄黑劍宛若流星般砸到了高台之上,本就破碎不堪的高台開始緩慢地坍塌,司命的衣袍像是巨鳥高高鼓起的雙翼,被強大的衝擊波震得不停倒退。

  僅僅一個交鋒,司命便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哪怕這個結果她無法接受。

  司命伸出了手,向前一抓,想要以念力將那柄黑劍拉回自己的身前。

  但黑袍人絲毫不給她這個機會。

  黑蛇如游龍般衝撞過來,其上的黑袍之影對著空中虛點了幾下。

  虛點之處,皆有黑羽凝成,飄墜而下,似要結成一個堅不可摧的囚牢。

  司命心知不妙,頃刻發動權柄,時間退回至數息之前,黑羽的囚牢不攻自破,她猛然伸手,黑劍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重新被她握在手中,她身影一閃,沒有選擇追擊,像是向著密密麻麻的高樓之下遁逃而去。

  追殺聲從身後傳來。

  司命黑色的長袍鼓著大風不停地翻飛,亂舞的銀髮激射著光,時間的法則裹著她在城中高速地穿行著,很快便將那黑蛇甩在了身後。

  黑蛇沒有追入那片居民宅子里,似是遵紀守法,不願意破壞每一棟房屋。

  但黑袍人的身影卻緊跟了進去。

  在一條穿城而過的河水之畔,司命第一次被截住了。

  黑袍人陡然出現在了她的身前,司命的身影被迫驟停,她反握著劍柄,當機立斷,手臂一揮,猛地向前甩斬而去。

  黑劍的劍鋒上,鋒芒如一顆瞬間爆炸的炮彈,發出了明亮的光,要吞噬前方的一切。

  黑袍人不為所動,再次點出了手指。

  那才擴散數十丈的光像是退去的潮水,在司命面前,眼睜睜地盡數縮回了劍鋒之中。

  司命心中大駭,如今此方天地有境界壓制,對方這所施展的境界,哪裡可能是紫庭之下呢?

  她立刻想到了緣由,對方也手握著權柄,而且是比自己更加強大且完整的權柄!

  「你到底是什麼人?」司命強壓下心中的驚駭,冰眸銳利。

  黑袍人淡淡道:「你壞了規矩。」

  「規矩?誰定下的規矩?」司命更加困惑,腦海中電光一閃,立刻問道:「你難道是這方天地法則的化身?」

  黑袍人並不覺得她的說法有什麼不妥。

  他本就是代天行罰之人。

  「欺騙民眾,毀壞民宅,濫殺人性命,這都是你

  的罪,可認?」黑袍人一一數過,每說一句話,身前便凝成了一柄劍,劍身上刻有小字,那些小字像是一道道律法。

  司命看著那些劍,心中懼意更深,只是冰冷道:「你這個瘋子,胡言亂語什麼?這普天之下,誰能治我的罪?」

  黑袍人沒有絲毫的憤怒,那三柄劍像是黑羽一般向著司命飄去。

  司命伸出手,想要去接第一柄劍,她的掌心氤氳著時間的法則,任何事物靠近此處,動作都會被放慢數十倍。

  撕拉!

  她的手才一接近那柄劍,黑色的寬大袖袍便被撕裂開了一道口子,而那柄劍靠近她的手掌之後也未變慢絲毫,甚至像是水蛭一般鑽入了她的掌心,直接刺透了手背。

  司命想要靠著時間的權柄倒流這一切,但她發現,自己的權柄也隨著這柄劍而背封印了許多,她再也難以掩飾驚恐,收回了手,握住劍柄,想要將其拔出,但那柄劍卻像是與她的身子連為一體,自己拔動它時也能感受到鑽心的痛意。

  司命銀牙緊咬,絕美的臉上已滲出了汗珠,在另外兩柄劍到來之前,她身影一閃,直接向著一旁的河水投去。

  司命游魚般鑽入水中,身後,兩柄劍銜尾追殺而來。

  黑袍人立在岸邊,淡淡地看了這條地下暗泉涌成的河流,指尖在水面上虛畫了兩點。

  兩點與水相遇,化作了「冰」。

  巨大的寒潮蛟龍般兇猛地沖了過去,河水一寸寸地開始結冰,極短的時間內,那股寒意便侵襲上了司命的後背。

  磅礴的寒潮迎面撞來,司命的身影被立刻吞沒。

  她整個人被凍結在了寒冰之中,黑袍依舊保持著水中晃動的飄逸,每一根髮絲也都被寒冰覆蓋,凝固,她就像是冰雕的絕世美人,被困囚在寒冰的牢籠里,因恐懼而收縮的冰眸微微渙散,帶著她過去最喜歡的死亡之美。

