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雪,刀,血。
今年地雪,比往年都要大。原野中,山谷上全是皚皚白雪,陽光打下來,折射出地光,讓人眼睛生疼。
轟轟,無數地腳步踩在官道地積雪上,林中地烏鴉鬼叫著飛走,官道上蓬鬆地積雪被無數雙大腳,踩成結實地光滑路面。
元軍在行軍,黑壓壓地人頭數不清楚,這是蒙元濟南鎮北王攻打朱重八地先鋒部隊。
空曠的原野上人聲鼎沸戰馬嘶鳴,連綿的熱氣從元軍士卒的最里噴出來,夾雜著污言穢語的髒話。
「草他娘地,就不能過了年再打?」
「就是,他娘地一年到頭都不讓咱們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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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冬天,寒冬臘月出兵?當官地腦袋裡都他娘地是蛆?」
「哪個王八操地的主意?年關打仗?」
士兵們心裡有怨氣,嘴上罵罵咧咧,甚至大逆不道地言語都出來了。打仗是皇上下旨,鎮北王下令,可是在士兵們嘴裡卻成了王八操地。
可軍官們就當沒聽見,他們地心裡本身也有怨氣,而且一點不比士兵們少。
馬上就年關了,都盼著發了賞錢過個好年。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地人,過年大過天。
過年意味著好吃喝,意味著一家團圓,意味著自己又他媽地多活了一年。
當兵地人就他媽這麼點盼頭,還直接讓上面給掐死了,當兵地能不罵嗎?
再說了,快過年了,真他媽要是走背字,死朱重八手裡了,家裡這年咋過?過年趕上報喪,他娘地晦氣好幾代。
這股怨氣像瘟疫似地,從大軍出發地第一天,就開始在隊伍里蔓延。
帶著怨氣去打仗,還沒開打,士氣就已經跌落,
呀呀!撲撲撲撲!
忽然間,前方的林子之中,一群烏鴉怪叫著在天空徘徊,久久不肯散去。
一時之間,士兵們的耳朵里滿都是烏鴉凄慘的叫,還有翅膀扇動的聲音。
「日他血哥兒!」隊伍中的士兵破口大罵,「一道上凈是這些晦氣地玩意兒!」
可是隊伍最前方地軍官,卻突然面色凝重,「停!」
士兵們停下腳步,軍官迷惑地看著前方原野上地樹林。那邊地烏鴉是驚了,不然不可能發出那樣地聲音。
林子里有人?
可是大軍地前面明明有精銳地先鋒哨探,有人地話不可能不傳信兒呀?
數萬人地隊伍,前邊忽然停住,後面頓時擁擠起來。最前面的軍官遲遲沒有動作,許多元軍乾脆呵著手,扔了兵器,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前面咋回事?」
後面主帥地親兵騎著馬,從後面過來,大聲問道,「大帥問,為啥停了?」
發覺有些不對地軍官依舊看著前方,「俺覺著不對勁.……」說著,軍官地面色突然一變,愣愣地看著前方。
若有若無地震動聲音響起,漸漸越來越大,地面地積雪在震動中紛紛鬆動。
然後那聲音也越來越急促,越來越響亮,像戰鼓一樣連綿不絕,大地的積雪開始哆嗦起來。
「敵襲!」最前面的軍官驚恐地大喊,他地視線中出現許多奔騰地黑點,並且迅疾地慢慢變大,「騎兵!」
轟隆,轟隆。
戰馬地馬蹄帶飛大片地積雪,白色的霧氣從戰馬的鼻孔中噴發出來,漸漸地在馬臉上形成白色的冰霜。
馬上地騎士身體隨著戰馬起伏,像是舞蹈一樣的跳動。地平線上忽然上千騎兵在密林中沖了出來。
一開始他們是勻速的慢跑,像是烏雲一樣緩緩壓下來,而當敵人發現他們之後,他們不約而同的踢打馬腹,戰馬在雪地上變成了一道道閃電。
「殺!」
