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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二章:魚王入城

  白貓坐鎮天空。

  它手中虛握著魚竿,魚竿那頭垂落著星光凝成的魚線。

  他就像是一個衣錦還鄉的老人,於村邊池塘垂釣,神色平靜。

  這一幕在記不清的久遠歲月里,噩夢般一直發生著。

  當時它還是一隻小貓,因為抓不到的魚的緣故,被那些大妖怪命令著叼著魚簍坐在一邊,有時候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們的樣子它始終記得,一千年也忘不了……

  每一道星光都是魚線。

  若說紫庭境可以引動天象,那五道便相當於將身體都化作了天地的一部分。

  風雨雷電,日月星輝,這些天地的象都能於掌間翻覆,化為己用。

  巨大的空間里,幽深的洞窟不停開裂,巨大的魚群游出,穿流不息,沒有人可以看清楚它們的全貌。

  它們並非真實存在的生命,更像是某種精神世界與虛空勾連的產物。

  趙襄兒身上的朱雀之紋在這虛空海洋中變得黯淡。

  鳥雀本該在天空中翱翔,如何能沉溺於海水之中?

  星光的線落了下來。

  那些線不像是線,更像是一張又一張的網,它們在觸及到魚兒或者人之後,邊緣就開始分裂擴張,纏繞向池水中的魚兒。

  整個池塘都映在星空之下,池中的游魚又何處可逃?

  趙襄兒與陸嫁嫁對視了一眼。

  兩道色彩分明的劍光像是轟然炸起的火焰,她們調動靈力,背道而馳,向著兩個不同的方向掠去。

  但她們無法快過光。

  星輝照破湖水,像是一柄細長的,貫徹天地的劍。

  任何足夠長的物體,都會因為高速的掠動而變得彎曲,但是這一束束光不會,它們穿水掠影而來,轉眼便要擊中兩個女子。

  忽然,魚王的眉心前出現了一片雪。

  與雪花同來的是一根燈柱。

  那根燈柱在自己一丈之外便靜止了,尖端噴射出的火焰也被壓下,整根燈柱的表面很快變軟、融化,化作滾燙的銅水墜入黑暗。

  「愚蠢。」先前被寧長久棍風壓制的雪鳶再次得到喘息,她看著對魚王出手的少年,冷冷說著,隨後再次捲起凜冬的刀光,對著寧長久的後背壓上。

  魚王的目光始終盯著趙襄兒。

  它對著寧長久打了一個響指。

  寧長久白衣的肩頭,修羅之體被輕易地洞穿,血花雕出了一個血洞。

  刀光也至身後。

  寧長久沒有去理會身後的殺意,他繼續前沖,修羅之體如山嶽倒塌,金色的修羅巨人將拳收至肩邊,蓄力之中,金色的光芒凝於拳尖,化作洪水般的金影,斜沖著砸向魚王。

  魚王這才注意到了那個撲面而至的金色的巨影。

  妖瞳之中異色閃過。

  它本想下死手,卻不知想到了什麼,嘆了口氣,只是一掌拍出,擊退逼來的修羅,將整片空間朝著雪鳶刀光斬來的方向壓去。

  寧長久連同著金色的修羅被牆一般的空間擊退。

  雪鳶刀光逼來之際,寧長久掐了個鏡中水月的道訣。

  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雪鳶微怔,目光火速向周圍望去。

  他與她刀光中映出的影置換了。

  下一刻,雪鳶的凜冬之河自中間撕裂,刀光里,虛影與真實再次倒轉,他手中明明沒有劍,但雙指一併,凜然的劍意卻瞬間刺至雪鳶的咽喉。

  雪鳶稍有慌亂,但劍意刺來之時,她的咽喉處結出了片片冰晶。

  冰晶化甲。

  劍無法刺透冰甲。

  先前被打散的雪重新聚合。

  「冰封……」雪鳶開口。

  領域瞬間擴張。

  金色的修羅還未凝聚成形,天空的神雀已然化作了一柄冰藍色的劍——那柄劍猶若一片巨大的雀翎,表面的色澤好似冰封的水銀,薄刃處結著錯落的,霜色的冰晶。

  千里冰封。

  「與我對劍還敢分心……」雪鳶冷冷道:「找死!」

  冰寒之劍天誅般落下。

  寧長久的視線和身影被對方的權柄凍結了,做不出抵抗。

  落下的劍卻也停在了一半。

  雪鳶發現,她也無法動彈了。

  寧長久被冰封的同時,時間權柄無聲地籠罩了她

  她也靜止在了時間的洪流里。

  兩人同時將對方凍結了!

