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醒腦的清泉
襲夫人冷冷笑出聲:"既然知道是襲家的生意,我就納悶怎麼會有那麼多不相干的外人在摻和?"
雖沒點名道姓,程家兩兄弟也都悶著聲,面子上開始掛不住了。程湘也是恨得不行,但襲夫人她還是不敢開罪的。
襲正瀚這時說:"凌宇,鶴鳴這段時間就先跟著你好了。"
程湘一聽,當即瞪起了眼睛,"為什麼?"
她心裡已經是相當惱火了,憑什麼要讓她的兒子跟在他屁股後頭?!
襲夫人冷眼看她,程湘只是一味的瞪著丈夫,"你就不能給鶴鳴一個部門單獨管理?再不然,跟著你學就好啊!凌宇不也是剛進公司不久?他有什麼能教鶴鳴的?"
襲鶴鳴趕緊扯扯母親,"媽,我願意跟著哥學。"
"你閉嘴!"
在這個問題上,程湘是毫不相讓。她知道,讓了這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早晚,會讓得連公司大門都進不去!
程大哥也在幫腔,想都不想的脫口說:"妹夫啊,你公司這麼大,隨便給鶴鳴個什麼經理做做就好了啊!他出去也會有面子!"
程二哥聽這話不妥,馬上打圓場,"呵呵,我哥的意思是,年輕人嘛,給他信任越多,他就會越自信,工作起來也是越有幹勁。"
程大哥點頭:"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襲正瀚蹙眉,"不行,鶴鳴這幾年一直在國外,對國內市場不了解,擔不了重任,現階段還是要觀察和學習。"
程湘急了,"那就跟在你身邊好了!跟著你學,總好過那些半吊子吧?"
"啪"——襲夫人猛地一拍桌子,嚇了幾人一跳,她厲聲訓斥:"公司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們一家在這兒指手畫腳?不想學就滾出公司,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襲鶴鳴的眼神隨即黯淡下去,他知道奶奶從小就不喜歡自己,可還是努力擠出微笑,聲音很輕的說:"我覺得跟著哥挺好的。"
程湘氣得臉色脹紅,哪裡見得兒子受委曲,當場就想要和襲夫人撕破臉,被程二哥給搖頭阻止了。
襲正瀚也是被吵得頭疼,揮揮手讓他們出去了,這事就算是這麼定下了。
"凌宇,你留下。"他單獨叫住長子。
程湘回過頭,狠狠的瞪了一眼,不甘心的出去了。
出了門,襲夫人卻伸手攔住她,程湘臉上是極不自然的笑:"媽,您有事?"
襲夫人掃一眼走在前面的幾人,目光又冰冷的落在她身上,"把我說的話記清楚了!公司是我孫子凌宇的!如果你敢興風作浪,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程湘的臉上青紅交替,捏著拳頭委曲控訴:"媽,您可以不喜歡我。但鶴鳴是正瀚的兒子,也是您孫子!他進公司幫正瀚有什麼錯?"
襲夫人冷笑:"錯就錯在他媽是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是個不折不扣的賤人!"
說完,她徑直越過程湘,挺直脊背,不失端莊氣質。
程湘氣得胸口居然起伏,怨恨的目光化成利刃,狠狠劈過去!
打從她進了襲家門那天起,這個老不死的就處處刁難她,貶低她,瞧不起她!程湘暗暗發誓,早晚有一天,她會讓這老東西不得好死!
辦公室內,襲正瀚冷眼望著對面長子,點燃一根煙,他說:"環宇那個項目的重要性,你知道吧。"
襲凌宇沒什麼反應,目光放低,神情一貫桀驁難馴。
"我不管你和商詠熙之前是什麼關係!從現在開始,你都得給我撇得乾乾淨淨!"襲正瀚抽了口煙,聲音漸冷:"否則,就別做我襲正瀚的兒子!"
襲凌宇勾唇冷笑,眼神是冰的,神情也是冰的,就連心,也不曾被眼前的人溫暖過。
站起身,雙手撐在桌上,目光逼視,"我有做過你兒子嗎?你有做過我父親嗎?"他嗤笑一聲,直起身子,"你以為,把鶴鳴從國外弄回來,我就能任你擺布了?"
襲正瀚坐在對面,指間夾著煙,冷漠的望著這個兒子。
無論他是倨傲還是自負,個性里冒出來的每一個尖銳稜角,都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
襲凌宇轉身要走,想起什麼,又停下來,扭頭說:"別把自己當回事,你和那個你瞧不起的女人,根本沒法相提並論。"
所以,他不受威脅,任何形式的都不受!
彈了彈煙灰,襲正瀚開口:"我以為,這幾年你能夠成熟一些了,看來,是我高估你了。"
他充滿輕視的口吻,令襲凌宇很不爽,他扭頭睨著他,身姿挺得像筆直的白楊樹。
襲正瀚嘲弄道:"如果,一個男人連基本的實力都沒有,只拿感情賭輸贏,他就註定是個失敗者。你又拿什麼去和人家連瑾行爭?你能給你愛的那個女人什麼?承諾?承諾又值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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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能給你愛的女人什麼?
