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想走就走!
“此子不明智啊!”璞王忍不住歎了一聲,下意識他扭頭看向身側。
他的身側,幾案後麵坐著一名白衣人,看這白衣人,年過五旬,一雙眼睛卻如鷹隼一樣銳利,他麵色白淨,神情卻有一股不出的肅然。
“王爺,言之過早了吧?我看此子的確是人中龍鳳,了不得啊!”白衣人淡淡的道,他用手輕輕的捋了捋頷下長須,眯眼盯著前麵道:
“我觀阮家兒今要吃大虧!”
璞王愣了愣,嘴唇掀動卻欲言又止,眼前白衣人可不同尋常,此人是秦王花了重金才請到的高人。
其人名叫仲父明,因為喜好穿白衣,所以人稱白衣先生,歆德帝曾今三次授官於他,他都不受,秦王殿下能請到仲父明,便將其視為心腹肱骨。
這一次江南的局麵一切都由仲父明在掌控,璞王不過隻是個幌子而已。璞王是個閑散王爺,無法拒絕來自秦王的要求,而仲父明這樣的高人名士,他就更不能招惹了。
璞王對仲父明的觀點不以為然,可是他想想這些事兒和他有什麽關係呢?一念及此,他便不再言語,心中卻十分的好奇,仲父明怎麽就篤定陸錚一定能贏呢?
筆墨已經伺候好了,才子們都從四麵圍攏過來。所有人都瞧著陸錚。
很顯然,大部分都和璞王的觀點相似,陸錚太不明智,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陸錚怎麽就確定自己能在同一首詞作上碾壓阮少林?
要知道上一次陸錚的《臨江仙》將阮少林的風頭蓋過,一方麵是因為他的詞作的確要高一點,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範朵朵刻意為之,要不然,阮少林怎麽會吃那麽大的虧呢?
而現在的情況顯然不是如此了,李芊芊站在了阮少林一邊呢!陸錚對李芊芊不敬,已然激起了大家的眾怒,在這樣的情形下,大家先入為主,陸錚就算作出再好的詞作,也難免會被人挑刺呢!
偌大的廳堂寂靜無比,落針可聞,阮少林和李芊芊兩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著陸錚,內心的感覺無法用言語來描述。
麵對眾人咄咄的目光,陸錚無比的坦然,他提起筆,大筆在宣紙上落下三個字“定風波!”
陸錚的書法灑脫自由,不遵循傳統的法度,給人的感覺卻無比的舒心愉悅。就這三個字寫出來,觀者皆覺得心神有一種難言的自由和放鬆。
“此子的書法倒是自成一家啊!”有人心中暗道。
“可是那又如何呢?我還真不信他……”
很多人都生起念頭來,然而很快,他們這些念頭便被掐斷了,因為陸錚沒有給他們機會。
陸錚寫了詞牌之後,筆鋒沒有絲毫的停頓,直接寫了第一句: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陸錚的書法用的行草,這幾句詞在他的筆尖流淌而出,一股龐大的氣勢如同滾滾的江流一般席卷而來。
在場所有人,不論男女,不論尊卑,大家的內心都瞬間被陸錚的詞所營造出的意境給擊中了。同樣是《定風波》,陸錚的詞意境和阮少林截然不同。
阮少林的詞不過是男女之間的那點事兒,然而陸錚的詞作卻是將人生的那種不羈灑脫淋漓盡致的表現了出來,“竹杖芒鞋輕勝馬”,這是多麽瀟灑豁達的意境,還有那“一蓑煙雨任平生”,則更是觸動人的內心。
陸錚在這個場合作出這樣的詞作來,分明是在告訴所有人,他陸錚不羈灑脫,就算是皇族權貴又能拿他如何?
今璞王邀請眾多才子聚於海蜃閣,無非就是要讓眾才子支持李芊芊,捧李芊芊。陸錚就偏不這麽幹,誰能把他怎麽樣?
一首詞寫了半闋,陸錚的筆頓住了,他再一次蘸墨,此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家的目光都聚焦於他的身上。
陸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一次落筆寫下闋詞: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陽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陸錚下闋詞寫完,收筆,寂靜的廳堂裏麵瞬間變得嘈雜起來,無數人難掩臉上的驚容,更多的人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沉醉之色。
有幾個才子幹脆大聲喊道:“好!好!這首詞絕好!又是一首頂級佳作!”