  此刻誰先掙出封印,誰便可以掌握絕對的先機!

  另一邊,寧長久的一擊給趙襄兒與陸嫁嫁爭取了片刻的時間。

  那片刻的時間裡,陸嫁嫁的身上,劍意的碎片凝為實質,如浮動的鏡面,揚塵般遮擋在她的上方。

  星光穿透下來,在劍意中反射出曲折的光路。

  所有的劍意皆一觸即毀,光線向著陸嫁嫁彈跳著逼向了陸嫁嫁的後背。

  魚王沒有去理會她。

  先前見到修羅的失神不過片刻。

  它要重新將目光鎖向趙襄兒,但他陡然發現,這片虛空的黑暗裡,星光的魚線斷了,趙襄兒轉眼間不見了蹤影。

  ……

  星光落入黑暗的深淵,被深淵吞沒。

  趙襄兒像是一滴融入大海中的水。

  放眼望去根本無法發現。

  「匿影之術?不對……」魚王稍怔。

  它並不擔憂。

  因為它能通過那些游曳虛空的大魚,感受到趙襄兒的存在。

  魚王抬起了爪子。

  在他的虛空之海里玩弄任何類似隱匿的權柄,都近乎於自尋死路。

  他只需要三條魚,就可以鎖定虛空中任何的方位。

  魚王閉目稍思。

  神識也是一張大網。

  「找到了。」

  僅僅三息,它便重新鎖定了趙襄兒的方位。

  三條魚確定了她的方位,並將她的身影直接鎖死。

  一束束星光向著那個鎖定的點射去。

  可是光落到某一處之後,便被黑暗盡數吸收。

  那是絕對的黑暗。

  那是九羽的身軀。

  方才寧長久爭取來的時間裡,九羽得以破軀而出,張開翅膀將她遮蔽。

  趙襄兒藉此在黑夜中躲過了魚王的視線。

  黑暗之下,九羽收束成劍,火鳳逆風而展。

  周圍的魚群被一下子照亮,少女拔劍而起的身影像是一朵升空的煙花。

  她向著虛空的海面上衝去。

  魚王任由她拔出長劍,拖著焰尾喝退虎視眈眈的虛空之魚,向著自己斬來。

  這樣的場景,在魚王的垂釣生涯里見過許多次。那些不甘命運的魚兒彈起魚尾,想要躍出水面,將鰭化為翱翔天空的翼。

  但無論它們跳得多高,最終都會掉入水中。

  自魚出生的那刻起,水便是它們終身無法擺脫的宿命。

  魚王再次打了個響指。

  虛空中,所有的魚都鎖定了她。

  若是趙襄兒知道它此刻的想法,她便會覺得好笑。

  她不是魚,水也不會是她的命。

  她本就是翱翔九天的神雀。

  少女揮劍如舞,所有照射而來的星光都被九羽絕對的黑暗吞噬。

  這是連金烏的光芒都照不進的地方,更何況這些螢火般的微光?

  獨坐釣台的魚王,俯身看向如劍升空的趙襄兒。

  他們都帶著彼此各自的信念。

  虛空的大魚交織成了一張網,阻擋著趙襄兒的身影。

  化劍的九羽凌厲斬切,如在空中蘸墨揮舞下複雜的書法。

  那些五花八門的魚在劍下化作了一蓬又一蓬的火,火光一經燃起便被九羽吞沒,隱匿於幽暗之中。

  她在見到了那件嫁衣之後,紫庭便臻至了一個嶄新的地步。

  她的速度越來越快,黑暗的空間被層層切開,她在臨近破開海面的時候,境界已然提到了紫庭的最巔峰,九羽劍刃的邊緣,白氣凝結——那是空間撕成的碎片。

  趙襄兒破開了海面,壓在她身上的力量消失,劍在手中揮成了一個完美的半弧,似推雪般向前切去。

  魚王眉頭微微皺起。

  他看著那隻火鳳,生出了一種不真實感。

  明明只是一隻年幼的火鳳凰,為何其中蘊含的火焰精髓,卻帶著毀天滅地的感覺?