承諾?
承諾又值多少?
襲凌宇站在天台,胳膊搭在欄杆上,眼睛眯著,指間夾的煙被風吹得驟亮,接著又慢慢淡了下去。
緩緩的抬手,吸了一口,吐出來的煙霧被風吹得散了。
良久,他扔掉煙頭,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抬起腳碾了幾下。
瞳仁里的黑,均勻的鋪散開,快要遮住了頭頂的藍。
他倏地轉身,離開天台,回到辦公室,來到門口時,直接對秘書吩咐:"把遞交環宇的合作企劃書給我。"
"是,總監。"
秘書暗暗吃驚,總監之前可是從未過問過環宇的工作!
將企劃書送進去后,她就給總裁辦公室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端,襲正瀚緊皺的眉一點點舒展開了,終於滿意的掛了電話。
"什麼事這麼開心啊?"他身後,程湘在為他按摩。
襲正瀚閉著眼睛享受妻子力道適中的指法,懶洋洋的說:"那小子終於開竅了。"
程湘一怔:"你是說……"
"他願意接手環宇的項目了。"
程湘忙問:"這麼說,我們成功的機會就更大了?"
襲正瀚揚起唇角,不無得意道:"那小子肯參與進來,商詠熙就不能坐視不理……"他慢慢睜開眼睛,語氣里多了絲嘲笑,"想不到,她也有飛上枝頭的一天啊!不過管它呢,對我們有幫助就好,也算是她在贖罪了。"
程湘笑著,伸手攬上了他的肩,"老公啊,反正你把項目交給凌宇負責,也是想利用商詠熙和連瑾行的關係嘛。可以後還是得找一個有能力的人負責才行啊!你看鶴鳴……"
襲正瀚抬眼掃過她,妻子的那點心思他比誰都清楚,他冷冷開口:"我還沒死呢,你現在就為你兒子做打算,是不是有點早了?"
程湘臉色變了變,嬌嗔道:"什麼死不死的,真晦氣!我也是想讓鶴鳴過來幫你,替你減輕些負擔啊!"
他閉上了眼睛,"哼,別給我添賭就行了!"
"哎喲,人家當然是想要幫你的嘛!"程湘臉上開始現出不安——
不知不覺,窗外的明亮已經變成一片街景。
襲凌宇起身,活動下僵硬的身體,這才驚覺時間已經這麼晚了。
他馬上掏出手機,給詠熙打電話。
"阿宇?"對面的聲音,令人平和安定,不待他說話,便主動問道:"今晚又要加班?"
襲凌宇"嗯"一聲,靠坐在椅子上,胳膊搭在額頭上,"有個很重要的項目在趕。"頓了下,他才出聲:"詠熙……"
"嗯?"
"我有讓你驕傲的地方嗎?"
對面的人先是滯了下,然後笑著問:"怎麼突然問這個?"
襲凌宇坐了起來,濃眉攏著,一身的煩躁說不出是在和誰賭氣,"你就回答我好了。"
"……你一直都是我的阿宇,沒有放棄自己,沒有放棄我,這就是我最驕傲的。"
就像股沁心醒腦的清泉,一下子就冷卻了堆積在心底幾天的燥熱。
他笑了,沉沉的聲音,透過聽筒。
"我知道了。"他說。
掛斷電話,襲凌宇起身,走到窗前,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輕易便卸下了一身的疲憊。
腳下斑斕的色彩,還有整座城市的繁華,毫無預警的進入視野。
雙手撐在玻璃上,他俯身望。
以前,他總認為,有關這裡的任何形式的美,都與他無關。它們就像入侵者,在侵蝕著他固守的堡壘,讓他像樽被扒光了衣服的雕像,不得不站在烈日下暴晒。
沒有安全感的國度,就不會有家的地方。
可是現在,他欣賞到了這個地方各個面貌的美,甚至想要在這塊不算太糟糕的土地上,建一處房屋,未必需要多大,能為兩個人遮風擋雨就夠了。
他失笑,為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浪漫情懷。
原本,心裡想著一個人,再平淡無奇的光景,也會變得生動,鮮活。
看看時間,沒有多少可以浪費的了,他回到桌前,繼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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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熙從茶水間出來回到座位里,社長笑吟吟將12月刊雜誌擺在她的桌上,"小商啊,給連總送一份過去,這上面可有我們廣告部同仁不眠不休熬了幾天的辛勤成果啊!"
望一眼那本嶄新的雜誌,詠熙蹙緊眉,"社長,這個不需要親自送過去吧?像其它客戶那樣寄過去就好了啊。"
"那怎麼行!"社長直搖頭:"連總是普通客戶嗎?咱們得親自送過去才會顯示出誠意啊!再說了,寄過去的樣刊人家也未必會認真看。還是你過去,親自為他介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