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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合歡宗主

  神國之上第三百九十二章:合歡宗主南州大地上,劍虹掛空。

  無際的綠洲在視野中鋪開,湖泊沼澤反射著陽光,好似散落的鏡片。

  南州城池零落,放眼過去多是荒山野嶺,難見人煙。

  陸嫁嫁一人馭劍,寧長久則載著邵小黎,三人的馭劍速度並不算快,他們在蓮田鎮門口稍作了停留,最終確認小鎮無恙之後。陸嫁嫁又在一片紅草荒原上停了下來。

  紅草荒原上插著一把古劍,古劍銹跡斑斑,旁邊滾落著一顆頭顱。

  這是當初九傘的頭顱,他在此處等待陸嫁嫁,卻在口出狂言之後被陸嫁嫁一劍殺死。

  陸嫁嫁重走著當年的路,不知是近鄉情怯還是心生追憶,她總會在某些地方停下,看看當初留下的痕迹。

  這些痕迹大部分都在三年的時間裡被抹去了。

  周圍高山丘陵也多了起來,邵小黎的目光始終落在那些高山上,在斷界城時,她哪怕外出,見到的也是荒涼裂谷,從未見過這般鬱鬱蔥蔥的高山,世界的面貌在她眼中是嶄新的,她時常會覺驚喜,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眼眸越來越清澈透亮。

  「原來我們當初走了這麼多的路。」

  臨近諭劍天宗時,陸嫁嫁悠悠嘆息。

  寧長久回首望向北方,當年九嬰犁出的道路早被青草掩蓋了。

  他也感慨道:「是啊,哪怕如今五道境了,也廢了不少的力氣,那時候你入紫庭不久,我尚在長命,我們竟隨著九嬰一路廝殺到了南荒。」

  陸嫁嫁道:「九嬰與我一戰時,曾說當初鵷扶天君殺死過一對道侶,它口中的道侶,就是你和師尊吧?」

  寧長久好奇發問:「這是雪瓷與你說的么?」

  陸嫁嫁笑了笑,道:「我猜的。」

  「嫁嫁真是愈發聰慧了。」寧長久對陸嫁嫁從不隱瞞,他說出了當年的真相,「實際上當年死掉的只有我,師尊是奔月的姮娥,將火種帶到了月亮上。」

  陸嫁嫁雖早有猜想,此刻確認,心緒依舊難平……師尊那般清冷如月的神仙姐姐,竟也是寧長久的前世戀人么?

  陸嫁嫁淡淡開口,話語飄著殺意,「你前世到底還沾了多少花,惹了多少草,今日透個底吧。」

  寧長久誠懇道:「真的一個也沒有了。」

  「真的?」陸嫁嫁並不相信。

  邵小黎雖不敢插嘴,卻用很寬容的眼神看著寧長久,彷彿在說她並不介意。

  在回峰之前,寧長久小心翼翼問道:「臨走的時候,雪瓷就沒有與我交代什麼嗎?」

  陸嫁嫁螓首稍點,「是拜託了我件事。」

  「什麼事?」寧長久問。

  陸嫁嫁幽幽道:「等我心情好了再告訴你。」

  說罷,陸嫁嫁不再理他了。

  對於寧長久前世今生的孽緣,她並非不氣惱,只是暗主在上,大敵當前,師尊獨自籌劃一切,又以身牽制白藏,已是嘔心瀝血。而她是師尊欽定的這一代的大師姐,當然要以大局為重,等到天下太平了再和寧長久算舊賬。