  魚王的爪子如道士般點了過去。

  它剛出封印不久,對於五道的力量還有些生疏,所以這一指點得很小心,生怕在趙襄兒身上留下利爪的上空。

  劍鋒推上了指尖。

  九羽與此同時身影暴漲,化作了遮蔽星光的黑暗。

  幽暗的海水裡,陸嫁嫁也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同靈。」陸嫁嫁低喝了一聲,劍目如雪。

  劍體的領域向外擴張。

  那是一個半圓形的領域,就像是一個不停放大的、倒扣的罩子,領域的邊緣處,所有觸及到的一切都被侵蝕,紛紛同化為劍氣。

  那些虛空中游曳的魚也紛紛被同化為了劍,指向了高空。

  劍鳴聲繚繞,不絕於耳。

  所有的魚都躍出了海面。

  它們附著著劍氣,好似無鱗的銀魚,發出了純粹而明亮的光。

  這一幕很是壯觀。

  但魚王甚至沒有多看一眼。

  它伸出手指一絲不苟地抵住了趙襄兒的劍。

  趙襄兒這一劍很強,淬著破碎虛空的氣,燃著漆暗無光的火,已隱隱要超越紫庭巔峰了。

  可紫庭的山巔依舊在五道之下。

  「一桿秋水上,萬頃寒江邊。」

  魚王有感而發,老氣橫秋地吟了一句。

  世界寂靜了片刻。

  趙襄兒的殘影還留在它的身影,她的身子卻已被震得倒卷而去,連退百丈。

  那些齊齊升空般的大魚也靜止在了它的身側。

  裂紋橫生,萬劍粉碎。

  所有化劍的魚頃刻覆滅。

  陸嫁嫁仰起頭,遙遙地看著那個身影。

  紫庭與五道明明只差了一線,為何差距如此之大。

  魚王收回了手,它看著自己指間翻滾的血珠,沉默不語。

  ……

  趙襄兒的身影沒有被擊潰。

  她在倒退的瞬間,身後便生長出了一對火焰般的雙翼。那對雙翼攪動著狂風,將她的身影託了起來。

  少女手中的九羽已解除了劍的形態,重新化作了繞身飛舞的黑色大鳥。

  哪怕她連連受挫,展現出了所有的境界依舊只在它的指尖挑出了一粒血珠。

  但她看向魚王的目光依舊平靜。

  魚王手指微動,傷口轉眼復原,它說道:「其實我也很好奇,你到底還藏了些什麼。」

  趙襄兒道:「為何這麼問?」

  魚王的聲音帶著些敬畏:「因為那個人告訴我,我正好可以殺你。」

  「正好?」趙襄兒疑惑。

  魚王頷首道:「嗯,正好的意思便是不多不少,剛好比你強一線,但這一線就是生死之線……但你現在展露出的力量遠遠不夠。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還藏著什麼?」

  趙襄兒當然不會回答,她只是道:「與你說這話的人顯然不夠高明。」

  「哦?」白藏眯起了眼。

  那可是白銀雪宮的神使,那個人的話語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代表的便是白藏神主的意志。

  趙襄兒道:「因為我今天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麼?」魚王問道。

  趙襄兒道:「當初九羽傳承的記憶里,讓我紫庭真正完整,煥然一新之物有四,白靈骨,常櫻葉,幻雪蓮……還有,一顆大妖的妖丹。但是不知為何,後來在搜尋這些天珍地寶的過程中,我不知不覺就忘記了大妖妖丹。」*

  魚王眼眸眯起,不確定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因為九羽的傳承,代表的很可能是朱雀神國的意志。

