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半談心

  “四爺,你素來說酒傷身,今兒個怎麽如此貪杯?”花解衣輕輕握住端著金樽的手,含情脈脈的勸導。


  “以前我隻知道酒能傷身,今日才明了酒也能解愁。”唐四翰退卻素手,一口幹了。


  “四爺如不嫌棄,有什麽煩心事不妨對解衣說,雖不能為你解愁,多少也能分擔些。”花解衣倒了杯茶,奉了上來。


  “你何時變得多事了?”唐四翰語氣有些慍意。


  “那奴家彈奏一曲《悼秦娥》為公子解愁。”花解衣撫琴,任憑清愁攀上眉間心頭。四爺向來態度溫柔可親,對人彬彬有禮,隻是這溫柔中始終有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驕矜與疏離,他的心就像一座迷城,旁人走不進他的心,也等不到他走出來。


  “告辭。”一曲終了,唐四翰起身致辭,毫無眷戀的離開了潞州達官貴人留戀往返的美人窩。


  蓮花輕顫,吐出一口濃重的愁意。


  月色登階涼如水,夜半無眠點愁思。茯苓披衣下床,跺到穀天祈的門前止步,猶豫著要不要敲門,思量進去後又要作何問答。


  “怎麽不進來?”穀天祈隔著窗紙看見她綽約的影子,起身開門,見她隻披著單薄的鬥篷,迅速將其拉近屋內。


  “我有話問你。”被他帶進懷裏,聞著帶有藥香的男人味,茯苓驀地紅了臉,沒了往日的雲淡風輕,怯怯的說。


  “去那邊坐下來談吧,也是時候告訴你一些事了。”穀天祈輕撫著她腰際直至茶幾處,倒了兩盞茶,方才坐下。


  “無意是誰?”茯苓雙手捂著茶杯,低聲問。


  “無意是我的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她父母去世的早,因此自小養在我家,我們倆感情一直很深厚。”穀天祈似乎陷入了回憶,臉色浮現出幸福快樂的神態。


  “你們怎麽失散的?”


  “被仇人追殺,無意和爹娘一起墜入懸崖,後來就下落不明了。”頓時,他的臉上青筋暴現,身體格格顫抖,牙齒都在打顫。


  “你有何證據證明我就是無意?”茯苓輕輕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你身上的玉石吊墜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因為貴重一向由娘親保管,那天也是一樣,我相信不到最後關頭,娘親不會把它交給你保管的。”穀天祈對她溫柔的一笑,反手握住軟弱無骨的小手。


  “就單憑一個吊墜嗎?世上相同的物件又何曾少呢?”茯苓抽出手,滿是質疑的問。


  “娘親說過,這玉石吊墜尤其珍貴,普天之下隻有兩枚,這是一枚較小的,還有一枚大的。而且我有感覺,你給我的感覺、你的眉眼輪廓分明就是當時那個粉雕玉琢、惹人憐愛的無意妹妹。”穀天祈以手撫摸她的臉頰,親昵、曖昧。


  “夠了,如果真的是這樣,你又怎會忍心把我當做試藥人?你隻是在我身上發現了玉石吊墜才聯想到我是無意,其實你也不確定,對不對?”茯苓積蓄已久的怒氣一瞬間爆發,受夠了,她受夠了他突如其來的好帶來的壓力,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有沒有資格接受這寵溺的好意,這種反反複複的質疑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不,你就是。我確定,我真的確定。”穀天祈緊緊的抱著她,重複的承諾著。


  “我不喜歡吃甜食,德膳坊的芙蓉糕雖然好吃,我隻是不討厭吃,並不喜歡。你送來的衣物大都是淡紫色,我根本不喜歡紫色的東西。還有,你——”茯苓發狂的叫囂。


  “別說了,我說你是你就是,你等著,我會證明你就是無意。”穀天祈低下頭,溫柔的吻住不安分的小嘴,輕輕的舐舔,進而撅起香舌,汲取更多的甜蜜。


  一想起他倘若證明她不是無意的後果,茯苓狠狠的咬了她一口,一把推開了他,“話已至此,你接不接受都好。我受不起你的好,請把我的玉石吊墜還我,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我都隻是茯苓而已。”


  “記住你是她,我有感覺,你一定是。” 穀天祈並不擦拭嘴角的血漬,依然溫柔的安撫她,並從懷裏拿出玉石吊墜,戴在她的明晰香潤的脖頸處,又是一記忘情的吻,“你真美,無意。”


  一滴淚從茯苓的眼角滑落下來,她明了他心中的孤獨和對親人的歸屬感,可是怎奈何她不是無意呢?就這一次,就任性這一次,這一次就醉在他的懷裏好好地大哭一場,哭盡委屈與恐懼。


  直到遠處夜空中突然出現明豔的煙火,脆響聲驚醒了兩人,茯苓才從意亂情迷中清醒過來,慌亂的起身,拭幹淚,整理下衣物,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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