  前行不多時,桃簾垂落,四峰隱於其中。

  陸嫁嫁是諭劍天宗宗主,雖然攜款潛逃許久,但宗門大陣依舊暢通無礙地接納了她。

  三人從桃簾的一角悄無聲息地潛了進去。

  桃簾內外的世界迥然不同,邵小黎進進出出打量了數遍,嘖嘖稱奇。

  「這個桃簾可以做成裙子斗篷之類的嗎?」邵小黎好奇問道。

  寧長久道:「桃簾須陣法加持才能發揮作用的。」

  邵小黎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

  「你這腦袋瓜又在想什麼?」

  「沒什麼啊……」邵小黎仰起頭,指著前方雲遮霧繞的蒼翠高山,道:「這就是四峰嗎?」

  「是的,分別是天窟峰,守霄峰,回陽峰,懸日峰以及環瀑峰。」

  「嗯……為什麼四峰有五座?」

  「環瀑峰是宗主峰,也就是那座。」

  邵小黎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座所謂的宗主峰明顯受過重創,頂部的殿樓還未修繕完全,四壁滑坡,不生草木。

  「所以為什麼四峰有五座啊?」邵小黎還是不明白。

  「萬妖城四大妖王還有五位呢……可能是傳統吧。」寧長久敷衍道。

  邵小黎倒是興緻勃勃,「那諭劍天宗最高的山峰是哪座啊。」

  寧長久沉吟著要開口,陸嫁嫁卻似預判到他要說什麼了,沒好氣地清叱兩個字「閉嘴」。

  邵小黎有些懵。

  寧長久與陸嫁嫁皆已邁入五道,他們有意隱藏,四峰之中,便也無人察覺到他們的到來。

  越過了環瀑山霧氣濛濛的山腳,寧長久抬起頭,天窟峰上錯落的星石已近在眼前了。

  青花小轎便停在半腰處,山腰的雪櫻還未凋謝,正盛開得繁盛。

  寧長久腳步微停,似在猶豫。

  「不想回峰看看么?」陸嫁嫁察覺到了異樣。

  寧長久越接近這些過去的地方,心中的『出世』感就越強烈,他覺得一切都很陌生,甚至分不清是世界在排斥自己,還是自己在排斥它們。

  「或許我本就不是峰中的人吧。」寧長久說。

  陸嫁嫁微笑道:「那你還花峰里這麼多錢?」

  邵小黎微驚,低聲道:「原來老大一直在吃軟飯啊……」

  寧長久也笑了起來,「也對,就當是回娘家了。」

  ……

  天窟峰依然是舊時的模樣,大魔已除,道門衰弱,四峰偏安一隅,明媚的陽光照不散峰中雲氣,卻照出了一種慵懶的氣質。

  陸嫁嫁立在山腰的雪櫻間,石階上殘紅遍地,兩位女子皆比花樹更加艷麗。

  寧長久看了一眼停在石窟中的青花小轎,當初第一次給陸嫁嫁以金烏煉體就是在這小轎里,它如今的速度遠遠比不上御劍飛行,但今後若有機會,寧長久還是願意再坐坐的。

  邵小黎拾階而上,她越往高處,氣質就越內斂沉靜。

  她隱約記得,前世里,自己也曾在一座高如天柱的神峰上,眺望著某一個遙遠的背影,向著他孤獨的走去。

  如今那個遙不可及的背影就在自己身側了。

  三人各自追憶,偶有言語,雲海在足下翻滾,變幻出森羅萬象的形狀,它們是白沫翻卷的潮水,遠看時無比厚實,隨風飄到眼前後卻單薄得難以抓握。

  陸嫁嫁要回去見雅竹師妹,見自己當初親自訓導出的弟子們。

