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失控起始(二)
「主上?主上!」
「快醒醒,主上!」
「……不行,污穢太強了……」
「是……壓不住……怎麼辦?」
「……椅子,對,放上去……」
「……」
恍惚間,厲九川聽見有人在喊什麼,但怎麼也睜不開眼睛,心神全都沉浸在洶湧的怒火中,無可自拔。
忽然,一股醇厚的木德靈源當頭衝下,連呼吸的鼻腔里都瞬間長出無數草木幼苗,順著頭臉往下瘋狂蔓延。
「呼!」
厲九川張開嘴,一把抹掉臉上密密麻麻的植物幼苗,呸呸幾口吐出一大團青草。
「看吧看吧,我就說有效……」一雙藍眼睛在他面前晃,得意洋洋。
「趙青,火……」厲九川只來得及擠出兩個字,一大團青苔似的幼苗又飛快地長滿了他的臉。
好在趙青反應很快,一把火連厲九川頭髮眉毛都燎得乾乾淨淨。
於是周圍安靜下來,搞事的倆人動也不敢動。
嗅著空氣中燒焦的炭味,厲九川抹了把臉,烏黑的小禿子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左右副手。
「你們最好說清楚剛剛在幹什麼。」
「主上剛剛陷入污穢了,我們把您放在神座上,結果您醒是醒了,就是……木德靈源太濃厚了。」季歡乾笑,他此時的傳承度已經達到了八十。
厲九川聞言內視自身,發現冉遺傳承度被抽得精光,玄冥傳承度達到了二十!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引發任何天地異象,沒有觸動五極山神像,自然也沒有暴露自己的位置!
難怪難怪……原來鬼神之基是用來干這個的!
借新神神位壓制共鳴,玄冥晉陞時便不會被察覺!
玄十一在月環山脈下發現自己被留了後手時,就開始考慮這一刻了吧。
這樣一來,他就能全無顧忌地提升玄冥傳承度到三十,就是不知道帝種傳承突破瓶頸,和普通傳承有沒有什麼不一樣。
厲九川瞧了眼周圍的遺玉盒子,季歡現在面臨突破,趙青傳承度也達到了八十,遺玉消耗差不多有十分之一,應該夠用……
「趙青,你現在應該到了上限,突破瓶頸很可能會被污穢,不如到此為止,拿夠黃柏脂去靜室穩固境界吧。」
厲九川主要是怕他被自己和季歡影響,如果只是被自己傳承污穢還有一線生機,被混合傳承污穢就很難救回來。
趙青應是,他知道事情輕重緩急,而且老有亂七八糟的幻覺在眼前飄,自己也的確應該穩固一下境界了。
「季歡你先突破,我替你持護。」厲九川接著道。
「是……」季歡突然問道:「主上,您……還記得剛剛出現什麼幻覺了嗎?」
「嗯?」厲九川一愣,這麼一說他才發現,剛剛出現的幻覺都已經記不清了,依稀記得是在跟人打架。
「沒事,我每次出現幻覺也會忘。」季歡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地笑笑。
「……」
被這麼沒頭沒腦地問,厲九川也不生氣,只是淡淡道:「快突破。」
「是。」
季歡採用的是鍛打法突破,他經歷的時間足夠長,用這種根基穩固,不易產生污穢的法子很合適。
渾厚的靈源被他結結實實地敲擊在傳承圖騰上,六首蛟布滿了朦朧的藍光,原本他就只差臨門一錘,便可踏入八十以上,所欠缺的只是海量靈源罷了。
現在有了主上的支持,他根本無需猶豫。
一瞬間,超過半庫的遺玉蒸發!如暴風捲起,被吸入季歡身軀。
厲九川眼角抽搐,他沒想到消耗竟然如此巨大,十人份的遺玉竟然吃了一半還多,雖然這個份是按照異種傳承來算的,可就算六首蛟是災種,這消耗未免也太大了。
如果是帝種……讓魏揚再送一庫遺玉來吧。
半個時辰后,季歡打著飽嗝離開玄木殿,他手裡拿著長乘令和一封信,前者用來請魏揚,後者是給海事書院用來請假的。
當然,他不會親自把信送到書院,這事還是讓趙青去做,畢竟那傢伙沒有案底。
厲九川此刻正坐在神座上,沉入冥想,這是他第一次嘗試直接用玄冥傳承吞噬靈源。
剩下不到半庫遺玉同時碎裂,化作洶湧的靈源充斥殿內。
下一刻,海量靈源突然消失不見,如同被看不見的巨獸一口吞掉。
厲九川只覺得腦海嗡地一聲,陷入了某些支離破碎的景象。
……
「唉,你現在是玄一了嗎?」她好奇地問,漂亮的紅眼睛像兔子一樣。
玄一和玄十一,有什麼區別?他這樣想,嘴裡卻說:「是,我也沒想到他們會那麼弱。」
「真狂。」
她在山巔蹦蹦跳跳地,紅裙轉了一個圈。
他輕聲問:「你已經準備好了?」
「是,我本來就打算做女人,現在可以選了,自然不會猶豫。就是……」
「就是什麼?」
「朱雀會涅槃你知道嗎?涅槃重生后還是先天之靈,還能重選!」
「……」
他莫名有些哭笑不得,你重選還不是要當女人嗎?我又不是先天之靈,變不了的。
「所以啊,你要是敢背著我找別人,我就涅槃變成男的追殺你,還要搶走你的妻子!」她接著說。
那可真讓人害怕……他心裡想著,嘴裡依舊是誓言,「我不會讓你涅槃,我會保護你。」
誓言脫口而出的瞬間,四野陷入死寂。
下一刻,猩紅的血跡濺滿了他的側臉!
一柄通體金黃的劍自她的胸口刺出,神聖又威嚴。
「你不是說要保護我嗎?!」她眉眼凄切。
悲愴將心都撕裂。
……
「啊!!!」厲九川驚醒,他劇烈喘息著,彷彿剛剛只是做了一個噩夢。
堅硬的神座扶手幾乎被他捏碎,整個玄木殿空蕩蕩的,一顆遺玉也沒有剩下,香爐里最後一份黃柏脂燃燒殆盡。
剛剛……夢見了什麼?怎麼又記不清了呢?似乎是很……很憤怒很痛苦的事。
殿外傳來敲門聲。
「主上,是我,魏揚!」
「進。」
魏揚剛推開門,一股濃烈的松香和遺玉的灰燼味將他嗆得鼻涕眼淚亂噴,好半天才緩過來,卻不敢進殿了。
他站在殿外小心翼翼地道:「主上,我又給您送來一庫遺玉和五方黃柏脂,這是隱市可以隨意動用的最後一批物資了。剩下的存貨雖然還有,但再用就會動搖根基。」
「我知道了,讓季歡把東西運進來。」漆黑的大殿傳出冷漠的聲音。
「是。」
魏揚深深地低下頭,總感覺大殿里藏著可怖的存在,且隨著時間流逝,正在變得越來越令人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