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先生,我陪你一起去吧!」李護士見他如此辛苦模樣,實在有些於心不忍。
話才一出口,他的身影卻早已砸進了雨簾中,很快的消失在了迷茫的雨霧中……
心裡一直在擔憂著……
某個小傢伙會不會笨到『乖乖的』在大馬路中淋雨?
應該不會吧?!!
可是,為什麼他總覺得這些事情,才是那個小『乖乖女』會做的事情!!
蘇茉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很衰!!
才剛一踏出那個男人的家,天氣就陡然驟變,一瞬間,開始瘋狂的下起大暴雨來。
雨霧很狂,一滴一滴,打在她的身上,生疼生疼……
還透著一股冰寒的感覺,讓她,由心底最深處,一直涼到腳尖。
好冷,好痛的感覺……
連心,也麻麻的,帶著某種痙攣的抽痛!
一張精緻的嬌容上,布滿水霧……
她抬手,一次又一次,擦拭著自己面容上的水珠。
卻奈何,怎麼擦也擦不凈……
甚至於,她都弄不懂,到底是淚染濕了她的面容,還是這冰冷的雨水浸濕了她的小臉……
她只知道,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她只能感覺,她的心,如同被人狠狠地凌遲過一般,傷痕,一道道,痛楚,一陣陣……
今天……
她再一次,被傷害得,體無完膚!!!
「叮鈴……叮鈴……」
倏地,簡單的手機鈴音在雨霧中瘋狂猝響。
蘇茉獃滯的小身子驀地一驚,下一瞬,急急的拭去臉上的淚珠,去掏兜里的手機。
她的動作,很急,很焦慮……
一直不住的在包里翻找著。
心底,在期盼著某個男人的來電!
越是盼望著,心底便越是酸澀,眼底的淚水便越是來的泛濫。
好不容易找到了手機,一雙水靈的大眼早已模糊不清。
很艱難的看清了來電顯示……
『小宸宸』!
才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足以讓她在大馬路邊失控的放聲大哭。
她按下了接聽鍵,那邊便傳來文偉宸那依舊好聽的磁性嗓音。
「小茉茉,晚上過來陪本少爺喝酒!少爺我正鬱結著!」
「好……不醉不歸!!!」蘇茉握著手機,顫著聲音,杵在磅礴的雨霧中,可憐兮兮的應著他的話。
「小茉茉,你怎麼了?」終於,那頭的文偉宸察覺出了蘇茉的異樣。
被他如此關切的一問,蘇茉一瞬間哽咽到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噼里啪啦」的雨霧聲,一道一道,透著手機傳進文偉宸的耳底。
「小茉茉,你現在在哪?告訴我!!」顯然,文偉宸急了。
這頭的蘇茉,蹲著身子,捂著手機,將頭埋進膝蓋里,失控的嗚咽出聲。
「小宸宸……我又被嫌棄了……」
那個男人嫌棄她了!!
嫌棄她太煩,嫌棄她太纏人……
「茉茉,你別哭!先告訴我你在哪裡我去接你!!!」文偉宸邊說邊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出門去。
「嘀——嘀——嘀嘀——」倏地,蘇茉的手機,響起一道報警聲。
手機快要沒電了!!!
「小宸宸,我在郊外,里湖區東馬路……」
「好!你等我,找個避雨的地方,聽到沒有!!乖一點……我很快就到!!」
「好!我……我等你……」蘇茉哭著,應著他。
而後,手機的警報器響得愈加急促起來,一道簡單的鈴音過後,手機關機了!!
電池,終究耗盡!
蘇茉獃獃的盯著那早已暗下去的熒幕,心,一陣陣發緊的難受。
人,是不是都是不懂知足的動物!
她心底一直在期盼著,剛剛那個電話,如果是他打得,那該有多好……
現在的她,是不是會笑著蹲在這裡,即算是傻傻的淋著這冰冷的雨水,但至少,心還是甜的。
可是……都沒有!!
她的手機鈴音……也有長長的兩年多的時間,再也沒有因為他,而響起過來……
狂肆的雨水澆在她單薄得小身子上,冰冰涼涼……
如同,冰水倒灌進她那破碎不堪的心。
模糊著眼球,看著打落在地上的那一滴一滴的雨水……
痛!!
那樣狂肆的酸雨就如同,那決絕的鹽水一般,砸在她支離破碎的傷口上!
暈開,抽搐的痛……
足以,痛到痙攣!
她沒有聽小宸宸的做個乖乖的小女孩!
她沒有去找個好的避雨地……
因為,屬於她的避雨地不要她了,那裡……早已被別的女人,擠得滿滿的,讓她,無處容身,流連失所……
很久很久……
天色越漸晦暗了!
