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追
「傳承種有三個途徑可以提升,一個是直接汲取天地中的靈源,一個是服食遺玉,最後是,殺光和你同一個傳承的人。」
「擁有這個傳承的人越少,你就越強,直到天地間只剩獨一無二的你,那便可與神靈媲美。」
「如果要成為五方上帝呢?」
「登臨帝位的只能有一個,剩下的人都、得、死!」
猲四六像頭眼睛冒綠光的老狼一樣背手站著,深刻的皺紋給他平添幾分毒辣。
……
不知是回憶還是幻覺,看著面前的老頭,厲九川神情恍惚。
他站在當初那個狹小的谷地,周圍一會站滿了人,一會又空落落的,連猲四六也不見了蹤跡。厲九川的意識和數千個自己時而融為一體,時而分離開來,混沌不清。
但厲九川清楚一件事,他就是玄十一,玄十一就是他,他是成千上萬條意識的一個支流,是冰山之一角,是浮雲之一絲。
他自靈覺視角中看見了磅礴的水瀑,看見自己手中抓住的空殼,那粘稠的黑色液體人只差腳踝就能徹底脫開皮囊。
厲九川心中再無牽挂,他和所有的意識融為一體,數千念頭匯聚變成一個想法。
補全傳承!
四野八方的水德靈源飛速匯聚,他的五指陷入名為肖虎的皮囊,死死扣住了那隻腳踝。
即將脫離人蛻的玄十果斷放棄了最後一隻腳,粘稠的黑液順著激流穿過重重岩洞,磅礴的水勢將倆人分別衝進不同的洞窟,一路飛速流向第三層入口。
混濁的激流淹沒了囚犯們的驚呼慘叫,為首的是一隻三十多丈蠕蟲般的污穢種,它竭力鑽向第三層的入口,試圖躲避狂潮。
但隨即被水流形成的巨大漩渦擰成兩截,肥碩蟲軀被撕成碎片。
被捲入第三層的玄十一瞥了眼蟲首,準確說是一顆人頭,果然也是他熟悉的面孔。
自從他跌落帝位,被捉拿的手下原來都被抓進這裡,變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不出意外的話,第三層,第四層,第五層……直到第九層都會有這樣一個「鎮將」。
而玄十的背叛他早有預料,故意引起話題讓自己將海水倒灌,不是為了逃跑,就是為了找機會殺死自己。
燭陰被塞進冥獄,麒麟備選尚且孱弱,玄十一不認為這裡還有什麼存在能決定性地幫到玄十。
非得說有的話……除非是那個傢伙被鎮壓在第九層,那麼玄十所作所為、包括跟自己抗衡的底氣都有了解釋。
嘖,麒麟真是個爛到骨子裡的壞胚。
玄十一想到這裡,嘴角忍不住勾起戲謔的笑。
冰冷刺骨的海水還在源源不斷地沖刷灌注,黑色鱗甲覆蓋在關鍵處抵擋無時無刻的撞擊,玄十一抱住膝蓋腦袋埋在胸前,等待水流停息。
玄冥傳承只有十三,幾年來積蓄的力量全都用來抓了燭陰,他和此刻的玄十都沒有排山倒海之能,只好等待倒灌結束。
反正玄十的一部分水德靈軀在自己手上,倒是不愁在哪兒找到他……
靈覺視野中忽然掠過一道黑影,玄十一稍稍抬頭,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被衝進一處凹陷的大坑,坑中遍布骸骨,全被海水沖得到處都是。
幾副懸浮水中的骷髏間竟然露出了玄十的身影,他此時已經長出了血肉皮膚,獨屬於玄冥的氣息肆意彰顯自己的存在。
蜿蜒扭曲的龐大軀體環繞在他周圍,蟒身外突的骨刺散發著濃烈的污穢意味,這副軀殼的主人長著整整九個頭顱,卻又分別展現出九種不同傳承的特質,或鱗或毛或羽或角。
玄十伸手往這邊一指,龐大的混合污穢種便如同受到命令般呼嘯而來!
急促的暗流翻湧而至,驀地又停在黑袍男人的面前,九頭怪物感受到面前人毫無差別的玄冥氣息,怪異的面孔同時露出疑惑之色。
「滾!」
玄十一懶得跟這個沒腦子的東西解釋,羅生鐮宛如一道青光,霎時間劈開了攔住去路的怪物身軀。
這是第三層坐鎮的污穢種,不知道吃了多少不該吃的東西才會變成那樣。
九頭怪物嘶叫著扭動兩段身軀,大量墨綠汁液從斷口噴出溶在水中,它卻絲毫不敢對那道飛速遊走的身影加以阻攔,只是瑟瑟發抖地捲住自己半截身子潛進水底深處。
等玄十一衝出骸骨大坑,玄十已經借著水勢鑽進了第四層。
接下來第五層第六層第七層……一路上玄十都利用玄冥氣息將本能根深蒂固的坐鎮囚犯吸引而來,讓它們去阻攔正主。
哪怕起不到什麼作用,也能拖延時間,讓他順利地逃進下一層。
但隨著二人追擊速度越來越快,上方潮水湧入的速度竟然都跟不上他倆,到第八層時倆人同時落在潮濕的岩石上,再無海水阻攔。
此處地面鎖著一十八個雙膝跪地的囚犯,他們頭髮已經長得很長遮住了慘白的面孔,四肢和關節都被漆黑的冥石鎖鏈緊緊貫穿,絲毫不得抬起。
如果不是微薄的靈源十分規律地流動,連玄十一幾乎都要以為這些人已經死透了。
毫無束縛的倆人雖然追擊一路,各自都憋了一肚子火,但並未急著動手。
這裡是海牢第八層,距離海牢之底,傳說中至暗的第九層只有數丈之隔。
而關押的囚犯,傳承度都在八十以上,其中頭髮花白的幾個,傳承度接近圓滿。
即使兩個玄冥備選再強,也無法輕易抗衡相差兩個大位階的囚犯們,尤其是玄冥傳承才堪堪復甦的玄十。
此時,他眼睛正盯著中間一頭白髮的囚犯,他能感受到,通往第九層的道路就在那人身下。
玄十一則看著羅生鐮鬼目上飄渺的幻煙,十八道傳承身影凝實宛如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尤其是中間那道身影。
形如雕鷹而頭生長角,陰鷙又銳利的眼神盯著自己,就像看著溪水裡毫無藏身之處的游魚。
「放我走……就給你們讓路。」白髮囚犯緩緩開口,聲音粗礪滯澀,就像許久沒住人的古宅被推開門。
「放你走,替我殺了他!」玄十忽然喊道。
「好。」
蠱雕答應得乾脆又爽快,反而是玄十臉色陰沉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