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臣,參見漢王。
(伐清1719,晴空的屁股有些癢,期待各位老闆的光臨。人要是那啥,書名都格外雅緻。你琢磨,FQ。)
~~~~
大都的夜格外冷清,和南京不同,這裡是所謂的天子腳下,入夜後全城宵禁。
街上除了巡城的軍士,幾乎和空無一人,就連風都沒有。就算是有,這裡的風也是熱的,悶的,燥的。
這座城冬日冰冷,夏日酷暑,即便是晚上也感受不到清風送爽。
皇宮之中,金碧輝煌的寢殿里,擺滿了冰盆。宦官賣力的搖動羽扇,但是暴躁的皇帝依舊覺得心裡有團火在灼熱,不時的撕扯著衣領。
而皇帝面前,跪著的,大元新任丞相哈麻,肥大的身軀卻在瑟瑟發抖,如墜冰窟。
因為皇帝,剛才面無表情的說了句話。
「你,害死了脫脫!」
「臣,臣是為陛下分憂呀陛下。陛下聖心仁厚,不忍殺他。但是脫脫若不死,如何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如何給六十萬大軍一個交代!臣,臣是在做陛下不忍之事,所有罵名臣一力承擔。陛下,臣忠心耿耿呀陛下!」
看著腳底下匍匐的肥肉,元順帝的臉上,泛起一絲冷笑,「這麼說,你還好心嘍!幫朕辦不能辦之事,真是好奴才!」
脫脫突然抬起頭,肥大的臉上滿是冷汗,卻硬擠出諂媚的笑容,「臣,就是陛下養的狗!陛下不喜歡誰,臣就咬誰!」
元順帝忽然心軟了,他是朕養的狗,是朕的狗!
朕需要狗,這大元狼太多了。這些狼出身高貴,血脈純粹,他們兇狠,他們惡毒,他們強壯,他們有著鋒利的爪牙。
他們現在或許都在暗處,冷冷的盯著自己,猶如盯著獵物。
大元開國至今,咬死主人的狼,太多了。毒殺天子,另立新君,執掌朝綱,獨斷專行。
豁然間,元順帝感到周身一陣陰冷,想起了往昔歲月。
往昔,尊貴的黃金家族子孫,在那些狼的陰影里,如鵪鶉一樣的活著,朝不保夕。
那些狼,是自己的同族兄弟,是朝中的權臣丞相,是自己的父親叔叔。
狗好,狗聽話,狗看家,狗沒有那麼大的野心,只要給幾塊骨頭就會搖尾巴。
狗,也會咬人。
但,不會咬主人。
漸漸地,元順帝的表情柔和許多,「所有罵名你承擔?你承擔得起嗎?所有人都知道,你只不過是朕養得狗!」
「不會有人亂說的,誰亂說,臣咬死他!」哈麻聽出皇帝口風的鬆動,連連磕頭。
「哼!」元順帝冷笑,「你能咬死這些大元的臣子,能咬死江南的朱五嗎?」
說著,一封奏摺,劈頭蓋臉的扔到哈麻的腳下,吼道,「看看,這個時候和州賊朱五已經在金陵稱王了,大漢,漢王!」
哈麻顫抖得越發厲害,他如何不知道朱五在江南的動向。杭州已破,江浙不保。東南半壁落入賊手,朱五建國稱王。
「臣,臣這就召集大軍,剿滅朱五!」哈麻磕頭如搗蒜,「請陛下下旨,從草原調兵來,從上京,從遼東,從高麗調兵!」
「朕哪裡還有兵?就算有兵,哪裡還有錢?哪裡還有糧?」元順帝咬牙道,「察罕帖木兒跟朕要人要錢,漢中的也先也在要錢,要人。還有開封的答失巴圖魯也在要,朕拿什麼給?」
「調察罕,讓察罕去打朱五!」
「劉福通呢?誰去打?徐壽輝誰去打?」
大元,昔日縱橫天下的大帝國,如今已是糜爛至此。元順帝感到陣陣無力,洪著眼睛,看著匍匐的肥肉。
「朕是喜歡狗,可是朕喜歡的是獵犬,不是京巴狗!滿朝上下,各個滿腦肥腸,心寬體胖,可是誰能為朕解憂呢?」
元順帝滿面哀色,這大元不知不覺間,突然就千瘡百孔了,到底哪出了問題了呢?
這些漢人,突然就不安分了,突然就不怕死了,到底怎麼治呢?
可是,哈麻的腦中,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
滿腦肥腸?心寬體胖?
皇帝,皇帝這是覺得我們的錢太多,想搜刮我們?
這如何是好?我們身家來之不易,朝廷用錢就是個無底洞,今日填了,明日呢?後日呢?
難不成,我們這些家族幾代人的辛苦,都要打了水漂?
