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 恭喜大婚?
朱五對蘇州的印象就是,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進了蘇州城之後,才明白為何有天堂一說。真真,簡直不在人間。
到處是富麗堂皇的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儘管因為大軍進城,街市上的商鋪都關了,但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招牌,讓人不難想象他繁華時的盛況。
而且城內居民,無論是穿著,還是面色,比淮西好出十萬八千里,就是金陵也比不了。
進城時,朱五無意看見,就連跪在門口的守軍老卒手上,都帶著一個大鎦子。
定遠軍中這些淮西出身的土鱉,眼睛都直了,常遇春,俞通海這些當過山賊,水匪的更是眼睛發亮。
估計要不是因為軍紀,他們可能當場就要開搶。
朱五也看清一個事兒,這地方的兵,打不了仗!
進城后,依舊是老套路,占府衙,李善長帶著管軍需的小吏,封存糧庫,銀庫。
朱五接見降官鄉紳,安撫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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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人太多了,見不過來,府衙外頭,密密麻麻都是當地的名望。
「府衙粗鄙,請漢王殿下移居城南滄浪亭。那處園子始建於北宋年間,幽情典雅.……」
戰戰兢兢跟在朱五身後的蘇州府王若普,小心翼翼的說道。
「我這窮身子,住不了太富貴的地方。」朱五隨意的喝著茶,打斷王若普的話,「王大人!」
「罪臣不敢!」一聲王大人,王若普滿頭冷汗。
「你又不是我的臣,又沒罪,何來罪臣一說!」朱五微微一笑,「我聽說你官聲不錯!」
取金陵之後,富庶的江浙之地就放在了朱五的心上,定遠軍的探子,一波接一波的在江浙各地打探。
這些高官的品行,風評,經常出現在朱五案頭的密報里。
「下官不敢!」王若普擦了下冷汗。
「你不用害怕,我早就聽說,你算得上一個好官。」朱五又笑道,「不貪,不驕,不橫。愛惜百姓,寬待商人,蘇州有今日的繁華,你功不可沒!」
「他居然知道的這麼清楚!」
王若普抬頭,看到的是朱五微笑的目光,頓時心中一暖。
兢兢業業為官多年,江南行省從沒有過褒獎。反倒是今天……
「你是好官,蘇州城內的百姓是好人,所以我沒有強攻蘇州!」朱五繼續說道,「否則萬炮齊發,士卒進來燒殺搶掠。蘇州幾代人的努力,將付之東流。」
「漢王高義!」
王若普再次拜謝,由衷而發。
亂世中,軍人哪裡會管別人死活,別說是反賊,哪怕是元軍過境,蘇州都逃不過蹂躪。
「蘇州府,你還繼續當!」
「阿?這?」
「我給你派個副手,再留五千士卒駐守!」朱五收斂笑意,「你是聰明人,多的話我也不說,你好好治理蘇州。只要和我一條心,我既然不會虧待你。」
王若普頭上冷汗再次下來,副手?五千士卒?你是聰明人,一條心?
朱五似乎什麼都沒說,又似乎什麼都說了。
府衙外,等候的眾人見王若普患得患失的出來,都是心裡打鼓。
一個富商湊到老神在在的沈萬三身邊。
「世侄,漢王面前,還請擔待些個!」
這老不死的,蘇州有名的鹽商。
沈萬三心裡腹誹,臉上卻笑道,「您且寬心,有侄兒在!」
說著,挺起了胸脯。朱五見了王若普,第二個見的應該就是他。
可哪知,門口一個臉上帶著駭人刀疤的漢子走出來,冷冰冰的喊。
「誰是怯不花?俺家漢王找你!」
達魯花赤怯不花,肥大的身子抖了抖,隨後顫顫巍巍的跟著進去。
怯不花世襲的官職,見慣了所謂的驕兵悍將,可進門之後,兩邊標槍一般屹立的定遠軍,讓他直打哆嗦。
太陽底下,一身重甲,這些人動也不動,尤其是那眼神,看自己像看死人一樣。
「怯不花,見過漢王殿下,漢王千歲!」見到朱五,遠遠的,怯不花肥胖的身子就拜了下去。
「呵!」朱五輕笑一聲,心道,這大肉球!
「別那麼多禮!上前來,這大熱天,委屈你在外面等了。來呀,給他搬個凳子!」
怯不花肥大的屁股,只敢沾半個凳子邊,畢恭畢敬,「謝漢王!」
朱五見他身上冷汗都是濕透了,應該是嚇的,心中好笑,就不願意繞彎子。
「你以後咋打算的,繼續在蘇州當百姓,還是回大都?」
怯不花猶猶豫豫,苦笑道,「大都太冷,在下不耐寒!」
」好,那你以後就在蘇州城,做一個平常百姓吧。你要是想回大都,也沒人攔你!」
「漢王殿下慈悲,在下感激涕零!」
瞧瞧,要麼說江南養人呢。大元的達魯花赤,比自己手下那群歪瓜裂棗,會說話多了。
「找你有個事兒!」朱五端茶喝了一口,笑道,「跟你借點東西!」
「阿!」
撲通,怯不花肥胖的身子忽然摔倒,滿臉恐懼苦笑,搖頭落淚。
朱五正不解之時,怯不花顫聲說道。
「漢王可是要借在下人頭一用?」
「嗯?哈哈!」朱五先是怔,隨後大笑,「怯不花,看你這樣子,沒少讀漢人的書吧?可是你讀的都是什麼呀?讀點有用的,我要你人頭幹啥?我要你人頭,用得著告訴你們嗎?」
怯不花慢慢爬起來,頭上汗水瀑布一樣,大口的喘著氣,驚魂未定地說道,「那漢王要借何物?」
說著,忽然急道,「在下家裡可沒多少錢呀,實不相瞞在下雖然是世襲的達魯花赤,可是這些年為了保住蘇州的富貴,年年流水一樣給大都送銀子。
去年,去年還給脫脫送了二十萬銀,五百匹綢緞!」
「打住!」朱五笑笑,「我不要你的錢,我要你的人!」
「人?」怯不花晃著腦袋想了半天,肉疼道,「在下家裡的女子,都是在下用過的,漢王.……」
「老子……!」
朱五苦笑不得,這達魯花赤腦子裡都什麼玩意,除了錢和女人,就沒別的?
