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朝沐
「去處理事,在水裡待的久了些。」
「哦,我剛剛向我父親抽調了幾名府軍來守衛,不過好像聽見剛剛有人叫……」
「讓他們回去吧,我一人就夠了。更何況你突然找這些陌生之人來,其實並不安全。」
厲九川打斷他,伸手從床下摸出來一隻皮護腕,層層黑色鎖鏈纏掛在上面,里側別著一隻小巧鐮刃。
朝子安看著他把東西戴好,然後……手腕一抖,墨青色鐮刃瞬間破空激射而出!
小鬼冰魄般的「雙眼」閃爍妖異光澤,一蓬飄渺的褐煙從鏡石上升騰而起,但並無具體形象出現。
門外的府軍有曾經參拜過神靈的人!
厲九川勾動鎖鏈,本來刺向最近一人的鐮刃如活物般扭動,剎那間刺向釋放褐煙源頭的府軍。
那府軍反應也不差,猛地往前一撲,滾落台階之下,鐮刃破門而出,扎了個空,於是倏然迴旋刺入最近之人的脖頸,閃電般勾落頭顱。
血水噴濺,兩個府軍撞開門牆,還沒進屋就看見一雙青藍蛇瞳,頓時齊齊僵立在原地,皮肉生出魚鱗!
他們被污穢的瞬間,羅生鐮已然連續貫穿二人喉頸!
倒下的屍體並未噴出多少血液,而是冒出大蓬黑煙,屍體開始消融。
朝子安滾下地把自己縮在床底,雙眼緊閉扯住厲九川褲腿,恨不得變成三尺高。
厲九川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腿間拱出朝子安的腦袋,「跑了一個,其他都死了。」
「當真?現在沒事了嗎?」
「如果不是你在,我肯定會追上去滅口,現在暫時安全,後面說不準。」
朝子安眼睛睜開一條縫,「你為什麼突然動手?」
「上次從寧平街回來,府里圍上來的府軍我都記得,而這幾人完全是生面孔,故而試探。」厲九川隨便扯了個理由。
其實是之前的府軍都是凡人,他剛剛試探發現裡面有拜過神的人,自然是有問題的。
而且城主肯定知道傳承者的事,也知道他們的污穢性,不可能在偌大府邸里隨便塞傳承者,除非是跟在他身邊的人,像自己這樣還差不多。
最關鍵的是,試探之下,這些人都太冷靜了,甚至還想著反擊,坐實了他們有問題。
「我這會能出去了嗎?我想去找我爹。」朝子安只看了一眼就縮回腦袋。
「能。」厲九川伸手把他從床下拖出來,示意他站起身別蹭得一身都是血。
朝子安顫顫巍巍,還沒走兩步就有附近的侍衛趕到。
厲九川收起鐮刃,看了眼毫無動靜的鬼眼鏡石,「把公子送到主府上去找城主大人。留兩個人把屍體清理了。」
「是。」趕來的七八個侍衛齊聲應道。
「九川……下次能不能別把頭割掉了,噴的到處都是……」朝子安被一個侍衛背著,他現在閉上眼滿腦子都是人頭飛起來的樣子。
小童走在最前面,精緻的面孔忍不住露出一分嫌棄,「這樣方便,難道你要我跳到他們身上打拳么?」
「……」朝子安老實閉嘴。
主府。
侍衛林立,戒備森嚴,從進入主府的第三道門牆開始,就有五人成組的甲士守在關卡處。
走過最後一道院門時,朝子安問一位著甲侍衛道:「今日也有人刺殺父親嗎?竟然連你們也被派出來了?」
這些甲士身強力壯,肌肉虯結,戴青銅面具,持兩丈青銅長矛,盔甲鮮明,赫然是從衛月軍撥調而來的除穢之士。
也就是說,他們具備殺死傳承者的能力。
「非也,公子,我等軍中出現了叛徒,城主大人正在審問。」甲士抱拳答道。
「叛徒?究竟是怎麼回事?」
「回公子,城主大人命邊軍守衛平山礦場,但途中軍隊遭人埋伏,嚴查之下發現是內奸出賣我等行蹤,先已將賊人拿下,城主大人正在審問。」
「原來如此……」朝子安又偏過頭偷偷問小童,「要不我們先去仙客樓吧,父親這會心情定是不好……」
仙客樓是城中權勢富貴之人聽曲賞舞玩樂之地。府中死了人,朝子安下意識排斥留在府上,也想著找個地方舒緩心情。
「那也理應將方才發生之事稟報大人,派個侍衛去說說,看大人如何回應。」小童提醒道。
除此之外,厲九川並沒有什麼意見,無論東家待在哪兒對他來說都一樣。
「你說的是。」朝子安點點頭,讓一個侍衛進去稟報。
很快,侍衛帶出消息說,城主讓他去別的地方先休息,並撥給了他十名甲士護衛。
於是朝子安就坐上馬車,去了仙客樓,後面跟著一隊侍衛一隊甲士。
不得不說這傢伙看似膽小實則心大,自己遭到綁架,身邊侍衛被掉包,末了還想的是去這煙花之地享樂,不知道腦子裡裝的是什麼,還是他真就紈絝無能。
城主府馬車的體量都比路上其他馬車大上一圈,裡面即使放著案幾軟榻還能供三四人同坐,空間尚且寬裕。
厲九川原本坐在朝子安對面,但這傢伙總覺得不安,硬是要坐在他旁邊。
正好看見朝子安掛在腰間的一條青銅小魚,那是厲九川拿著少府主令牌去庫房換的,注入他的水德靈源后能在百丈之內感受到這配飾的氣息。
他順手摘下小魚,再度補滿靈源后丟給東家,「記得不要把它弄丟了。」
「怎麼會,你給的東西定是不凡,我一直戴在身上。」
朝子安把小魚綁好,又仔細翻看,並未發現什麼異樣之處。
馬車跑了半刻時辰,停在一家寬閣雅居前。
還未下車就聽見門外迎客女子嬌滴滴的喊聲,什麼恭迎少府主之類。
但第一個下車的卻是一位身穿藍袍的小童子,他眉目雋秀精緻,只是面無表情顯得分外疏離。
候在仙客居門外的女迎客隨即想到近日少府主換了新歡的傳聞,竟然是真的。
尤其是在也穿著一身藍袍的朝子安下車把小童抱在懷裡后,她心裡原本認為是謠言的話迅速坐實。
朝子安不是喜歡穿女人衣裳,作女子打扮嗎?據說還和一個混血色目男人走得很近。
雖然心底震驚,但她反應很快,「朝公子,今日來是打算看看流虹的新舞,還是聽妝眉的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