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對敵人不仁慈！
京城，盛春時節，色極佳，相府裏麵的碧水湖波光瀲灩，湖畔金柳飄蕩，湖中鴛鴦戲水，錦鱗遊泳，好一幅盛春景色。
相爺戴皋今休沐日，心情不錯，讓仆從丫鬟在碧水湖邊設茶幾桌椅，他獨自坐在湖邊品茶聽琴，觀景寫字，日子過得愜意閑適。
管家宋福兒過來伺候，意的道：“老爺，您今日個瞧上去心情不錯，哎，您一日理萬機，的確難得有這等閑適，我們做下人的瞧著您這般過日子，心中都覺得舒心舒坦呢！”
戴皋將手中的筆放下，用手指了指交椅道：“老東西，就你這張嘴利索，去，坐下，賞你一個炎陵蜜桃吃！”
宋福兒連連笑道：“謝謝老爺，奴才便卻之不恭了！”
戴皋端起茶杯，坐在宋福兒對麵，道：“姐最近都還好？身子骨兒可還有什麽不舒服熨帖的地方？”
“回老爺，來也真神了，自從姐服了陸錚公子的藥，病情日益好轉，現在每餐都能吃兩碗飯了呢！身子骨兒好了，人也有精神了，我問了房裏的幾個丫頭，都姐最近這些日子連咳嗽都沒有了。
現在府裏都有人陸錚是讀書人，大才子，文曲星下凡，就是了不得。有道是秀才學醫，好比籠中捉雞，陸錚對醫道的涉獵也極深，這一點應該毋庸置疑！”
宋福兒便話便偷眼看戴皋的神情，察言觀色，並沒有察覺到戴皋的反感，當即他又道：“老爺，姐眼下身子骨兒是好了，可是心思卻似乎越來越沉重，以前她喜歡江南的清秀雅致，而今卻愛上了西北的粗獷豪邁，院子裏的那些假山亭榭她都瞧著不喜歡，讓人清除一空，就栽了一株粗大的槐樹，另外還挖了一口足有十米的深井。哎……”
戴皋眉頭一挑，怒道：“胡鬧！”他將手中的茶杯扔在茶幾上，豁然抬頭道：“宋福兒，陸錚在隴右的情況你知道麽？”
宋福兒道：“回稟老爺，這個我不敢不知道。陸錚走馬上任之後，幾乎所有的同僚都不看好他，結果他隻用半個月的時間便在沙田縣幹了兩件大事，憑此站穩了腳跟，在地方上頗有了賢名。
從眼下的情形看，沙田縣的縣令和另外一個姓寇的縣丞很難對他構成威脅，而且，他在江南培養的人手，這幾都紛紛北上，我估摸著陸錚公子應該是在下一盤大棋，布一場大局。”
戴皋冷冷的抬眼，道：“什麽？半月就站穩了腳跟？你這都是哪裏道聽途得到的消息？隴右的官兒最是難當，朝廷上下對此都清楚，那些個皇上清點的知府知州們都覺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幾年幹下來有人碰得頭破血流，陸錚兒，危機弱冠，乳臭未幹，他能鬥得過那些久經沙場的老狐狸？”
宋福兒道：“老爺，您好真對了，剛剛我收到這等消息的時候也不怎麽相信，可是事實便是如此，您聽我跟您陸錚公子在隴右的軼事……”
宋福兒開了頭，接著他便將陸錚去了沙田縣之後所幹的事情，事無巨細，都給戴皋做了詳細的匯報。
戴皋將陸錚送到隴右，本來就是送瘟神，報複的意味很濃，自然，他需要安排監視，而幹這件事的人非宋福兒莫屬。
所以，宋福兒每都收到從西北來的飛鴿傳書，這些傳書中記載的全是陸錚在沙田縣幹的種種事情，甚至連陸錚一日三餐的飲食都記錄得詳詳細細。
陸錚上任沙田縣之後幹的事情都讓人拍案叫絕，宋福兒琢磨這個，有時候琢磨到妙處，他忍不住擊節讚賞。
他是個老狐狸啊，什麽場麵沒有見過？陸錚在他看來很年輕，可是陸錚所表現出的老辣和智謀又讓他吃驚，還有陸錚明明是個大才子，可是行事卻絲毫沒有讀書人的那股窮酸古板，而是圓融靈活，八麵玲瓏，比他這樣的老狐狸都厲害很多呢！
這樣一個苗子，前途無可限量，姐真是慧眼識人，京城那麽多權貴，那麽多世家公子，那麽多才子騷客，姐一眼看中的竟然是沒落的江南豪門的庶子，起初的時候誰不覺得驚詫？
然而，現在宋福兒卻覺得姐簡直太厲害，陸錚此子，絕非池中物，他的本事要甩京城任何一家權貴公子幾條街，宋福兒心想，自己倘若是老爺，肯定對這個女婿滿意得很，可惜，戴皋很固執，對陸錚的成見很深。
“哼，這個子，盡知道歪門邪道，傳我的話給某些人，讓他們多‘照顧’一下，隴右那麽大一個行省，難不成連個陸錚都治不了麽？”戴皋冷冷的道。
宋福兒苦著臉道：“老爺，陸錚此子狡詐得很，臨走的時候他給我們留了藥，姐的病能好轉，全賴他的藥，想來他也知道老爺您的能量，他這般做法也有防備的意思。