  但寧長久依舊是有意避世的。

  陸嫁嫁走向練劍的崖坪時,寧長久卻轉身向著內峰走去,陸嫁嫁明晰他的心思,也未說什麼,邵小黎人生地不熟,只是來走走看看的,自然緊跟在老大身邊。

  寧長久回到了最初住的廂房裡。他和小齡的廂房至今還是空著的,擺設如常。

  「小黎,你先在房間里休息會,我去見幾個人。」寧長久說。

  邵小黎應了下來。

  寧長久悄無聲息地來到書閣里,坐在過去嚴舟所坐的位置上,攏著衣袖,凝神靜思,他能感受到,書閣有無形的羈絆虔誠著自己,但他依舊想不到回報的辦法。

  他破碎虛空,穿過了書閣,來到了內峰。

  內峰中閉關的弟子又多了幾位。他先去看了看南承,南承已成功突破到了紫庭境中,後天劍體在普通修道者中已算是蔚然大觀。

  他又去看了樂柔,這位當初與他對著乾的小姑娘如今氣質穩重了很多,她無論是打坐修行還是言行舉止,都有刻意模仿陸嫁嫁的痕迹。

  他又去看了丁樂石,這位弟子當初被趙襄兒的弟子嚴詩狠揍之後,已經棄武從文,開始幫著看管經閣了。

  寧長久沒有打擾他們。

  時間甚至沒有過去半柱香,寧長久便已覺得無事可做,無物可尋。

  陸嫁嫁亦是如此。

  許多年輕的弟子只聽過她的故事,並不認識她,而她也只悄悄見了雅竹,雅竹對此既驚又喜,在劍坪的轉角處與她拉著手,不停地敘著舊,眼角還有淚花。

  寧長久審視著這一切,情緒卻是越來越淡的。

  人本該戀舊,但這些舊人舊事卻激不起他太多的心緒漣漪。

  自己與塵世的緣分將盡了么……

  寧長久這樣想著,訝然地發現,自己稱呼這裡為塵世,而非人間。

  邵小黎在屋內不知疲倦地走著看著,當初寧小齡走的時候搬走了不少東西,此刻屋子大抵已經空了,她卻依舊很有探索的慾望,試圖復原出寧長久當初生活的蛛絲馬跡。

  「小黎。」

  寧長久回到了屋中。

  邵小黎有些吃驚,微笑著說:「這麼快就回來了?是外面的風景不如小黎好看么?」

  「嗯,我也不知道我該做什麼。」寧長久有些迷茫。

  邵小黎問道:「不是要斬羈絆么?」

  寧長久搖頭道:「羈絆是無形之物,不是明確的敵人,正因如此,才令人迷茫。」

  寧長久環顧整個南州,在他的印象里,除了蓮田鎮,他似乎只虧錢那一枚錢了。

  自己千里奔波,最終為的只是當初欠下的一枚錢,此事倒有些滑稽。

  不過這也是他刻意種下的因果,他對於微小的事物激發起宏大的影響總有一種執念,當初的他就是以這一枚錢投石問路,看看自己所經歷的一切是不是被某條無形的線操控著。

  他將邵小黎暫時安置在了峰中,然後來到雪崖上,與陸嫁嫁借了一枚錢。

  於是嫁嫁真的只給了他一枚錢。

  寧長久表示抗議,陸嫁嫁以『拿這麼多錢是想去逛青樓么』譏了回去。

  寧長久懷揣著一枚錢上路了,白衣飄飄的身影於仙氣中透露出幾分窮酸。

  他立在崖畔,傾身墜入了雲海,隨手畫出一劍,足尖踩在了劍上,劍氣斬開雲海,載著他向天宗西北處的趙國皇城掠去。

  飛劍穿山過野,一路上風平雲靜。

  寧長久心中隱隱期待著有什麼變數,但理智告訴他,南州以南是何其偏僻之地,又能容納多大的龍與象呢?