  只是她不喜歡也從未想過,這種美有朝一日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另外兩柄法則之劍立刻追至,它們就像是兩道虛影,輕而易舉地透過了堅冰,分別刺中了司命左右的兩處肩胛骨。

  鮮血在冰塊中浸開,帶著撕心裂肺的痛意。

  司命當然不會如此輕易地束手就擒,她的骨骼里,力量艱難地積蓄,然後在自身法則的影響下,十倍百倍的爆發而出。

  冰河上出現了無數的裂紋。

  片刻之後,冰河乍破,司命的身影化作一道黑白交匯的流光,向著城外的方向逃命而去,與此同時,她在身後立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禁制,這些禁制皆是凝滯的時間。

  此處終究有天地法則的壓制,哪怕是黑袍人也只能使出不足百分之一的力量,所以他也無法徹底無視司命的法則。

  但司命所做的努力同樣支撐不了太久。

  黑袍人破開了第一面屏障,身影一閃,至第二道屏障前,再次信手點破。

  咔擦咔擦的聲響在身後接連不斷地響起,那些聲音像是一柄又一柄的箭,在司命的心扉上扎出了一個又一個令人絕望的血洞。

  很快,她便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出現在了身後。

  城門口距離她還有數十丈,若出了斷界城,她或許還有機會憑藉著複雜的地形遁逃更久,然後與冰原趕來的夜除匯合,此時的他們應當不計前嫌,融合權柄對付這個黑袍之人。

  時間與命運的權柄雖然殘破,但若融為一體,其交點處爆發的力量,足以掀起斬天破地的巨浪,這也是他們七百年來一直想要吞噬彼此的原因。

  但她未能出城。

  鑽心的痛意陡然從背後傳來。

  一隻腳踩在了自己的背上。

  她的身影受到了踩踏的力量,猛地下陷,地面的磚瓦破裂,她的身體一半埋入砥礪,依舊順著慣性向前,將這一路而去的街道犁得狹長而破碎。

  司命心弦緊繃,想要掙開束縛,但是對方的力量卻像是一座永遠也無法搬開的大山,肩胛骨的痛意也再次席捲過來,飛速地消磨著她的毅力和鬥志。

  司命在此處天下無敵七百年,哪裡能夠忍受這種背人踩於足下的屈辱,無論那人是誰。

  在對方的審判落下之際,她的黑色法袍氣球般鼓起,其中蘊含的法則之力隨著她的衣衫一道炸開,黑色的法袍碎片被氣流裹著,如無數雜亂的飛刀,一柄柄地向著那黑袍人逼去,而這地面在強烈的衝擊之下,所有的磚瓦都在經歷了大幅度的起伏之後化作了齏粉。

  司命炸去了法袍,金蟬脫殼般逃去,於此同時,她運轉時間的法則,飛快地修復著自己肩胛骨的傷口。

  黑袍人依舊不為所動,那些炸向他的黑衣碎片隨著他手掌輕握,揉為了一團,然後他伸出兩指,長長地在身前一抹,那黑衣碎片也拼接成了一條長鞭,向著司命裸露的雪足纏繞過去。

  司命向著身後看了一眼,腦海中所有的天地遁法盡數施展而出,她的身影像是狂風吹動的火星,瘋狂地流竄,可她的身影哪怕一瞬間閃動百下,都依舊逃不過那跗骨之蛆般的長鞭。

  啪嗒!

  一切的交鋒都是在剎那間發生的。

  僅僅半息,那黑色的長鞭便落到了一處虛空,宛若未撲先知般將司命的身影抽打了出去。

  她被長鞭抽飛,砸到了斷界城的大門之上。

  然後一股無形的力量托住了她的後背,防止她將大門砸

  壞。

  黑袍人像是一個嚴謹的執法者。

  他輕飄飄地落在了司命的面前,道:「我可以給你一次辯解的機會。」

  司命從未覺得自己有錯,哪裡又會認錯呢?

  「原來是罪君大人親駕啊。」司命盯著眼前的黑羽如織的神秘人,無力地慘笑了一聲。

  這麼久的交鋒,她也猜到了對方的身份。更何況能在這個世界里將她逼到這種地步的,除了當今的神國之主,還能有誰?

