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前倨後恭

  「唰！」


  刀光猶如一閃即逝的閃電，挾著低沉懾人的呼嘯之聲，破空襲殺而至，彷彿要將林重從頭到腳劈成兩半。


  穩、狠、准、快！


  扶桑劍道兇狠凌厲的特性，在這一劍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厲害！」


  周圍觀戰的眾人當中不乏識貨之輩，當即忍不住鼓掌叫好。


  在扶桑劍道中，這種當頭直劈的招式，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唐竹。


  唐竹入門易，精通難，登堂入室更難，但是石崎英三毫無疑問已經將這一式「唐竹」練至出神入化之境，令人難以生出反抗之心。


  實際上，扶桑劍道雖然流派眾多，但萬變不離其宗，每個流派的基本招式都只有九個：唐竹、袈裟斬、逆袈裟、左雉、右雉、左切上、右切上、逆風、刺突。


  高大上的名稱之下，是非常簡單直接的動作，比如唐竹就是當頭直劈，另外幾招分別是右斜切、左斜切、左橫切、右橫切、自左斜向右上切、自右斜向左上切、由下而上切、突刺。


  根據使力方法的不同，從而產生了不同的流派，有的流派側重力量，有的流派側重技巧，有的流派側重步法，還有的流派側重速度。


  石崎英三的流派是鏡心明智流，這一流派非常講究技巧，因此石崎英三在出手前，才不斷調整姿勢，並逐漸縮短與林重的距離，以期將殺傷力最大化。


  面對石崎英三傾盡全力的一擊，林重連眼睫毛也沒動一下，就在快要被對方砍中時，他才身體微側，拔刀出鞘，向前斬出！

  「咻！」


  一抹銀白色的光華，驟然映入眾人眼帘。


  就像是從三萬里高空降下的月光，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當然，那並非真正的月光，而是太刀極速斬出，與空氣激烈摩擦時產生的刀光！

  美，但致命！

  無法形容林重出刀的速度有多快，就連距離林重最近、精神高度集中的石崎英三，也只看見了一道模糊的殘影。


  還沒等石崎英三做出反應，便感覺一股深沉凜冽、冰冷刺骨的恐怖殺意，如同怒濤般席捲而來！


  剎那間，石崎英三渾身汗毛倒豎，心底迸發出無比強烈的危機感！


  「好快！」


  他腦海中驀然閃過一個念頭。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扶桑劍道本來就以快速狠辣著稱，往往敵人的武器還沒來得及抬起來，便被劍客斬殺。


  石崎英三出招的速度其實並不慢，可是跟林重比起來，仍然差得太遠，說是天壤之別也不為過。


  武道殊途同歸，所謂的劍道，也不過是對力量和技巧的運用，林重確實沒有學過劍術，但以他的實力和眼界，當一個扶桑劍豪綽綽有餘。


  面對林重雷霆萬鈞的斬擊，石崎英三閃無可閃，避無可避，唯有怒目圓睜，全力揮刀，希望能夠將林重嚇退，再不濟也要拼個同歸於盡。


  電光石火之間，林重由下而上斬出的太刀，與石崎英三由上而下猛劈的太刀毫無花俏地撞在了一起！

  「鏘！」


  伴隨著金鐵交擊的輕響，火星四下迸濺。


  石崎英三手中那柄由百鍊精鋼打造而成的長太刀，直接被林重斬斷，半截刀鋒旋轉著飛了出去，深深插進數米外的牆壁，而林重手中的太刀依舊完好無損。


  「不可能！」


  石崎英三身體劇震，虎口鮮血淋漓，差點握不住刀柄，一句話脫口而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重面無表情，腳下一點，身體就像安了彈簧一樣，朝前疾竄而出，太刀帶起一道雪亮的弧光，自石崎英三的腰間掠過。


  「嘶！」


  看到這一幕，房間里的其他人不約而同倒吸一口涼氣，後背滲出冷汗，望向林重的眼神充滿驚懼。


  「八嘎！」


  石崎英三根本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口中發出一聲暴吼，扔掉只剩下半截的長太刀，揚起另一柄短太刀，閃電轉身，想要繼續跟林重廝殺。