  但意想不到的變數還是到來了。

  寧長久展開太陰之目時,於下方廣袤的林間看到了一對人影,他們似負著傷,更遠處,還有許多人搜尋了過來。

  江湖恩怨紛繁複雜,寧長久本不想插手,但他驚訝地發現,其中一個人,他竟認識。

  他是賀光,曾經四峰會劍時,他與之交換了秘籍的合歡宗弟子,賀光。

  ……

  賀光穿著一身樸素的青衫,他的衣裳在奔走過荊棘林時被鉤得破爛,其間隱有鮮血滲出,那卻絕不是荊棘藤造成的傷,而是劍傷。

  他大口地喘著氣,髮絲粘在慘白的臉上,很是狼狽。

  他的身後跟著一個年輕的女子,女子與他穿著相似的衣裳,她身上血跡較少,看上去一路都是賀光在為她開道。

  賀光的劍有著很多崩口,劍柄是硬生生扎綁手上的,他的虎口破了,鮮血將繃帶染得通紅。

  他不知道逃了多久,雙膝發軟,腳步都很難立穩。

  「賀光!」

  他的身後,女子倒是率先停下了腳步,她的眼睛一片紅腫,嗓音沙啞,道:「賀光,我們不要逃了,我們回去吧,我去給宗主道歉,求他放過你。」

  「道歉?道什麼歉!」賀光的聲音難掩憤怒,「是那老東西不守承諾在先,以權謀私,想將你據為鼎爐,想將我置我死地,你現在還抱有幻想么?我們好不容易逃出來,怎麼還回得去!」

  女子聞言,本就通紅的眼睛里又擠出了淚水,「那我們能去哪裡?他們很快就要追上來了,我們,我們逃不掉的……」

  賀光自知語氣嚴厲了些,他話語稍柔,道:「芹兒,既然我把你帶出來了,就無論如何要送你活著出去。」

  被稱作芹兒的女子愣了愣,她一把抓住了賀光的衣袖,道:「你什麼意思?你是要自己去尋死嗎?」

  賀光抿緊嘴唇,一句話也沒有說。

  女子擦著眼淚,咬牙道:「我池芹不需要你的保護!合歡大殿上你雖技驚四座,但別忘了,我才是你師姐!」

  「我沒忘。」賀光低聲應了一句。

  兩人激烈的話語並未持續太久,身後的密林間,腳步聲雨點般掃了過來,沙沙作響的樹葉被攪成了無數的碎片,一個個身穿道衣的身影在林間來回穿梭,分展兩翼,向著他們壓了過來。

  劍嘯聲一波又一波地響起,像是貼著耳朵劃過的刀片。

  賀光顫抖著五指,抓緊了劍,他抓住了池芹的手,身子微低,繼續向前逃竄著。

  池芹也絕非柔弱的女子,她立刻掐了一個劍訣,雪白的劍影繚繞鶴一般舞出,卻又似弩箭般向著密林中投射過去,鶴劍與追殺者很快相觸,錚錚的聲音不停地響起,一隻只白鶴被斬落在地。

  賀光傷勢太重,他們的位置被鎖定之後,僅僅十息,一道道道袍殺手的影便追了上來,紛紛從他們頭頂躍了過去,以一個中年男子為首,其餘道袍殺手分立兩側,他們攔在前方,幾乎同時出劍,劍影匯成一道城牆。

  本想強行突破的賀光被劍攔下,足尖點地,身形後撤,而後方,亦有弟子包抄了過來。

  他與池芹被團團包圍了。

  中年男子沒有立刻展開進攻,他悠悠說道:「賀光,你真是令人失望,道殿大比你技驚四座,奪了魁首,令眾人側目。宗主本都打算將你作為下一個接班人培養了,你何必這般不聽話呢?這些年合歡宗式微,出一個好苗子實在不易,師叔不希望你折損於此。」

