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意見不合
有了皇上的親口赦令,茯苓向武明德要了解藥,一刻不容緩的去了地牢。
見她安然無恙,穀天祈忽然唇角一鉤,笑容瀟灑而誘人,“臨死還能見你一麵,死亦無憾。地牢陰濕,你身上有傷,還是快些回去吧!”
零星的晨光投射進來,照射著他剛毅的臉,臉色因強忍劇痛變得異樣的蒼白,冷汗從額頭上滲出,嘴唇卻一直微微抿著,形成一個倔強的弧度,溫柔笑著。
茯苓涼薄的心裏頭忽然變得柔軟起來,蹲下身,扶著他,“你能試著起來嗎?你心中的疑問不如等我們出去之後再談。”
他的傷勢太重,即使在茯苓的幫助下,站起來也頗為困難,試了幾次後,稍微愈合的傷口大都被震裂,淺灰色的衣袍上殷紅的血跡更大了一片。
聽到他倒抽冷氣的聲音,茯苓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臉上出現又心疼又惱怒的神色,對著一道來的兩名隨從吼道,“還不快來幫忙!”
“是!”用幾塊木板搭成了一個簡單的擔架,兩名侍從總算安然無恙的將穀天祈抬到茯苓居住的客房。
茯苓從瓷瓶中取下一塊漆黑的藥丸,放進香爐裏焚燒,刺鼻的香味頓時彌漫整個屋中。注意到他質疑的目光,她緩緩道,“七色彩虹的解藥。那日我沒中毒,正是因為早先在我昏迷時,武明德在我屋裏提前焚燒這東西。”
看著她忙碌的身影,穀天祈一陣沉默,他從來沒有在一個人麵前這樣脆弱,通常,那些招惹他的人無一不被他整的殘手殘肢,跪地求饒。他的武功與醫術給予了他這樣的便利,此刻偏偏在他最想保護的人麵前,他失去了最強硬、最可靠的依仗,變成一種無力反抗的狀態,叫他情何以堪!
沉默了半晌,他終於問出了憋在心裏的問題:“你自身難保,又是怎麽救的我?”
茯苓微微地揚起下頜,斜斜投下的目光裏充滿了嘲笑,語氣裏有種說不出的蕭索意味,“皇上既然肯花費功夫救我,怎麽舍得這樣殺了我?他當然是想在我身上有所圖謀了,我不過是將計就計,交換條件相互利用而已。”
穀天祈皺眉叱問,帶著滿腹的懷疑和猜忌,兩隻手緊緊的抓著她的雙臂,粗啞的嗓音急急問道,“你究竟答應了他什麽?”
“大膽,不得對公主無禮!”一旁侍奉的丫鬟見茯苓被他弄痛皺眉,頓時一驚,連忙出言訓斥,一把扯掉了他緊抓著茯苓的手臂。
“你是公主了?”聞言,穀天祈臉上頓時顯出一絲怒意,血跡斑斑的手撫著胸口,語氣中夾雜濃重的火氣。
“皇上已下旨冊封為孝昌公主,冊封儀式回宮舉行!”茯苓向後退了幾步,故意露出春風得意的笑容,略微整了整衣服,轉眼之間,化作儀態端莊,高貴不可侵犯的公主。
“你為了榮華富貴甘願放棄仇恨進宮?宮中爾虞我詐,你隻身一人如何應對得了。” 說完,穀天祈驀然直直望向她。
茯苓一怔,那眼神複雜難言,讓她的心髒忍不住一陣急促地狂跳。她倏地轉過頭去,極力隱藏眼中的酸澀。他的責備竟不是因為她貪圖榮華,而是怕她孤身一人在宮中無法生存,這份情、這一腔真心除了不再做他的負累,她實在無以為報,便裝作若無其事的說,“在宮中不僅有父皇照拂,還有宮女太監一堆,不知比在外顛簸強上幾百倍。對了,父皇念穀府養育本宮有功,所以特意封你為忠義侯,還賞了一處京城的宅子給你。”
“我不需要!都是虛名,換不回一條無辜的人命。”思緒又回到那場令人作嘔的殘忍屠殺,穀天祈聲音帶著一絲的顫抖,“我不相信你是如此膚淺之人。”
茯苓臉色微變,隨口道,“在這個世上,任你再清高,也必須承認,隻有有了權勢才能保護自己,才能不被人欺負。一個人再厲害也難擋千軍萬馬,抵不過一個有權勢的人一句無關輕重的玩笑。道不同不相為謀,如果你習慣了明槍明劍的江湖廝殺,不喜歡爾虞我詐的宮廷生活,我可以奏請父王任由你快意江湖。我不幹涉你的選擇,你也無須對我的決定橫加阻攔。我喜歡支配命運的感覺,公主之位我是勢在必得。”
“穀府一門拚死救你,你竟然為了公主之位忘卻養父母之恩,這麽輕易便與他重修於好,難道你忘了當初是誰下令追殺的你亡命天下?”穀天祈忍不住叫起來,在體內什麽隱忍壓抑了好久的東西狂亂的叫囂著,爆發出來,“不錯,你們還是有命享受榮華富貴,孝昌公主!一個對你抵死追殺的人竟將你的封號擬為‘孝昌’,可笑可憐至極!你別忘了,這一切,這一切都是在我爹,在我娘,在我們穀家滿門的屍體上建起來的。”
“他好歹也是我父皇。” 茯苓覺得自己的聲音是那麽縹緲,不似從胸腔裏發出的。不想解釋,恨的太久反而倦了,隱匿的太深反而淡了。
穀天祈沒有說話,寧靜的沉默回蕩在兩人之間,停滯的空氣讓茯苓感到一種無端的緊張。她好像開口解釋,解釋她的身不由己,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誰也不願意再開口,僵持著無聲的爭吵。
如果真能靜下心來想一下,是否會發現,好聚好散不過始終遮掩,也許都刻意忽略了,互相傷害之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