而李芊芊和阮少林則渾身如同遭到了電擊一般,尤其是阮少林,他整個人都宛若被冰封住一般,完全凝固了。
再看他的那張臉,慘白無比,所謂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同樣是《定風波》,阮少林的詞能當一個好字,甚至能稱得上大好!
可是陸錚的這首詞,則可以稱得上是傳世之作,雙方的差距絕對不是一點半點。這種感覺讓阮少林絕望。
能不絕望麽?倘若陸錚用另外的詞牌作詞,能作出傳世之作也就罷了,畢竟陸錚才華很高,而且妙手偶得佳作,完全有可能。
可是實際情況是阮少林用什麽詞牌,陸錚便用什麽詞牌,而且作出來的皆是可以傳世之作,這就有些太誇張了。
上一次《臨江仙》是如此,今的《定風波》也是如此。陸錚的才學高到了這種程度,誰能不絕望?此時的阮少林,心中生出無盡的悲涼,他有一股強烈的衝動,那就是直接從海蜃閣上跳下去,墜入秦淮河從此一了百了。
而和他心境相似的則是李芊芊,作為海蜃閣的頭牌,李芊芊幾乎可以算得上是這裏的主人,今的宴會璞王殿下就是為她而設的。
可是現在,還有誰看她李芊芊?所有人都圍攏到了陸錚的身邊,她這樣美麗的女人徹底被忽略和冷落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陸錚的一首詞《定風波》……
李芊芊忍不住默念陸錚所作之詞,心中也是震撼莫名,她也是極其喜愛詩詞之人,尤其是對佳作更是癡迷無比。
陸錚這首詞無可挑剔,然而人家偏偏不是為她所作,她根本沒有顏麵來唱這首詞。
想想就在剛剛,李芊芊還誇了阮少林的詞作是她生平看到最好的佳作,估計這話今之後將成為一個笑談。
阮少林也許是個才,可是他的才華和陸錚比真的不在一個層麵上,兩人的差距巨大,別隻有一個李芊芊在背後作祟,就算十個、百個李芊芊,結局也是一樣呢!
陸錚一首詞做完,衝著眾人拱手道:“各位兄台,我今日便隻偶得這一首詞,現在寫出來讓大家雅正。
另外,今日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告辭了。我現在向各位請辭,不知哪位兄台還有異議?”
“呃……”全場雅雀無聲,同樣的話,陸錚在《定風波》詞作寫出來前後出來,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陸錚之前這話,大家都覺得他在笑,根本就不可能嘛!這麽多人挑戰陸錚,陸錚就想隨便敷衍一二便全身而退?在場誰都不會答應呢!
可是現在,陸錚再這樣的話,誰還覺得這是笑話?開玩笑,阮少林的案例在前麵,這子以為在女人麵前出風頭很容易呢!
現在好了,偷雞不成蝕把米,風頭沒出成,反而墜入到了極度尷尬的窘境,在場的其他才子,誰敢步阮少林的後塵?
就憑陸錚這一首詞,今就不會再有詞出現,這就是陸錚的厲害。很多人隱隱似乎明白,為什麽陸錚一直不作詞的原因,人家可不是矯情呢,人家也不是真的對在場的才子不滿,而是人家一首詞倘若作在了前麵,今的宴會就可以直接結束了!
不服不行,事實擺在麵前,眾多才子們親眼目睹,此時,陸錚一個人傲然而立,如同鶴立雞群,這便是他的風采。
他要來,璞王殿下和眾才子需要掃榻相迎,他要走,璞王殿下和眾才子無一人能攔得住?
在這秦淮河上,任何地方,任何畫舫,陸錚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就憑他一首《定風波》足矣。
陸錚走了,登上了他自己的舟,他的身畔有美婢作伴,站在船頭,瀟灑無比。所有人的目光依舊落在他的身上,眾人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他的詞: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此時,秦淮河上恰恰落下綿綿雨絲,陸錚主仆身影就在雨中漸行漸遠,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璞王殿下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讚道:“好一首定風波!”他下意識又忍不住回頭看白衣先生仲父明,仲父明銳利的目光變得很平常了,他端坐在幾案後麵,自斟自飲,以璞王殿下的眼力,根本不知道他心中想什麽。
“殿下,你失敗了!”仲父明忽然道。
璞王殿下愣了一下,道:“仲父先生果然是高人,本王心服口服,願賭服輸,我先幹為盡……”
仲父明淡淡一笑,站起身來道:“好了,草民哪裏敢讓殿下真喝酒傷身?隻是眼下這局麵,秦王的計劃根本就無法做到萬無一失,我還希望殿下能夠多多幫著拿主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