  賀光握劍而立,劍尖不停滴著血,可惜那是自己的血。他如今是長命境上境,在弟子中屬於出類拔萃,但終究抵不過長輩親自下殺手。

  他怒目而視,儘可能地挺直了背。

  池芹倒是站到了前方,她也受了傷,但因為賀光竭力保護,傷勢要輕很多。

  「既然賀光奪了魁首,那宗主為何不踐行約定?」池芹質問道。

  中年男子冷冷道:「池芹,你真的喜歡上這個小子了?」

  池芹冷漠不言。

  中年男子苦口婆心道:「宗主早已為你選定了良配,當初將你推出來,不過是鼓勵弟子們罷了,只是連宗主都沒想到,賀光這晚輩這般能藏拙,竟真的做到了。」

  合歡宗雖不是大宗門,但弟子並不算少,他們宗門有個規矩,到了一定的年齡和境界,宗中就會讓他們抓鬮,自行配對道侶。

  但這規矩對真正優秀的弟子並不成立。

  宗中有個道殿大比,只要奪得前三,便有自主選擇配偶的權力,而今年宗主更將自己的親傳弟子池芹推出,承諾作為魁首的道侶。

  「良配?」池芹冷笑道:「你還當我是傻子嗎?魁首早已內定好了,就是宗主那傻兒子對吧?你們不過是將我當做工具,當做那對狗父子修行的工具!」

  賀光的橫空出世成為了變數,讓她看清了原本視若至親的師父的真面目。

  中年男子道:「你別忘了,你是宗主大人抱回來的棄嬰,怎麼?你要忘恩負義嗎?」

  池芹啞然,她的心亦在滴血,她這些天也為此掙扎著。

  賀光卻大笑了起來:「他把芹兒師姐當過人么?虛情假意,道貌岸然,有何可講!」

  中年男子看著賀光,他並未動怒,面對一個窮途末路的人,並不值得他動什麼情緒,他只是伸出了兩根手指,道:「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交出你當時在道殿上用的那套劍法,然後回宗自刺肩骨認罪,思過三載。」

  他收回了一根手指,淡淡道:「二,死在這裡。」

  賀光懶得回答。

  命運本就是自己掌控的東西,生與死哪裡輪得到別人做主?

  他握緊了劍,聚音成線,道:「我教你的劍術記住了嗎?逃,逃去諭劍天宗,將這套劍術施展給他們看,他們是名門大宗,會接納你的……」

  池芹聽到諭劍天宗,心頭微驚。

  這可是如今南州最強盛的宗門,賀光怎麼會和他們有聯繫?

  原來這技驚道殿的劍術竟是……

  「原來是諭劍天宗劍法啊,難怪這般強大。」中年男子笑看著他,聚音成線的手段在他面前毫無作用,他說道:「名門大宗?不過是時運好罷了。宗主大人雄韜偉略,將來也會成為合歡宗中興之主的。」

  賀光呸了一聲,道:「好端端契合天地大道的陰陽參天大典,被那老狗修成只剩情慾的下流功法,他根本不配當宗主!」

  「他不配誰配?」中年男子知道他冥頑不靈,也懶得再勸說。

  好苗子固然讓人心疼,但折了也就折了吧,大計要緊。

  殺機已經到來,賀光敏銳地捕捉到了,他並未當做待宰的羔羊,而是低喝了聲『逃』之後,雙手持劍,孤注一擲地中年男子撲了過去。

  中年男子沒有出手,兩側的劍光已壓了上去。

  池芹在原地怔了一會,她算不上多麼剛強,此刻她確實有逃跑的念頭,但那背影卻像是釘子,讓她寸步難行,僅僅一個剎那,她下定了決心,馭劍飛身撲上,斬出如瀑劍意,去阻攔兩側落下的劍。

  賀光清楚了師姐的選擇,也不知該悲傷還是歡喜,一劍遞出不過剎那,師叔境界遠高於他,他能逃到這裡已經是窮盡手段了。

  中年男子平靜地伸出二指,點了上去。

  劍撞上了手指。

  「咦?」中年男子驚詫。

  這一劍本該是窮弩之末,但它所卻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接觸的剎那,自己的手指竟被刺出了一滴血珠。