君臣各懷心思,各自思量。
其實,大元的問題很簡單。
歷代帝王隨便拿出一個來,哪怕是最無用,最無恥的宋徽宗,都會一針見血。
大元的問題在於,親小人,遠賢臣。在於土地兼并,在於貪得無厭。在於這個國家,只是批了一張皇王天下的皮,而骨子裡還是部族那套。
(最近追紹宋,宋徽宗這個老不死的)
【收集免費好書】關注v.x【書友大本營】推薦你喜歡的小說,領現金紅包!
「你既然殺了脫脫,朱五就交給你。」
此時,元順帝的聲音幽幽響起,「不解決掉朱五,你休想再從朕這裡,吃到一塊骨頭!」
朱五?我怎麼解決?
脫脫六十萬人馬都解決不了,我怎麼解決?
哈麻心中叫哭,難道真要帶兵去前線?
早知今日,當初就該早早的在皇帝面前吹風,招安朱五!
脫脫,你這個沒用的蠢蛋,讓人家殺得盤甲不留。
等等,哈麻腦中靈光一現,忽然想到了什麼。
「陛下,臣有了!」
「呵!」元順帝頓時笑出聲,「你有了?誰的野種?」
哈麻臊得不行,但還是諂媚的笑道,「臣有主意了!」
「說!」
「招安!」哈麻正色道,「朱五造反不就是為榮華富貴嗎?陛下給他。」
「他都當漢王了,還稀罕什麼?」元順帝怒道。
「陛下喜怒!」哈麻趕緊說道,「大元如今依然有雄獅百萬,只要熬過眼前這些坎坷,誅殺南方朱賊,指日可待。」
「朕知道!」元順帝的耐性一向不好。
「朱五也知道!」哈麻匍匐向前,「只要他沒傻到家,咱們給他一個台階,他就會往下下。與其和大元勢不兩立,不如割據一方。他要麼招安,要麼以後被大元屠其九族。」
「招安?」元順帝喃喃自語,忽然笑了,「對,先招安。先安撫住他,咱們暗中積蓄力量。不過,他既然已經是偽王,咱們蓋用什麼籠絡他呢?」
「江南行省平章政事?太尉?郡公?國公?」哈麻說出一連串的高官稱謂,「陛下可賜他龍衣,御酒,賞賜珍寶美婢……」
「你看著辦!」元順帝直接打斷他,「朕不管你許諾什麼,只要他把王號去了,什麼都行!」說著,又些疲憊的往後仰,「江西已經有個天完偽朝,再出一個偽漢,朕的臉真就丟盡了!」
「臣遵旨!」
哈麻磕頭。
心中卻道,回去趕緊把徐恩增招來,漢人的事他們漢人最了解,趕緊招安,趕緊招安。
不然,要麼自己領兵去前線。要麼,被皇帝嫌棄。最可怕的是,一旦皇帝徵調大軍,自己的家產.……
·········
「忙了一天,別人肯定以為漢王這功夫在家裡山珍海味,哪知道,老子才吃飯,還是麵條!」
議事完畢,諸臣興高采烈的回家,等待明天另一個議題。
而朱五,終於可以在自己的後院里,放下端著的架子,解決飢腸轆轆的肚子。
大碗寬面,大蔥羊肉的澆頭,碧綠的蔥花,潔白的大蒜。
「呼嚕!」朱五狼吞虎咽,對邊上伺候的朱玉說道,「不當漢王吃面,當了漢王還吃面,吃得都沒南京城裡,普通的財主好!」
朱玉別過臉去,就當沒聽見。
這話沒法接,你自己說要簡樸,一日三餐怎麼省事怎麼來,這功夫又埋怨上了。
「真給你上山珍海味,怕是俺要挨揍。」
傻小子挨打挨聰明了,乾脆不搭茬兒。
然而,朱五卻不想放過他,瞪眼到,「老子跟你說話呢?」
「爹,那個.……」朱玉抓耳撓腮,「俺也吃的麵條!」
咣嘰。
朱五踹了一腳,「老子說,怎麼你一張嘴,滿嘴大蒜味兒!」
「到底沒躲過去!」
朱玉哭喪著臉,想咧嘴哭。
然後,下一秒又笑了。
只見朱五端著碗,嘆氣道,「哎,當了這個漢王,處處是規矩,也就跟你和秀兒在一塊,能隨便點!」
朱玉雖然小,卻不傻,眼見朱五真情流露,心中暖暖的。
「您當不當漢王,都是俺爹!」
「哈!長進了,學會說話了!」朱五笑道。
這時,外邊親兵稟報,「大王,席真人來了!」
「這麼晚了?」朱五放下碗,「讓他進來!」
頃刻間,席應真背著手,微微佝僂著進來,身後跟著一個儒雅的中年人。
「劉伯溫?」朱五奇道,「老道,啥意思?」
席應真笑笑,沒說話。
劉伯溫直接拜倒,「臣,參見漢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