老爺，這件事倘若真鬧得厲害了，萬一這子來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們得不償失啊……”
戴皋豁然站起身來，道：“愚蠢，我讓你以我的名義傳話了麽？陸錚那子，如此奸詐狡猾，必然招人厭惡，那些人自有對付他的心情，何須我們正麵而為？這些事情還需要我來跟你詳？”
“這……”宋福兒一時不知道該什麽，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麽戴皋就非得要對付陸錚，就以為陸錚觸碰到他的逆鱗了麽？
戴皋睚眥必報，可是陸錚和姐兩人是你情我願，尤其是姐，對陸錚的用情極深，戴皋這麽做，是逼著姐不孝，是逼著年輕人不能成雙成對，別的不，這對姐的病情實在是沒有好處……
宋福兒心中這麽想，可是哪裏敢出來，戴皋怎麽幹他隻能執行，他沉吟了一下道：
“老爺，恕我直言，陸錚公子在隴右的官運亨通恐怕鮮少有人能擋住，就算我去安排，隻怕也收效不大，回頭老爺恐怕還是不能如願以償！”
戴皋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擺擺手道：“去辦差吧！事在人為，謀事在人成事在，後麵的事情誰能料得到？人老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嘿嘿……”
戴皋嘿嘿一笑，雙目閉上躺在躺椅上，幽幽的道：“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一晃經年，白發鬢霜，去日無多……”
戴皋神色中盡是蕭瑟，仿佛忽然之間蒼老了很多，宋福兒心中一顫，不敢再什麽，立刻恭敬的鞠躬，準備立刻退下，他慢慢後退，走出老遠剛剛轉身，身子一下頓住，圓孔門的外麵，俏生生的站著一位絕色佳人，不是姐又是誰？
戴靜依舊是那麽的美，相比以前她的精神更顯充足，更顯有生機，就那樣恬然的站著，如同一朵嬌豔的百合，實在是美到了極點。
“姐！”宋福兒連忙低頭，戴靜款款走進來，道：“宋叔，您先去忙，我過來瞧瞧父親！”
宋福兒根本不敢話，他知道，戴靜雖然年紀不大，可是畢竟姓戴，心思城府絕對不能覷。
不定，剛才宋福兒和戴皋之間的談話她已經全部聽到了，在這種情況下，宋福兒什麽都是多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離開，有多遠跑多遠……
宋福兒走了，戴靜慢慢的走到碧水湖邊，戴皋睜開了眼睛，臉上浮現出慈祥的笑容，道：“靜，這裏的風景怎麽樣？是不是很美，你的時候啊，爹經常帶你來這裏……”
戴靜道：“我知道，您當年和我娘都喜歡這裏，這碧水湖便是我娘讓闊造的，她很喜歡碧綠的湖水……”
戴皋微微愣了愣，老臉上浮現出悲戚之色，旋即又隱去，父女兩人陷入了奇怪的沉默，彼此都不話了，兩人就那麽靜靜的看著眼前的美景，任由時間飛速的流逝。
過了不知多久，戴皋道：“靜，你真的喜歡那個姓陸的子麽？”
戴靜微微愕然，她回頭看向戴皋，抿了抿嘴唇，忽然，她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氣，道：“如果我嫁不了人，我便從這裏跳下碧水湖去，這一輩子苦了，累了，去見我娘去多話……”
戴皋豁然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一首抓住戴靜的手臂，道：“傻丫頭，盡傻話，可不許你這麽胡！”
戴靜盯著戴皋，道：“爹，您的心思我其實知道，陸錚公子您其實也挺喜歡，隻是以您的身份，倘若和陸錚關係變得融洽，於你和於他都是很糟糕的事情。
男人的世界我不懂，官場上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我更不懂，但是爹的心思我懂。爹，我的對不對？”
戴皋長歎一聲，訕訕的道：“靜啊，你是聰明隨你娘，下人能懂我戴皋的能有幾人？也就靜你呀，和我最貼心！”
戴靜道：“爹，我能懂您，可是您為什麽對陸錚的壓迫層層加碼，為什麽？陸公子畢竟隻有十多歲，哪裏是您的對手？”
戴皋道：“獅子搏兔尚用全力，更何況他是我的政敵，你了解爹，就應該知道爹對敵人從來不會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