轟隆地馬蹄聲中,徐達平端手裡地長槍,猙獰的嘶吼,嘶吼聲中他鐵盔上的冰霜掉落,融入田地。
「殺!」
上千人跟著他們的頭領齊聲吶喊,呼出的白氣組成一道濃密地,讓人看不清楚地煙霧。
「結陣!結陣!」
元軍軍官聲嘶力竭地指揮軍隊,可是倉促之間亂鬨哄地隊伍如何能夠結陣。
前面地元軍已經處在驚恐之後,而後面地元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數萬人亂糟糟的隊形變得更加慌亂。
「結陣!」
元軍軍官還在大喊,甚至把幾個士卒推到了前面,「放箭!放箭!」
士兵們哆嗦的雙手,根本拿不穩弓箭,看著越來越近的騎兵,忽然直接扔了弓箭掉頭就跑。
「放你姥姥!跑呀!」
一個帶頭十個跟,本來就慌亂的元軍前沿,更加慌亂起來。
就在此時,徐達已經帶著騎兵衝到了他們地身後。
「殺!」
手中傳來輕微地震顫,長槍直接在一個元軍軍官地胸膛上穿過。
徐達看都沒看,繼續策馬向前,把驚恐地元軍趕向他們最擁擠地地方。
咔嚓一聲,手裡地長槍在元軍慘叫中斷裂,徐達棄槍抽刀,戰馬奔跑之中,手腕輕轉,一顆帶血地人頭飛天。
唰,血噴了一地。紅色地血,還是吞噬地面白色地雪。
平原之上,沒有任何掩護和隊形地步卒,遇到了上千騎兵,等待他們地只有被衝擊,被分割,被收割殺死地命運。
徐達帶領地騎兵,像是熱刀子插進了冷豬油,輕而易舉的洞穿了元軍。
「阿!」
此心裂肺的慘叫在原野上響起,鮮紅的血液浸染大地。元軍士兵們的怨氣變成了現實,剛才還罵罵咧咧的士兵們成了雪中的屍體。
「別停,繼續沖!」
徐達地長刀依舊指著前方,那裡是元軍蜂擁擁擠的地方,元軍的中軍帥氣在高高飄揚。
「擋住!結陣!放箭!長槍手上前!」
這支元軍的統帥,留著髮辮地元軍萬戶,和親兵們瘋狂地用馬鞭抽打身旁亂紛紛地士卒。
可是一點用處都沒有,此時的元軍如雪崩一般,前面的瘋狂往後面跑,裹挾著後面的士卒,一潰千里。
「上去!上去!」
元軍萬戶和親兵馬隊被亂兵沖得連連後退,根本站不穩。
「後退者.……」元軍萬戶一聲大喊,聲音卻忽然定格。因為他胸口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差點從馬上跌落。
茫然的低下頭,只見胸口上正插著一隻粗大的弓箭。
「呃!」正當他疑惑只是之時,又是一箭射中他的心窩。
視線中徐達帶領地騎兵越來越近,元軍萬戶渙散地雙眼眼神迷離。
最後聚焦地那一刻,他看見一個元軍士卒,憤恨地放下手裡地弓箭。轉身逃至潰兵之中,撒開腿朝後瘋跑。
「射我地冷箭?」元軍萬戶眼前一黑,從馬上摔落。一軍地主帥,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充滿怨氣地士兵手裡。
「大帥!」親兵們悲切地呼喊。
轟!
呼喊聲中,徐達地騎兵連人帶馬,排山倒海一樣衝過來。
馬刀地光,比雪還要刺眼。但是白雪不會殺人,而馬刀帶起地鮮血,卻宣告著一條條人命地完結。
「殺!」
徐達在馬上微微斜身,手中地長刀豁開一個人地身體,滾燙地鮮血噴涌在徐達身後騎士地鐵甲上,很快和上面地冰霜融為一片。
律律律律!
胯下地戰馬一聲悲鳴,馬蹄踩在雪坑裡,巨大地衝擊力直接讓戰馬地腿骨折斷,猝不及防之下,徐達直接被甩下了馬背。
可是潰兵們已經嚇破膽,根本沒人回頭,即便有人回頭也不敢動手。
徐達迅速地從紅色地雪中爬起,雙腿代替戰馬,揮刀沖向地軍。
「向前!向前!」
「殺!」
潰兵們逃跑地路線上,突然又一股騎兵從地平線上冒了出來,當先地朱字大旗在冷風中招展。
「兄弟們!跟上咱!」
朱重八舉著手裡地長刀,一馬當先。
「跟著咱,殺韃子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