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質疑和決斷
謝旭獨自一人行走在黑暗中。
這是一條偏僻破舊的小巷，位於北城區，遠離市中心，附近居民要麼是社會底層的無業者，要麼是身份敏感的不法之徒。
小巷兩旁，是一座座低矮的居民樓，門窗緊閉，沒有傳出任何聲音，給人一種陰森死寂的味道。
謝旭腰佩長刀，目不斜視，彷彿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
他步履從容，似慢實快，數分鐘后便來到一幢民房前，伸手推開虛掩的大門，毫不猶豫地閃身而入。
民房內空無一物，別說沙發電視了，連個凳子都沒有。
七八名披著黑色斗篷、臉戴猙獰面具的百鬼門成員或蹲或站，散佈於角落各處，俱都一言不發，沉默得如同一尊尊塑像。
見謝旭進來，他們同時起身，抱拳行禮。
謝旭隨手關門，眼神銳利而冷漠，徐徐環視一圈：「怎麼只有這麼一點人？」
「其他人正在執行門內交付的任務，所以無法抽身前來。」一個戴著黑紅兩色惡鬼面具的成員恭敬答道。
聽完對方的話，謝旭的目光頓時又冰冷了幾分。
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
哪怕謝旭早有心理準備，依然不免怒意叢生。
薛玄淵落敗身死後，那些原本效忠於他的人頃刻間變成一盤散沙，再也無法找回昔日的凝聚力。
不過，謝旭理解那些人的苦衷。
畢竟不是誰都像他一樣，擁有改換門庭的想法和勇氣。
而眼前這七八個百鬼門成員，全是謝旭竭力拉攏的核心班底，實力毋庸置疑，最次也有暗勁大成的修為。
正是因為這些人的存在，謝旭才敢跟林重誇下海口。
「算了，不來就不來吧，有你們就夠了。」
謝旭一手按住刀柄，默默運轉內息，壓下心底沸騰的負面情緒：「諸位兄弟，感謝你們對我的信任，我就一句話，從今往後，只要我能吃肉，絕不讓你們喝湯！」
「一切以大人馬首是瞻！」
房間里響起整齊劃一的應答聲。
「我之所以召集你們來東海市，主要有兩個方面的原因，一是尋找新的出路，二是和你們做一件大事。」
謝旭沒有浪費時間，直截了當道：「我決定投靠林重閣下，他會為我們說服大長老，不再追究我們的責任，作為交換，我們需要為他服務十年。」
眾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和不解。
「大人，我能提個問題嗎？」先前說話的那個成員壯著膽子道。
謝旭微微頷首：「可以。」
「為什麼要投靠林重閣下？門主分明是死在他手裡。」
那個成員小聲道：「雖然我們不能替門主報仇，但也沒必要給殺死他的人賣命吧？」
「武者死於廝殺，不是天經地義的嗎？門主技不如人，在光明正大的對決當中輸了，有什麼問題？」
謝旭反問道：「自始至終，林重閣下都沒有做錯什麼，犯錯的人是門主，他已經死了，而我們還活著，難道要讓活人給死人的錯誤買單？」
那個成員面具后的雙眼閃爍了幾下，有點無言以對。
「我其實很不贊同門主的一些做法，他太喜怒無常、剛愎自負了，以前不敢提出質疑，現在則無需隱瞞。」
謝旭斬釘截鐵道：「諸位，忠誠和愚忠是有區別的，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子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假如將來某一天，我的做法讓你們失望，你們盡可以棄我而去！」
「大人言重！」眾人被謝旭說服了，不約而同地抱拳道。
「林重閣下是丹勁大宗師，實力深不可測，並且還是大長老的盟友，只要他開口，大長老一定會給他面子，所以投靠他毫無疑問是最佳選擇。」
謝旭微微一笑，稍微放緩語氣：「況且，林重閣下如此年輕，尚未培養起自己的勢力，此時投靠他，堪稱雪中送炭，我們定能受到重用。」
「有道理。」
「大人說得對。」
「林重閣下武功之高，我們再清楚不過，那些隱世門派的所謂真傳，給他提鞋都不配，假以時日，定能躋身炎黃武術界的頂端，我們若能早點投靠他，好處不可限量！」
眾人連連點頭，猶疑之心盡去，一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馬上大展神威，讓新老闆見識見識自己的本事。
謝旭抬手往下一壓。
剎那間，此起彼伏的議論聲消失了。
房間內重新變得鴉雀無聲，安靜得彷彿落針可聞。
「諸位，醜話說在前頭，以後誰敢作姦犯科，濫殺無辜，不用林重閣下動手，我親自砍掉他的腦袋。」
謝旭環目四顧，雙眼在黑暗中明亮無比，就像刀子一樣，依次從所有人臉上掃過，聲音冷若寒冰。
眾人齊刷刷地打了個寒戰，異口同聲道：「明白！」
「另外，我們需要獻上一份投名狀，讓林重閣下知道我們的能力和誠意。」
謝旭輕輕撫摸著刀柄，這是他在思考時的下意識動作：「據眼線所報，有些眾神會的老鼠溜進了東海市，我們的任務就是把他們揪出來。」
「大人請下令吧。」
一個戴著淚滴小丑面具的百鬼門成員獰笑道：「論暗殺和潛伏，我們是眾神會的祖宗，包管讓他們有來無回！」
其餘成員同樣發出沙啞的怪笑。
一時之間，整幢民房鬼氣森森，足以把普通人嚇尿。
「從現在開始，給你們二十四小時，不惜一切代價，找到那些眾神會老鼠的行蹤，越早找到他們，我們就越能在林重閣下那邊賣個好價錢。」
謝旭眯起眼睛，瞳孔深處隱約燃燒著火焰：「他們的領頭者是艾靈頓，五大神主之一，解開第一道基因枷鎖的頂級強者，你們不是對手，交給我來收拾。」
「是！」
百鬼門眾人身體一晃，瞬間形影俱消。
等所有人都離開后，謝旭轉身出門，站在陳舊破敗的小巷中間，抬頭仰望高懸夜空的一輪彎月，心情久久無法平息。
「希望我的選擇是正確的。」
他如是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