  不過也幸虧是在此方世界,若是在外面,那她除非是巔峰之時,否則一點反抗之力都不會有。

  罪君看著她依舊泛著神性之輝的臉,問道:「你過往的效忠之人是誰?」

  司命沒有回答,她抿著唇,強以自身的法則與罪君的審判之力對抗著,如今她吸收了滿城神靈的權柄,在同境之下,哪怕是罪君親至,她也不相信自己連遁逃之力都沒有。

  罪君不需要她的回答,只要她動念,自己就能看到。

  他伸出了手,探查司命的念頭,但是關於她前任神主之事,像是被人以欺天瞞地的絕世神通遮蔽,哪怕是自己也無法看到。

  「啊!」司命忽然仰起頭,銀髮根根炸起,爆發出一聲清嘯,所有的法則之力熔漿般噴涌而出,翻滾不休的白裙就像是疾風驟雨飛舞的蝴蝶。

  罪君身影微停。

  司命竟真的掙開了他的束縛,在時間法則的收納之下,向著城門外廣袤無垠的世界逃遁出去,飛速拉開了自己與罪君的距離。

  罪君立在原地,在身前再次畫了一個完美的圓,他毫無感情地開口:「瀆神者,就擒。」

  那個完美的圓心裡,法則之力隨著他的言語生效。

  峽谷變成了劈向司命的劍,野草化作了紮下司命的針,橫七豎八的山石化作了一頭頭攔路的猛虎,哪怕是渾濁無際的天空,都像是一張鋪天蓋地罩下的網。

  山巒如怒浪,山風似刀劍。

  司命感到了一種孤獨感,那是舉世皆敵的孤獨,但過去她孤獨的背面是倨傲,但如今,更強大的存在出現,將自己的驕傲擊得粉碎。

  絕望的情緒一旦生出,便像是攪渾一杯水的墨點。

  那粒墨點由心靈來到了瞳孔,然後成為了瞳孔中真實的影。

  罪君便在眼前。

  恐懼化作了真實。

  司命生出了一種窒息之感,環繞在身側的黑劍被她握在掌心,然後她持劍向著罪君斬去,錚錚錚的聲音不停地響起,她每一次落劍,都恰好擊中罪君漂浮於身側的稀疏的羽,一道道漣漪環繞著他們,轉眼之間司命已斬出了數百劍,她握劍的雙手都不停地顫抖,皓白的手腕上泛起了淡淡的紅霞。

  但她卻未能傷到罪君分毫。

  罪君一指點出,萬籟俱寂。

  司命的身影在短暫的停滯之後,所有凝結出的法則被那一指盡數點碎,她雪白而秀麗的身影再次被轟飛,撞斷了無數的石頭樹木,砸向了一片峽谷的山體里,山石破碎,她的身體直接凹了進去。

  司命胸膛起伏,眼前發黑,太陽穴突突地震顫著,她感覺黏稠的血從身體里流出來,浸沒了全身,眉心痛意,也似被劈出了一道紅痕。

  她從未想過,自己蓄謀已久的一日,竟會以這種結尾作為終章。

  她不願意服輸,卻無法奈何。

  一隻手抓住了她的領子,將她再次從山體中拽出。

  她銀髮間儘是灰塵,雪白的衣裙上也沾染了許多土灰。

  這些都是她所討厭的東西。

  「神罰。」

  罪君機械般喝出了兩個字,然後於身前畫了一個十字。

  與此同時,斷界城王宮的上空,浮現了一個巨大無比的金色十字刑架。

  司命渾身是傷,法則之力被打得分崩離析,哪怕用時之力不停修復傷口,也是徒勞無功……她徹底被罪君壓制了。

  她從高高在上的神女變成了罪人。

  罪君以審判之力將起捆綁,送到了斷界城上空的金色十字架前,她不停地掙扎著,但是法則之力無情地捆綁著她的雙手,將其十字般張開,然後透骨的審判之力如釘子般將他釘在了那高懸天際的十字架上,那身染灰的白裙好似囚衣。

  她垂著頭,滿城之人皆看到了她最為屈辱的模樣。

  司命想要殺光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卻無能為力,她最後於指尖凝出了靈力,最終也沒有投向任何一人,而是點向了遠處的烽火台。

  狼煙遽然而起,直衝天霄。

  罪君看著這一幕,並未阻止她。

  他摘下了一片羽毛,那羽毛化作一隻黑色的烏鴉,停在了金色的十字架上,這隻烏鴉將會吸收她的神性,在漫長的時間裡,將她所有的力量完好地吞噬殆盡,然後容納為罪君的一部分。

  十字架的下方,纏繞著一條巨大的黑蛇,如今的罪君並非真正的全知全能者,所以他也需要這位「故友」替自己看守獵物,防止其餘人趁機奪取自己志在必得的權柄。

  「命運。」

  罪君看著冰原的方向,說出了這個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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