  然而，石崎英三才剛動了一下，便直接摔倒在地。


  「噗通！」


  深入靈魂的劇痛從身下傳來，石崎英三低頭一看，登時心膽俱裂。


  他的身體不知何時斷成了兩截，上半身在這邊，下半身卻仍站在原地，鮮血和內臟從體內流了出來，場面看起來血腥恐怖至極。


  「啊！啊！啊！」


  察覺到自己被林重斬成兩段之後，石崎英三所有的勇氣、所有的雄心壯志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無法言喻的恐懼和悔恨席捲全身，張大嘴巴，發出意味不明的慘叫。


  難以忍受的劇痛，刺激著石崎英三的神經，他嘴角露出凄慘而扭曲的笑容，舉起短太刀，對著自己的脖子狠狠刺下！


  「哧！」


  一聲輕響。


  石崎英三的脖子整個被刺穿，他長長吐出一口氣，眼中流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嘴巴里湧出大股大股的鮮血，腦袋歪向一邊，生機迅速消逝。


  林重持刀立於石崎英三的屍體旁邊，雖然剛剛才斬殺了一個劍道高手，但他手中的太刀卻沒有沾染半點鮮血，刀身乾淨如洗。


  黑色的西裝，修長的身軀，冷酷的氣質，以及縈繞在身體周圍的淡淡殺意，使林重看起來有種殘酷的優雅。


  「還有人要上來跟我比試一下嗎？」林重環目四顧，淡淡問道。


  原本熱鬧非凡的房間，此刻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下意識移開目光，不敢與林重對視。


  之前那些沖林重叫囂的人，以及質疑林重實力的人，更是一個個低頭聳肩，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巴倫見氣氛降至冰點，趕緊壓下心頭的震驚，站出來打圓場：「石崎英三主動挑釁，被殺死也是活該，楊，你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沒必要再跟人動手了，快坐下來吧，讓我們敬你一杯。」


  「我只有一句話，不管你們心中怎麼想，最好別再來招惹我。」


  林重還刀於鞘，冰冷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不休：「我的脾氣並不算好，凡是敢招惹我的人，都要做好死亡的覺悟。」


  說完之後，林重徑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再也不發一言。


  巴倫鬆了口氣，看了橫屍當場的石崎英三一眼，拍了拍手。


  「大人，請問有何吩咐？」


  數名黑衣大漢走進房間，朝巴倫躬身行禮。


  「把這具屍體拖出去。」巴倫指了指地板，面不改色地吩咐道。


  「是！」


  那幾個黑衣大漢立即開始行動，首先將石崎英三的屍體拖走，然後又拿來毛巾和清水，迅速清洗乾淨沾滿血污的地板。


  在這個過程當中，他們一言不發，臉上也沒有露出任何不適的表情，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其實不只那幾個黑衣大漢，房間里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能坐在這裡的，哪個不是心狠手辣、手底下有幾條人命的兇徒，他們之所以畏懼林重，不是畏懼林重殘酷的手段，而是畏懼林重強悍的實力。


  隨著石崎英三的屍體被拖走，房間里的氣氛逐漸緩和下來，眾人繼續推杯換盞，低聲交談，彷彿之前的事根本沒有發生過。


  一個身穿白色西裝、額頭有一道刀疤的扶桑人躊躇半晌，最終還是鼓起勇氣，端著酒杯來到林重面前，討好道：「楊君，我敬你一杯。」


  林重漠然道：「抱歉，我不喝酒。」


  「既然如此，那我先喝為敬，楊君可以自便。」


  這個扶桑人碰了一鼻子灰，卻沒有絲毫不滿，一仰脖子，將盛在杯子里的清酒一飲而盡，然後向林重微笑點頭，退回自己的位子上。


  接下來，不斷有人向林重敬酒。


  雖然林重滴酒不沾，對他們的態度也非常冷淡，但是他們仍然樂此不疲，彷彿林重這麼做是理所當然的事。


  強者，不管在哪裡都能得到尊重。


  扶桑國是一個等級森嚴的國家，崇拜強者、追隨強者、依附強者的基因幾乎刻在扶桑人的骨子裡。


  因此，當林重展現出高人一等的實力之後，這些滿手血腥、無法無天的兇徒們立即向他表達了敬畏和服從。


  通過這種方式，林重逐漸確立了自己在眾人之中的地位。


  看到這一幕，坐在上首的巴倫微微眯起眼睛，忽然覺得有些不妙。


  如果讓林重在這些新幹部當中樹立了權威的話，那麼以後豈不是要威脅到他的位置，甚至有可能成為人馬宮中的一大派系。


  巴倫把玩著酒杯，很快就有了主意，稍微跟旁邊的人交談幾句，便找了個借口離開房間。


  望著巴倫消失的背影，林重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但馬上回歸平靜，繼續閉目養神，對周圍的喧嘩聲充耳不聞。