  哪怕是它這樣五道境界的妖,在那十二座神國面前,依舊只是匍匐猛虎座下的野貓。

  他們是真正的天。

  但如今,天的意志也起了衝突,不知哪邊更勝一籌。

  趙襄兒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道法,名為幻忘之術……你見過一個事物之後,它就會蒙上面紗,被徹底忘掉,只有在再見之時才會重新想起。」

  「我吞噬了白靈骨,常櫻之葉和幻雪蓮,依舊沒有想到此事。」趙襄兒道:「但今天,我看到你的時候卻想起來了。」

  她話語的意思很明顯了。

  魚王就是九羽所指。

  當時她還想過,大妖該是多大一隻妖。

  如今看來,好像並不算太大。

  「朱雀大人何以殺我?」

  貓爪在眼前一抹而過。

  「秋冬已至,霜殺百草。」

  魚王悠悠開口。

  妖言惑眾。

  星空之下,所有的一切都帶上了肅殺的意味。

  但那抹肅殺之意卻沒有靠近趙襄兒。

  她背後的雙翼猛烈地燃燒了起來,朱雀的紋身與她的身體幾乎要重疊在了一起。

  她本是沒有機會喚出朱雀之影的。

  但魚王的妖言還未真正出口。

  霜殺百草的「草」字,餘音還在風中顫著。

  它的時間被拉長了。

  身後,寧長久已率先掙脫出來,他沒有選擇去重創雪鳶,而是發動剛剛調息好的權柄,籠罩了魚王。

  這片刻的時間極其關鍵。

  趙襄兒與陸嫁嫁幾乎同時動手。

  三柄劍或虛或實,從不同的角度刺了過來。

  嘩啦一聲。

  在他們的劍靠近之時,虛空開裂。白貓身邊的魚群再次出現,它們像是颶風,呼嘯著遊了一圈,將所有追至的劍意一道兵解。與此同時,霜殺百草的妖言已然成真,這颶風般的魚群像是狂風中旋轉飛舞的鋼鐵碎片,爆炸式地擴散開來。

  也是此刻,有什麼東西突破了虛空中狂暴的魚群,扎了進來。

  那是九羽化作的劍。

  「襄兒!」寧長久第一時間意識到了不妙。

  趙襄兒身上的鳳火在這一刻盡數點燃,火焰刺穿虛空,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意味,刺向了魚王。

