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酒後訴衷腸(1)
茯苓急急匆匆的回了趟唐門別院,問清楚仆人陸英的下落,便直奔而去。一路上,對丫鬟仆人的招呼視若罔聞,步履匆匆。
“陸英——”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什麽事啊,這麽著急?”陸英起身走到門口,攔住了氣喘籲籲的佳人。
“有沒有能讓人千杯不醉的解藥?”茯苓哪管得了許多,開門見山的問。
“有是有,不過你要這個做什麽?”陸英正在晾曬藥簍裏的藥材,這是他這些年積攢下來的習慣。
“你別管了,拿出來給我就行了!”茯苓不避嫌的在他腰間亂摸一通,未果。
“你呀,天天早出晚歸風風火火的。”陸英擦了擦手,從腰間解下一個香囊,慢慢打開,“這種藥最怕水,所以要小心保護。兩粒藥,可解四個時辰內所飲下的一切酒水,想必夠你用了。”
“多給兩顆吧,怎麽這麽小氣?”茯苓搶過香囊,翻個底朝天總算又翻出兩顆,小心翼翼的放到懷中的手帕裏包起來重新收好。
“你要那麽多也沒用,剩下的快還給我!這次出來就帶了這麽一小包,今晚還要放進主子酒裏幫他醒酒呢!”陸英有些猶豫,想要回又有些不好意思,一隻手就那麽突兀的僵在那裏。
“好東西別浪費!有些人想要一醉方休,君子有成人之美嘛!”趁他尚未決定,茯苓嘿嘿一笑,一溜煙的跑開了。
酒香不怕巷子深,華燈初上,永德酒樓酒香四溢,整座酒樓就像一處超大的酒池,各種酒香混在一起,細嗅空氣也能嗅出清香綿長之味。
晚上的酒樓竟然讓人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小姐,請移步牡丹亭!”一位好聽的女聲走到茯苓的麵前,伸出手引路。這是一個完全平常得不起眼的婦人,不,應該說是平庸得毫無色彩,可仔細望去,那細小狹長的雙眼卻透著精湛銳利的光芒,如一個久經生意場的男子,運籌帷幄,大有橫掃千軍之勢。
茯苓用飽含深意的眼神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僅僅是一瞬間,便恢複了常態,低語,“老板娘,怎麽知道我就是牡丹亭的貴客所等之人?”
婦人也是嗬嗬一笑,反問,“你不也看出我是這裏的老板娘了嗎?”
“若是尋常女子,沒見過世麵,哪能目光如炬、拋頭露麵卻有對人落落大方,精明如此呢?” 茯苓輕笑。
婦人突然憨厚一笑,鄭重的回答,“衣著貴而不華,庸而不俗,完全沒有瑕疵。若非富貴人家之女,怎能保養得如此之好?若非武公子的未婚妻,試問天底下還有哪個人能戴得起這前朝遺留下來的鎏金釵頭鳳?”
“彼此彼此!”兩個人相視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
屋外笑聲融融,屋內酒意正酣。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武明德舉止酒杯,邊吟詩邊呷酒,看樣子早已不勝酒力,見茯苓進來,硬是拉著她的衣擺鬧哄哄的糾纏,“茯苓,你來晚了!罰酒一杯!”
“你們這是在玩什麽?他怎麽醉成這樣子了?”茯苓扶著搖搖晃晃的武明德,抬頭望向李老爺疑惑的問。
“武公子非要玩投壺,輸的罰酒一杯,結果那一壇上好的酒水全被他一個人獨飲了,可憐我肚子快被酒蟲戳穿了還未找到借口喝上一杯!”李老爺笑著打趣。
“您就別得了便宜賣乖了,你的那些手下呢,幫忙扶他出去歇會的。”一聲響亮的酒嗝猝不及防的噴到她臉上,茯苓又好氣又好笑,以手絹掩嘴,並偷偷將其中的兩顆藥丸放進嘴中。試了幾次,仍拖不動他分毫,她隻得將他先放在地上。
“聽你的話,沒讓他們進來,在酒樓裏候著呢!先讓他在地上睡一會醒醒酒,我們劃拳如何?”李老爺正在興頭上,那還顧得了這麽多。
茯苓眼睛一閃,難掩赤子之心,興奮的說,“好,再拿三壇酒,我們今日不醉不歸。”
劃拳、行詩令、猜燈謎、擲骰子,所有能想的招數全都玩過一遍,期間,許多時候,茯苓放肆的大笑,幾乎眼淚被笑得出來,連她自己也全然未發現隱藏的情緒如此坦蕩蕩的在他麵前流露。
須臾,李老爺一怔,停下腳步,盯著她的臉出神,一股惆悵借著酒意從心底悄然浮出,“這些年,我見過的人中隻有你這雙眼睛最像婉音。”
“哪有什麽婉音?你醉了,來,我們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