  中年男子飛快撤指,翻掌甩出,將賀光劍意打散,原本負於身後的手伸出,再度駢指,畫出一劍,斬向賀光。

  賀光也不知道自己先前那一劍是怎麼回事。

  他此刻渾身舉動,對於這接踵而來的一劍本該是躲不掉的。

  但他的劍卻像是有了靈性,拽著他的身子險之又險的躲過,然後自動擺出劍招,對著中年男子撲了過去。

  因為他的劍緊綁手,所以身子也隨之而動,看上去就像是他在操控劍一樣。

  「你還藏了什麼花招?!」中年男子鬚髮皆張,終於燃起了怒火。

  林間劍影閃爍,兩道身影兔起鶻落,一時間竟難分勝負。

  中年男子可以明顯地感知到對方依然是長命境,但是這綿綿不斷的劍招卻像是活的一樣,精妙難言,完全憑藉著招式的巧奪天工彌補了境界了溝壑。

  這……這怎麼可能?!

  中年男子很快冷靜了下來,他低喝一聲,沉力出掌,將賀光暫時逼退,然後仰起頭,對著空寂的林間朗聲道:「究竟是何方高人,能否出來一見?」

  話音雄渾,在林間回蕩。

  只是才回蕩了一輪,這聲音便被一個少年淡漠的話語震得粉碎。

  「你想見我?」

  中年男子心頭一震,他猛然回頭,這才看見一個清秀沉靜的白衣少年立在自己的身後,白衣飄飄,眉眼如仙。

  比中年男子更震驚的是賀光。

  「是你?怎麼……怎麼是你……」

  雖然他的氣質早已變了,但賀光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叫什麼來著……他腦子有些痛。

  中年男子盯著這個高深莫測的少年,寒聲道:「你是諭劍天宗的弟子?」

  「嗯。」寧長久點了點頭。

  他看了許久的戲了。他並非喜歡作壁上觀,只是為了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和對錯,他如今雖要避世,卻也不可能看著無辜之人枉死,更何況合歡宗的秘籍確實讓自己受益良多。

  中年男子猶豫著要開口,寧長久卻率先道:「你是想以你的宗門壓我,還是想讓我顧念宗門之情。」

  中年男子被說中了心事,反而冷靜了下來,道:「我們可以做交易,這個弟子我必須帶走,這是我們宗中的私事,不容插手。」

  寧長久搖頭道:「不行。」

  中年男子道:「據我所知,諭劍天宗雖是名門,但宗主不在峰中,最強的荊陽夏也不過八樓,你再天才也只是一個弟子……」

  他說話聲音越來越輕。

  因為那白衣少年走近了他。

  他想要出手,卻發現自己連手臂都抬不起來,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他身體里的力量像是被抽空了,提不出一絲一毫……不對,是自己動作變慢了……

  怎麼可能?!

  自己也是紫庭二樓的高手……哪怕是紫庭境巔峰的修士也絕不可能!

  「你……你究竟是誰?」中年男子青筋暴突:「這是什麼邪術?」

  寧長久道:「這是權柄。」

  權柄……權柄!

  下一刻,中年男子目呲欲裂。

  那是傳說中的東西,世上居然真的存在!

  「你,你竟是五……五道境界的……不!不可能!」中年男子渾身打顫,接著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還未說完,寧長久便拔出了他的劍,刺入他的氣海。

  「五道而已,不足為道。」寧長久淡淡地說。

  中年男子口噴鮮血,跪倒在地。

  寧長久看著賀光,道:「他已是廢人,你來決定他的死活,剩下的這與我無關。」

  賀光跪坐在地,怔怔地看著他。

  另一邊的打鬥也停了下來,見到師叔慘敗,沒人再敢動手,紛紛對著這白衣謫仙人跪下。

  寧長久本想離開,卻輕輕搖了搖頭。

  他雖救了賀光,但他們宗主對於賀光的追殺不會停止。

  他若不能從根本上切斷這個因果,只會牽扯更多。

  既然如此……

  寧長久望向了賀光,忽然問道:

  「你們合歡宗是不是缺一位好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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