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三十一章 沒有人是傻瓜
寬闊平坦的馬路上,一輛高檔轎車向前急速行駛。
柳文舟坐在車內,雙臂環胸,眼帘低垂,陷入深深的沉思當中。
在他前面,還坐著兩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約莫三十多歲的年紀,俱都相貌平凡,表情冷酷。
作為柳家的當代家主,柳文舟出行時自然會帶著護衛,那兩個中年男子雖然毫不起眼,但化勁宗師的氣息卻怎麼也遮掩不住。
柳文舟思考之時,兩個臨時擔任保鏢的中年男子皆下意識放輕呼吸,唯恐影響到他。
不知過了多久,柳文舟徐徐睜開眼睛,打破車內沉默的氣氛,雲淡風輕地問道:「柳正,柳豐,你們對林重怎麼看?」
「他確實無愧年輕一代最強者之名。」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中年男子不假思索道:「我總感覺,他似乎是在故意放水,不然宮元龍很難全身而退。」
「我的想法和柳正一樣。」
負責開車的男子目視前方,接過話頭:「宮元龍之所以在最後關頭停手,不就是因為沒有勝算嗎?」
「更重要的是,他還如此年輕,年輕就是資本吶。」
柳文舟轉頭望向窗外,神情有些唏噓:「縱觀他崛起的過程,與杜懷真何其相似,莫非他能夠複製杜懷真曾經的奇迹?」
聽到柳文舟的感嘆,名為柳正的中年男子啞然失笑:「家主多慮了,百餘年來,炎黃武術界出現的天才數不勝數,多如過江之鯽,可是又有幾個杜懷真?」
「家主,我的意見是,我們不能小瞧他,但也沒必要過於重視。」
柳豐插嘴道:「他太年輕氣盛,明明沒有多麼深厚的背景,卻相繼得罪真武門和無極門,照這樣下去,他遲早會摔個大跟頭。」
「是嗎?」
柳文舟揚了揚眉毛,對於兩人的分析不置可否:「這就是你們的看法?」
「家主認為我們說得不對?」
柳正疑惑地回頭看了柳文舟一眼,旋即恭敬道:「請您為我們解惑。」
柳文舟手指輕輕敲擊著大腿,眼睛依舊望著車窗外面,行人、車輛、樹木在他也眼裡飛速倒退,過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道:「你們把他想得太簡單了。」
「得罪真武門和無極門的後果,你們都想得到,難道林重想不到?你們覺得他看起來像笨蛋嗎?一個笨蛋能成為最年輕的丹勁大宗師?」
柳文舟嘴角勾起,浮現一縷略帶嘲諷意味的冷笑:「依我看,他其實是故意的。」
柳正和柳豐面面相覷,有點無法理解。
「家主,他為什麼要故意得罪兩大隱世門派?對他到底有什麼好處?」柳正擺出虛心請教的架勢。
「在上午舉辦的炎黃武道會開幕式上,杜懷真宣布隱退。」
柳文舟眯起雙眼,目光深沉:「所有人都以為,新盟主會在十大隱世門派之間產生,但他們卻忽略了另外一個龐然大物。」
「您是指……軍方?」柳正思緒急轉,試探著問道。
「沒錯。」
柳文舟頷首道:「就是軍方,畢竟當初武盟之所以能夠建立,與軍方的支持分不開,他們絕對不可能隔岸觀火,坐視武盟之權旁落。」
柳正眉毛緊緊皺成一個川字:「可是,這跟林重有什麼關係?」
「如果我所料不差,林重肯定是軍方培養的高手,否則無法解釋他為何突然出現,並且來歷成謎。」
柳文舟淡淡道:「作為武術界風頭正勁的年輕強者,毫無疑問,他是代替軍方角逐武盟盟主之位的最佳人選。」
聽完柳文舟的分析,柳正和柳豐心底不禁掀起驚濤駭浪。
直覺告訴他們,柳文舟的猜測是正確的,因為這樣一來,環繞在林重身邊的種種謎團都可以得到解釋。
比如他為什麼會有那麼厲害的武功,為什麼他半年前才橫空出世,為什麼他屢次身陷險境卻能全身而退,為什麼蘇家寧願放棄無極門也要支持他。
「作為軍方推出的攪局者,他與十大隱世門派天然站在對立面上,背後有軍方支持,你們認為他需要害怕真武門和無極門的報復嗎?隱世門派確實很難纏,但與軍方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柳文舟攤了攤手,輕蔑道:「一百年來,凡是圖謀不軌的隱世門派,皆被軍方鎮壓剿滅,功法秘典全部成為軍方的收藏品,若論底蘊之深,勢力之強,沒有任何一個隱世門派,能和軍方相提並論,軍方其實就是炎黃共和國最強大的門派!」
坐在前面的兩人沉默聽著,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所以,對於即將來臨的風暴,柳家必須保持中立,置身事外。」柳文舟重新閉上眼睛,輕描淡寫道。
柳正和柳豐再無疑問,齊聲道:「是,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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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萬籟俱寂。
夜色籠罩下的京城,一如既往的莊嚴靜謐,彷彿數百年來從未改變。
蘇家為林重舉辦的歡迎宴會,以一種悄無聲息的方式落幕,除了參加宴會的賓客,誰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
林重再次返回南郊莊園,同行者多了三個,分別是蘇妙和盧茵,以及死皮賴臉硬要跟著的蘇月。
開車的司機,也由原來那位黑衣保鏢,變成了清秀幹練的宋雲。
加長版賓利沿著馬路勻速行駛,林重坐在中間,蘇妙、盧茵、雪乃、蘇月分別坐在他左右兩側,軟玉溫香,左擁右抱,盡享齊人之福。
當然,林重本人並不那麼想。
林重將兩隻手平放在膝蓋上,脊背挺直,坐姿端正無比,雙眸似睜非睜,似閉非閉,狀若老僧入定。
任憑車身左右搖晃,他的屁股都像按了釘子一樣紋絲不動。
車內一片靜默,不管是林重還是蘇妙,都不是喜歡說話的性格,因此他們非常享受這種安靜的氣氛。
然而蘇月卻抓耳撓腮,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好幾次欲言又止。
盧茵從林重臉上依依不捨地收回視線,注意到蘇月的古怪,於是善解人意道:「五小姐,你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