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零五章 不歡而散
淡漠縹緲的聲音，彷彿來自九天之上，清晰傳入林重和許景的耳朵。
兩人同時身體一震，動作戛然而止。
敢用這種語氣跟他們說話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位。
許景毫不猶豫地散去滿身殺意，將外放的氣機斂入體內，然後雙手抱拳，對著前方的空氣恭敬行禮：「對不起，師傅，是弟子衝動了。」
林重目光閃爍了幾下，流轉全身的內勁盡數歸於丹田，頭頂冒出絲絲縷縷的白色霧氣，強壯魁梧的體型逐漸縮小，眨眼間就變回正常狀態。
既然杜懷真插手干預，那麼他與許景的戰鬥，註定無法繼續下去。
周圍觀戰的武者們一臉蒙圈，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因為杜懷真所說的話語，除了林重和許景，沒有任何人聽見。
「不要給我添麻煩。」
杜懷真的聲音繼續在林重和許景耳畔響起，帶著某種冷酷無情的意味：「無論你們之間有何恩怨，都不準在國術館里動手，真要分出生死，可以到外面去打個痛快，我會派人給你們收屍。」
許景聞言，不禁心神震動。
他終於意識到，此時的杜懷真，已經不是昔日那個和善可親的師傅了。
恐怕在這位鎮國武聖心裡，屬於人類的情感早已消退，家人、師徒、朋友、伴侶、仇敵皆毫無意義，唯有對大道的執念依舊留存。
想清楚這一點后，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潑下，許景遍體生寒。
「太上忘情.……」
許景腦海內閃過四個字，忍不住抬頭朝對面的林重看去。
恰好林重也正向他看來，兩人的目光當空碰撞，隱約有火星迸濺，對視數秒后，又不約而同地移開。
「閣下請放心，今日之事到此為止，我不會再出手了。」
林重眸光沉靜，鎮定自若道：「另外，請您原諒我的魯莽，對於給國術館造成的破壞，我會負起責任，承擔一切維修費用。」
見林重把自己的錯誤說得如此輕描淡寫，許景好不容易壓制下去的怒意又再次竄了上來。
他冷笑兩聲，正準備開口諷刺林重幾句，但聯想到之前杜懷真的警告，最後關頭硬生生地忍住了。
比起逞一時口舌之快，還是真武門的大計更重要。
「就這樣吧。」
杜懷真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話，不含半點情緒。
說完后，他的氣機驟然消失，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許景如釋重負，放下雙手，挺直腰桿，冷冷盯著林重，胸中殺意起伏，眼神銳利如刀：「算你走運，以後咱們慢慢玩！」
「是嗎？」
林重揚了揚眉毛，絲毫沒把許景的威脅放在心上：「隨時奉陪，在此之前，我也要送你一句忠告。」
許景原本已經打算離開，聞言腳下一頓：「什麼？」
「小心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林重轉身向外走去：「既然選擇與我為敵，你就應該好好調查一下我，弄清楚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免得到頭來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當最後一個字落下時，林重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許景視線里。
許景的臉色瞬間變得異常陰沉，望著林重離去的方向，久久沒有收回目光。
雖然國術館內有很多人，但是林重一路暢通無阻，所至之處，滿臉敬畏的武者們如潮水般分開，讓出一條通道。
「沒想到，向來低調隱忍的林重閣下，竟然還有如此霸道的一面.……」人群中，一個身材矮壯、氣勢不凡的武者低聲讚歎道。
「低調隱忍？你對林重閣下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旁邊另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武者表情頗為古怪：「低調我承認，但隱忍……好像跟林重閣下沾不上邊吧？」
「難道不是嗎？」矮壯武者反問道。
「當然不是。」
中年武者大搖其頭：「林重閣下確實非常低調，然而他對待敵人，同樣是出了名的冷酷，你忘了被他打死的那些強者了嗎？」
矮壯武者頓時無言以對。
「屈指一算，死在林重閣下手中的強者，光是化勁宗師就多達十位數，甚至還包括無極門和百鬼門的真傳及長老。」
中年武者越說聲音越低，似乎擔心被林重聽見：「我曾親眼見過他與無極門大師兄凌飛羽的比試，嘖嘖，那場面……凌飛羽死得太慘了，當然，凌飛羽也是自尋死路，招惹誰不好，偏要去招惹林重閣下.……」
「.……好吧，你說得對。」
矮壯武者決定換個話題：「許景閣下和林重閣下到底有什麼矛盾，居然在這麼多人面前大打出手，最後又不了了之，我咋看不明白呢？」
「你問我，我問誰？」
中年武者翻了翻眼皮，旋即低聲警告道：「大人物的事少打聽，知道得太多沒好處，否則當心惹禍上身！」
國術館頂層。
屬於天龍派的房間內，身穿紫色練功服的王穆收回感知，不無遺憾地嘆了口氣：「可惜.……」
蕭獅潼坐在王穆對面的太師椅上，蒼老的眼睛似睜似閉，如同一頭正在打盹的雄獅，慢條斯理道：「有杜懷真在，他們原本就打不起來。」
王穆忽然收起漫不經心的態度，身體前傾，一臉嚴肅地問道：「師傅，我們在這裡說話，杜懷真閣下不會聽見吧？」
「炎黃武盟和隱世門派之間自有默契，身為武盟的創始人，他是不會主動將這份默契打破的。」
蕭獅潼擺擺手，示意王穆不用擔心：「你可知道，杜懷真召見林重所為何事？」
王穆雙目精光閃動：「他早不見，晚不見，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見林重，肯定與繼任者之爭有關。」
「沒錯。」
蕭獅潼微微一笑，讚許道：「許景對林重的敵意，可以從側面證實你的猜測，畢竟作為杜懷真的親傳弟子，同時又是武盟的副盟主，許景一直把盟主之位視作囊中之物，絕不允許他人染指。」
「弟子想不通，杜懷真閣下為何不直接指定繼承者，以他當世第一人的實力和威望，真要那麼做的話，也無人敢提出異議吧？」
王穆眉頭緊鎖，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