雨水,越下越大……
道路上,一個男人,急急的推著自己身下的輪椅,另一隻手中沒有撐傘,只是將收好的雨傘壓在自己木然的大腿上,而手中,握著的是一部手機。
手機里一直不斷的響著那冰冷而機械的客服聲,一次又一次……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您稍後再撥!』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對不起……』
一次又一次,反反覆復!!
一道又一道的響起,那深沉的藍瞳,掠起的擔憂越來越濃。
他有打過電話去家裡,連公司也打去了,但,都沒有她的消息。
兩年,第一次跟奶奶講電話,那頭的她,失聲痛哭……
他喉間哽咽,才發現,走失的這兩年,似乎自己又錯了!
奶奶痛哭著,在電話里,一直痛罵著他,他不回嘴,只是默默的聽著……一直一直。
很久,掛了電話。
心,惘然……
焦慮的環顧四周,卻怎麼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一直,他艱難的推著輪椅,遊離在狂肆的雨水中,尋找著某一記心痛的小身影!
終於……
很久很久……
一條寬闊的馬路間,一道熟悉的小身影,獃獃的蜷縮在那邊……
耳旁,一直不斷的響徹著鳴笛聲,甚至於,還伴隨著幾道罵罵咧咧的聲音。
***
「蹲馬路間找死啊!!」
他的心,一瞬間,就如同被人用手探進來,狠狠地揪了又揪一般!!
剛一瞬間見到她的那抹欣然全然被擔憂與慍怒代替!!
她還是一點也沒變,總是喜歡做著讓別人擔憂的極端事情!!!傻瓜,大傻瓜!!
紅燈亮起。
車停下,在她面前。
但,依舊,鳴笛不斷……
而她,聽不到,全數都聽不到……
她依舊窩在原地,一動不動,自顧自的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還記得,從她,孤孤單單的世界到只有他一個人的世界……
那種依賴以及被他深深寵溺的感覺,讓她,一輩子也無法釋然,一輩子也無法忘記,也更加,一輩子做不到放棄!!!
她還記得,曾經為他劃下那深深地一道血口的時候……
那種悲涼到絕望的心徑!!
她愛他!!就如同手腕上這道深深的傷疤一般,伴隨著她一輩子,怎麼也消退不了!!
「你還是小孩子嗎?」
一道深沉內斂的問話聲,倏地傳進她空寂的耳底。
聽不到任何雜音的她,卻獨獨聽清楚了這一句純粹而簡單的問話!!!
心,猛然一驚,小身子瞬間僵住。
哭聲,戛然而止……
淚,卻不停的潸然落下。
太過熟悉的聲音,讓她的心,止不住的顫動……
甚至於,讓她,不敢回頭去看!!!
她怕……
一看了,就如同夢幻一般,消失了!!
一把銀色的雨傘,將雨中弱小的身影全數擋住……
似乎,一瞬間……天,放晴了!!!
雨傘中的蘇茉,依舊淚流不止。
「滴滴滴——」
紅燈停止,綠燈亮點,一排又一排的車身,順著雨里的他們,擦肩而過。
聲音很噪雜,有些刺耳!
他皺眉,但,身下的輪椅依舊沒有動。
「輪椅推累了,送我回家好不好?」很久,他再一次發聲。
聲音明明很沉,還帶著幾分明顯的哽咽,卻似乎故作輕鬆。
他不得不承認他壞!
他怕她會不乖,所以,只好用柔弱法,博取她的同情,將不乖的她騙回家,騙回那個至少沒有雨水的房子中!!
就這樣,他把愛哭的她,騙回了家中。
她一手撐著雨傘,一手推著他的輪椅,往那個家裡走去。
即算,他不回頭去看她,也知道,她依舊在哭……
沒多久,對面的紅燈閃爍,一輛紅色的跑車停在斑馬線前,有些打眼。
雨中,玻璃窗緩緩被推下,露出一張熟悉的俊臉,文偉宸。
如星的眸子,在迷離的雨霧中,彷彿染上一層灰色的薄紗,靜靜的看著對面那消失的兩道身影。
還好,他找到了她!
或許,比自己找到她,來得讓她開心!這樣也好。
綠燈閃起,發動車身,在迷濛的雨霧中,紅色的跑車與道路邊的他們擦肩而過,而後,左轉上了另一條馬路線,消失在了這場晦澀的雨簾中……
回到家中,那位護士小姐已經離開。
而蘇茉,呆在門口,不再進去。
御子涵在廳里,默然的看著玄關門處的她,「進來!」
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命令!
被雨水澆濕的身子,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冰涼的水珠順著她早已濕透的髮絲,一點點漫染至肩頭,劃過衣領中去……
簡單的兩個字,於她而言,卻是一顆重重的催淚彈。
她脫了鞋,光著小腳,挪著步子,進了門來。
她沒有穿鞋,因為,這裡沒有屬於她的鞋子!
「把鞋穿上!」他的臉色有些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