  魚王眉頭微皺。

  它伸出手,捏向了那柄斬來的劍。

  劍從它的指間劃過,穿透了它的手掌。

  寧長久和陸嫁嫁被瞬間震開,那些碎片凝成的氣流帶著超越紫庭的威力,剎那間將他們打得遍體鱗傷。

  那柄紅傘也從颶風中卷了出來。

  趙襄兒的選擇太過突然,哪怕是魚王都沒有反應過來。

  她毫無徵兆地調動了自己全部的力量,逆命般燃燒起來。瞳孔、髮絲、身軀,每一寸身體,其中所有蘊含的境界都似火星噴濺。

  盛大而炙熱的光侵吞了下去。

  她雙手皆是反手握刀的姿勢,左手為傘劍,右手則是九羽之刃,這兩柄超凡絕俗的名劍帶著貫穿寰宇的天火,在刺穿了魚王的手掌之後,依舊竭力向前頂去。

  她的後背,火翼暴漲著伸展開來,一片片燃燒的翎羽蟻附上了魚王的身體。

  劍刺穿了它的手掌,卻未能刺破它的胸口。

  但火羽的利爪卻抓住了它的肩膀。

  趙襄兒怒吼了一聲,拽著它向下墜去。

  城牆崩塌。

  煙塵揚起了幾十丈。

  少女燃燒生命,用絕世的劍招迎戰強敵。這樣的場景本該爆發出決戰般的燦爛。

  可惜他們之間的境界懸殊太大。

  彈指間,遮蔽他們身影的塵埃灰飛煙滅。

  魚王端坐在地。

  它的雙肩被刺出了血,血染上了純白的毛髮,艷麗奪目。

  而趙襄兒則是瀕死一般,她臉色慘白,七竅流血,嫁衣的下擺處,滴下的血液墜成了線。

  她看著魚王,露出了遺憾的神色。

  她想將它逼入皇城。

  但魚王的貓爪卻正正好好立在皇城的線外。

  魚王知道,她肯定在皇城中藏了手段。

  它都有些替少女可惜。

  它輕輕抬起了貓爪,正要擊垮這個少女,然後讓雪鳶給予致命一擊之時……身後,似乎傳來了花開般的細微聲響。

  先前被颶風捲去的紅傘在空中打開,悠悠下墜。

  煙塵散去的那刻,它恰好與魚王和趙襄兒恰好連成了一條線。

  傘劍發出了感召。

  紅傘為劍鞘,自當歸於鞘中。

  它筆直而來。

  魚王念力發動。

  傘與貓相撞,沉悶的巨響迸發而出。

  它們中心,狂暴的氣浪捲起。

  紅傘被氣浪掀飛,兩邊將摧未摧的城牆也盡數碾成粉碎。

  這一擊很沉,殺傷力卻不大。

  但洶湧的氣浪就像是推著後背的手。

  魚王的爪子不自覺地向前挪了一寸。

  一寸……

  九羽瞬間納回識海。

  趙襄兒神念驟動。

  下一刻,火光吞天而下,魚王的眼前已不是城牆殘破的趙國,而是無窮無盡的火海。

  它被納入了趙襄兒的世界里。

  ……

  ……

  另一邊,雪鳶的時間囚籠也已打破,那些時間在寒冷中凝成了真實的冰屑,簌簌飄落。

  雪鳶看著魚王和趙襄兒消失的身影,終於感到了恐懼。

  先前趙襄兒二話不說逆命燃燒的模樣也令她驚愕。

  是因為娘親的緣故,才讓你這般有恃無恐地搏命么?雪鳶憤怒地想著。

  此刻這個少年和女人雖也受了很重的傷,但時間的權柄凌駕於她的冰河權柄之上,更何況這白衣女人的劍體也十分恐怖,她單獨對上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有些吃力。

  但趙襄兒已與五道境界的大妖正面對抗,自己面對兩個重傷的紫庭境難道要選擇退縮?

  雪鳶的心緒掙扎著。

  神雀在她身邊飛舞長鳴,聲聲驚心。

  不!我不可能比趙襄兒差!

  我可是在嚴寒之地,一刀一刀,殺死了無數的敵人和凶獸才劈砍出的境界與道路啊,憑什麼不如這個在南州養尊處優的人呢?

  趙襄兒如今這般強,唯一的解釋只有可能是娘親給予她的東西太多。

  皇城為界……那是何等恐怖的權柄,若是將此力量給我,我一定可以比她做得更好!

  雪鳶憤怒地想著。

  但此刻,她也拚命地告訴自己要冷靜。

  只有殺死了趙襄兒,她才能將這種不公真正踏碎,才能讓娘親知道誰才是她最強的女兒,至於魚王大人的幫助,自有白藏神國的神使幫助她抹去,雖然她也答應了白銀雪宮的神使一些條件,但等她真正回到了神國,哪裡還需要顧忌他們?

  所以她必須要活下去,等魚王大人出來,絕不可再做任何的冒險了。

  她說服了自己,所以並不覺得這是膽怯,反而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

  一如當初佛堂中走出的廣慈禪師。

  這種情緒是真正的瘟疫。

  這一刻,雪鳶自己都沒有察覺,她在選擇退讓的那刻,道心便生出了一抹難以消除的影。

  師雨在臨死之前至少做到了問心無愧。

  但她再也不行了。

  她也無暇去想這些。

  冰河的權柄像是一隻只巢穴中飛出的鳥,它們有的化作了蒼茫高懸的冰晶。

  冷凍之界、破霜之棺、雪華飛羽……洪荒覆雪的冰流像是穿透時間書頁的劍,所過之處寒川呼嘯,冰牙參差,她將這片天地重新帶回了那個冰封萬里,生靈絕跡的時代。

  這就是每百萬年便會佔據世界的冰河。

  寧長久吐了口濁氣。

  呵氣成霜。

  他抬起頭與陸嫁嫁對視了一眼。

  無需太多言語,兩人握住了手。

  他們化作白影,齊齊升空,一如當年攜手於南荒血戰九嬰那樣。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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