真是多餘見他。
「蘇州有馬場,我要的是手下那幾千養馬的牧奴!」
你之糟粕,我之珍寶。
朱重八在廬州馬場,頃刻間就拉起一隻騎兵,朱五都有些吃味兒。
這些養馬的奴隸,拿起刀就是精銳的騎兵。可笑這些達魯花赤老爺們,居然只把他們當奴隸。
「這哪裡值得漢王殿下一個借字,送,全送您了。不但牧奴,馬場還有幾百匹駿馬,一道送您!」
怯不花鬆一口氣,笑道。
「你這麼大方,我就謝謝了。」朱五笑道,「回去好好過日子吧!」
這位達魯花赤,朱五早就看過關於他的密報。醉心漢人文化,最愛聽戲唱曲,一輩子沒上過馬,卻比漢人還要附庸風雅。
從小命師教導,不曾欺壓良善,也不曾作威作福。
僅有的劣跡,也就是有時候打打富商的秋風。
這算不得什麼罪過,古往今來,當官的不打秋風,才怪了!
「漢王跟他一個蒙古人有什麼好說的!」
「進去這麼久?」
「怕是讓漢王給宰了吧!」
「該,死胖子沒少打咱們打秋風!」
外面,等待的富商官員們議論紛紛,怯不花笑容滿面從裡面出來。
此時,那個滿臉刀疤的漢子又出來,看著沈萬三一呲牙。
「沈公子,到你了!」
沈萬三身上一哆嗦,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當初,好像這個傢伙,曾經拿刀子在自己身上比劃過!
「見過漢王殿下,漢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過來,油嘴滑舌!」朱五冷笑,「你是不是以為,我找不著你!」
沈萬三又是一哆嗦,「漢王您這話可是冤枉小人了,您不說開銀行錢莊嗎?小人自打回了蘇州就開始準備,賬房先生,賬冊章程,小人都定好了。就算您不來,小人也打算去金陵找您呢!」
「本金籌備了多少?」朱五冷冷的看他。
「沈家有多少,出多少!」沈萬三拍著胸脯,「絕不敢耽誤您的大事兒!」
「開錢莊是好事兒,你莫以為是老子占你便宜,要不是老子看你小子順眼,這事還輪不到你。」
沈萬三這人,朱五為數不多了解的歷史名人中,最有錢也最會賺錢。
朱五接著說道,「咱們這個銀行,不只用於給士卒發軍餉,還可以用來放貸,發行銀票,給商人們擔保,甚至開闢物流,總之就是錢生錢。」
沈萬三越聽眼睛越亮,只覺得茅塞頓開,眼前就是一條金光大道。
「何為物流?」
「貨物流動!」朱五笑著道,「你們都是商人,最頭疼的不就是貨物流通嗎?銀行下屬護衛隊,還有航運隊,各地建設貨倉,保證在規定的時間內可以把商家的貨物送達。
這裡面大有學問,今日時間不多,改日再細聊!」
沈萬三心裡七上八下,被勾出了火,恨不得馬上捏著朱五的腦袋,把裡面的東西都倒出來。
但是,他不敢。
只能舔著臉笑道,「小人馬上帶人去金陵,以後日日聽從漢王的教導!」
說著,沈萬三湊進幾步,「聽聞漢王殿下大軍進城,蘇州的富豪們湊了些勞軍的銀子。」
「花錢買平安?」朱五笑了,「多少?」
「總共八百六十萬多萬!」
「嘶!」
真有錢!
這世道,幾百幾千都是大錢了。這些人一出手,就這麼多。
這些人,實在是太有錢了。天下九成的財富,都掌握在一成人手裡,能不有錢嗎?
說句不中聽的話,就算是大元朝廷,都沒這些江南富商有錢。
送宋代開始,海貿發達,商業興旺。這些商人,十幾代人積攢起來財富,已經到了驚人的地步。
況且這些人,都不是要錢不要命的主兒,他們也知道花錢買平安,多多益善。
有人送錢,朱五自是來者不拒。
心裡盤算,這仗不白打。
就在此時,沈萬三賊兮兮的湊過來笑道。
「除此之外,小人還準備了一些奇珍異寶!用作漢王大婚的賀禮!」
「等會?」朱五懵了,「誰大婚?」
「您呀!」沈萬三見朱五眉毛都立起來了,磕磕巴巴的說道。
「誰說的?老子跟誰結?」朱五橫眉立言,殺氣頓現。
「謝家呀!小人的姨夫來信,退婚。說漢王您看中了蓮兒,您帳下的席真人還給謝家去了信,小人……」
「滾你奶奶孫子地!」
朱五一腳把沈萬三蹬出去好幾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