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7.第二千一百八十七章 直言不諱
京城。
真武門祖庭。
某間小型會議室內，呂歸塵端坐於黃梨木製成的太師椅上，手中把玩著一封燙金請柬，神情玩味。
副掌門李重華、首席長老王靈鈞分別坐在呂歸塵左右兩側，唯獨不見前代大師兄許景。
雖然從東部行省鎩羽而歸，門派威望大受打擊，長老弟子死傷慘重，但是三人並無明顯的消沉頹廢之態。
數百年的發展積累，使他們擁有足夠的底氣和自信。
只要不是遭遇覆滅之危，隨著時間流逝，真武門遲早能夠恢復過來。
興衰起落，本就是隱世門派的常態。
「看看吧。」
呂歸塵屈指一彈，燙金請柬在半空劃出一條直線，朝著副掌門李重華飛去。
李重華伸手接住請柬，將其打開，看完上面的內容后，清癯儒雅的臉龐不由閃過一絲瞭然之色。
「無極門要為陳寒洲舉辦慶典，邀請我們出席。」
呂歸塵坐姿隨意，語氣更是雲淡風輕：「你們誰願意代表咱們無極門，去向陳掌門表示祝賀啊？」
「這種事別找我1
王靈鈞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用屁股想都知道無極門沒安好心，肯定少不了鴻門宴那一套，我臉皮薄，脾氣急，忍辱負重的事情幹不了。」
於是呂歸塵的目光落在李重華身上。
李重華嘆了口氣，無奈道：「我去吧。」
「除了你，也沒有更合適的人眩」
呂歸塵雙手一攤：「我要閉關，爭取早點突破罡勁，省得被陳寒洲獨佔風頭，王長老又對這種事不感興趣，所以只能靠你。」
李重華點點頭，把請柬收入懷中，看著呂歸塵正色問道：「掌門，您離罡勁還有多遠？」
王靈鈞收起漫不經心的表情，同樣偏頭望向呂歸塵。
「近在咫尺，遠在天邊。」
呂歸塵吐出八個字。
「意思是，您還沒觸摸到晉陞的契機？」
李重華眉毛一皺，旋即直截了當道：「為門派計，您或許可以考慮一下複製太上長老曾經走過的道路。」
他口中的太上長老，其實就是杜懷真。
雖然當年杜懷真離開真武門，創立炎黃武盟，但是並未徹底斷絕和真武門的關係，一直掛著太上長老的虛銜。
「讓我模仿他？」
呂歸塵眼神陡然變得異常凌厲：「不可能1
「如今太上長老已經遁居世外，遠離紅塵，不可能再回歸真武門，然而您的心結卻仍未解開？」
李重華眉頭緊鎖，言語越發直白尖銳：「如果您不能解開心結，那麼罡勁註定是鏡中花，水中月，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遙不可及。」
「不用你告訴我應該怎麼做1
呂歸塵硬邦邦地丟下一句，拂袖而起，頭也不回地走出會議室。
王靈鈞以手扶額，有氣無力道：「師叔，你明知太上長老是掌門心中的禁忌，幹嘛還要刺激他？」
李重華反問道：「我說的不對嗎？」
王靈鈞用手比劃了下：「你可以換一種更加委婉的方式……」
「重病須下猛葯。」
李重華沉著臉道：「今時不同以往，我們沒時間浪費，如果掌門不能踏入罡勁之境，真武門至少要被無極門壓制一百年1
「一百年？」
饒是王靈鈞神經大條，也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瞪著眼睛道：「不可能吧？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
「誇張？」
李重華懶得解釋自己思考了多久，才得出上述結論，只是淡淡道：「一點也不誇張，罡勁武聖壽命悠長，活個幾百年輕而易舉，除非有比陳寒洲更強的人出現，否則我們以後只能仰無極門鼻息。」
「.……」
王靈鈞徹底無言以對。
光是想想那個結果，他就覺得窒息和壓抑。
「我有點理解為什麼太上長老才剛退隱，天龍派、曜日宗便迫不及待地跳出來了。」
王靈鈞喃喃道：「因為以前被太上長老壓製得太狠了啊……」
北部行省，龍驤市。
天龍派總部所在地。
全城縞素，涕淚如雨。
當蕭獅潼的遺體被天龍派眾人抬回時，整座城市都陷入巨大的悲傷之中。
提前布置好的靈堂內，副掌門季橫秋親自為蕭獅潼整理遺容，饒是他心性堅忍，此刻也不由淚流滿面。
天龍派共有四位丹勁大宗師，分別是蕭獅潼、季橫秋、殷長庚和王穆。
其中季橫秋行事最低調，平時極少公開露面。
然而份量卻絲毫不輕，某些時候影響力甚至超過了傳功堂首座殷長庚。
季橫秋的角色與真武門的李重華類似，相當於天龍派的大管家，內部事務基本都是由他負責處置。
蕭獅潼主外，季橫秋主內，兩人分工明確，合作無間。
天龍派能有今日之地位，離不開兩人的努力。
故而，得知蕭獅潼的死訊后，季橫秋受到的打擊格外沉重，整個人一夜之間彷彿蒼老了十幾歲。
棺材旁邊，殷長庚、王穆、齊百川、武沖等長老弟子垂首而立，神色哀傷至極。
他們沒有流淚，因為淚水早就流幹了。
而在靈堂外面，眾多天龍派弟子烏壓壓地跪了一大片，撕心裂肺的哭聲直上雲霄，彷彿天塌下來了一樣。
實際上，對天龍派而言，蕭獅潼的死，確實和天塌下來沒區別。
蕭獅潼一生未婚，把所有精力都獻給了天龍派，他是天龍派的靈魂和主心骨，也是支撐天龍派的擎天柱。
如今失去蕭獅潼，天龍派相當於被抽掉靈魂，打斷脊樑。
太慘痛了。
季橫秋獨自悼念良久，直至情緒稍微平復，方才用沙啞的聲音詢問殷長庚：「掌門離世之前可有遺命？」
殷長庚緩緩搖了搖頭：「掌門只是讓我們立即啟程返回北部行省，除此以外，沒有留下其他言語。」
季橫秋眼神一凝，轉而看向王穆：「掌門最後說的話是什麼？」
「師傅說，人生一場大夢，浮生幾度秋涼，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王穆虎目泛紅，忍著悲痛把蕭獅潼臨死前的話複述了一遍。
季橫秋頓時愣住了。
一個不可避免的難題就這樣突兀地擺在他面前。
天龍派掌門之位，應該交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