  「叩叩叩！」


  巴倫匆匆來到安德魯的辦公室外，敲響房門。


  說是辦公室，其實是一個小型會議廳，除了幾張沙發和桌子之外，再無其他物品，看起來空蕩蕩的。


  安德魯成為人馬宮新首領之後，嫌原來的辦公室太小，於是便搬到了這裡來。


  「進來。」


  過了幾秒鐘，安德魯低沉的聲音傳出。


  安德魯小心翼翼地推開大門，只見安德魯光著上半身，懶洋洋地斜靠在沙發上，身旁躺著一具渾身赤裸的女性屍體。


  那具女性屍體相貌姣好，看起來大約二十幾歲，臉上依舊殘留著恐懼之色，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彷彿閃爍著絕望的光芒。


  她全身上下布滿傷痕，顯然在死亡之前，經受過殘忍的折磨，致命傷來自脖頸，那裡血肉模糊，像是被某種猛獸瘋狂啃咬過一樣。


  巴倫只是看了一眼，便感覺毛骨悚然，一股寒意自腳底直竄到頭頂，慌忙移開目光，不敢再看。


  安德魯猩紅色的眼睛似睜非睜，似閉非閉，如同剛剛飽餐了一頓的獅子，連眼神都失去了焦點：「什麼事？」


  「閣下，新招募的幹部已經到齊了。」


  巴倫吞了口唾沫，躡手躡腳地走到安德魯面前，低聲道：「您要見他們一面嗎？」


  「他們值得我見嗎？」安德魯打了個呵欠，反問道。


  巴倫肯定地點了點頭，一邊觀察安德魯的表情，一邊壯著膽子道：「這些新幹部雖然不是基因改造者，但每個人的實力都很強，其中一個名為『暗刺』的殺手，給我的感覺甚至不輸給費恩，所以我覺得閣下您還是見一面比較好，免得他們桀驁不馴，小瞧我們人馬宮，打亂閣下的計劃。」


  「哦？只是因為這樣嗎？」


  安德魯不置可否，抬起眼皮瞟著巴倫，抬手輕輕撫摸頷下短須：「你還有什麼話，一併說出來吧。」


  「沒……沒有了。」


  巴倫身體一震，感覺自己彷彿被恐怖的怪獸盯上，不禁打了個寒戰，慌忙擺手。


  「真的沒有？」


  安德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神情似是不屑又似是嘲諷：「以後，少在我面前賣弄你的那點小詭計，我能讓你升上天堂，也能讓你墜入地獄，明白嗎？」


  巴倫「噗通」一聲雙膝跪下，點頭如搗蒜：「明白，明白。」


  「今天我心情好，所以放你一馬。」


  安德魯像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不耐煩道：「把他們叫上來，我就如你所願，見他們一面好了。」


  「是，閣下！」


  巴倫如釋重負，連滾帶爬地起身，向安德魯深深鞠了一躬，後退著朝房間外面走去。


  「站住。」


  就在巴倫即將徹底退出門外的時候，安德魯忽然開口叫住了他：「七宗罪的那些人，還有幾個留在總部？」


  巴倫仔細想了想，答道：「暴怒、暴食、嫉妒、懶惰四位閣下在，傲慢、色慾、貪婪三位閣下出去打獵了。」


  「你先把七宗罪的人請過來，讓他們和我一起見見新幹部。」


  安德魯玩味道：「順便考驗一下那些新幹部的成色，看他們值不值得我交付重任，中間是否存在姦細。」


  「明白了，我這就去。」


  巴倫恭敬俯首。


  十幾分鐘后。


  巴倫回到新幹部們所在的房間，除了林重之外，其他人俱都喝得滿面紅光，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酒味。


  「各位，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


  巴倫露出意味莫名的笑容，故意大聲道：「安德魯閣下決定見你們一面，所以現在請跟我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