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天論》
「這是一個瘋子的故事。」
青元君把衣袍扯回來,使勁擦了兩下,儘管是靈源凝成的,但仍然讓有潔癖的他感到不快。
「而且你不該這麼快提升傳承度,這會提高你和玄冥的靈性聯繫,獲得一部分微小的權柄,正好就讓你在玄十一拒絕的情況下進入【冥】,他會把污穢一點點傳染給你,讓你變成一個滿腦子都是毀滅的怪物。」
「你倆呢?」
「會死。」
「蒼天之帝,你出現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當然不是。」
青元君彬彬有禮的表情幾乎維持不住,這王八蛋打話就這麼陰陽的嗎?
「解決辦法?」
厲九川幾乎篤定這倆人有什麼計劃。
「真是被拿捏了。」玄十聳肩,「我們幫你壓制發瘋的玄十一,你去找燕殊君。還有你也別進來刺激他了,會加快你的污穢。」
「找不到怎麼辦?」
「大家一起死。」
青元君打斷他倆,「還有,光靠我們壓制玄十一根本撐不了兩天,你出去后查一下《天論》,那書是赤帝編纂,裡面記載了壓制玄帝污穢的辦法。」
厲九川皺眉道:「你們都知道這書,難道不知道辦法嗎?」
「我們當然知道內容,但不知道其中關竅,你是玄帝的一部分,你應該能看出來什麼。而且現在沒空跟你說書里詳細內容,你得趕快出去。」青元君單手搭在他肩上。
厲九川眼睛一花,視野殘留的最後景象是那個龐大的黑色玄冥。
它在撕咬自己軀體,沒有可破壞的東西后,似乎唯有自殘才能緩解失控的痛苦。
……
青元君和玄十默默地看著那個怪物,一道白茫茫的虛影出現在二人身側。
「布置好了嗎?」青元君問道。
「萬載努力,早已經好了。」白色身影笑道:「哪怕跌位,他現在發瘋還都這麼誇張,加上你的傳承,玉始恐怕要花費不小的代價。」
「他魔入骨髓,再大的代價也要剷除。」青元搖頭。
……
玄木殿。
厲九川從神座上心情沉重地起身,路過堆放剩下遺玉的箱子,他伸手一抓,純凈的靈源便蜂擁而至。
冉遺虧空的傳承度被飛速補全,一路暴增到七十,此刻玄冥傳承度為三十,剛好達到瓶頸。
不過厲九川能感受到,一旦七十二坊完成統一,鬼神之基掌控一定範圍的生殺權柄,玄冥傳承便可藉此機會衝擊瓶頸。
從一開始那個神座的作用就不只是為了掩飾玄冥氣息,而是用來奠定神基,幫助他突破帝種瓶頸的。
如果舉行玄冥祭,掌控一部分水脈權柄,別說三十瓶頸,就是五十的瓶頸也不成問題,但那樣就是明目張胆地在玉始眼皮下跳舞,找死罷了。
別看現在突破三十瓶頸需要的鬼神之基只用七十二坊生殺權,等到五十就得整個兆陽,八十應該就是整個大樂。
想要突破體兵境界,這殘破的五方極界根本支撐不了,如果去什麼上水渡倒是有可能。
當然,要是去魂河彼岸的另一方世界,那個傳承種的來源之地,應該有希望重奪帝位。
這一切對他而言都有些過於遙遠了。
目前最急切的是保證自己不失控,厲九川得先去找什麼《天論》,而且和天宮的邀戰就在後日,希望那本書能給自己壓制玄冥污穢的法子。
不然他就只能帶著整個兆陽的人一起當水怪了。
要是能暫時解決污穢問題,他還得返回月境游山城去找朝子安,玄十一崩潰成那樣,人還有沒有活著都是兩說。
心錨可真是……
厲九川嘴角抽了抽,想罵人但又不知道罵誰好。
冥冥中的危機感像纏繞成團的毛線頭一樣悄悄露出來,明知道可能會纏成死結,卻為了那一分渺茫的希望逼得人不得不扯它。
如果沒有這些陳年往事,沒有值得牽挂的人就好了,就能掙脫一切束縛,全心全意地搏殺了。
師父啊,我這輩子似乎還是被絆住了。
離開玄木殿,厲九川直接回了書院,沒記錯的話,《天論》這本書就在書院書閣里有。
跟守門的夫子打過招呼,厲九川瞟了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層層書架,他乾脆問道:「先生,您知道《天論》這書放在哪兒嗎?」
「史類,赤路甲字一號。」老夫子想都不想便開口道,顯然對整個書閣了如指掌。
厲九川行過禮,按照標記一路找去,很輕易就發現了那本放在赤色書架第一行第一列的大頭書,起碼有兩個磚頭厚。
一看見這麼厚,厲九川又想起琴先生讓抄的書還沒抄完,頓時頭都大了。
他只好把書帶回去,然後一手抄書,一手翻看《天論》,搞得言樂震驚地盯著他好半天。
「你什麼時候這麼刻苦了?」太子殿下簡直覺得不可思議。
「一直如此。」厲九川敷衍道,偶爾抄錯兩個字他也懶得管。
「《天論》?你看這個做什麼?」言樂把腦袋湊過去,「據說這書可是曾經赤帝編纂,寫了不少獨特的秘文,記載了五方上帝的秘密呢!」
他喋喋不休地道:「不過這書流傳萬載,經歷過上百朝代更替,每代史官都會加入自己的見解,加上戰亂和保存不當,已經改編得面目全非了,和原本千差萬別……」
厲九川動作頓住,盯著他問道:「那現在豈不是沒有真正的《天論》?」
「有啊,有一個原刻本,就在京兆府里收著。」言樂脫口而出。
厲九川接著問:「什麼原刻本能保存萬年?」
「神帝最初寫得那本就可以。」言樂難得有炫耀見識的機會,得意道:「《天論》記載萬事萬物,除了五帝奧秘,還有天上天下的一切。一直都被用來交給王朝,讓他們根據裡面的知識和道理推行合適的仁政,所以在京兆府放著呢。」
「你覺得當今天下推行的是仁政嗎?」厲九川瞥了他眼,站起身收拾書籍。
「怎麼不是?我大樂五州子民難道不覺得君王仁厚嗎?」言樂瞪著他反問道。
「我只知道邊境小城貧瘠之民數之不盡,死亡如吃飯喝水乃是常事。」
「那是邊境野民荒蠻,天生好爭鬥,管得太嚴反而是禍事。」
「五州子民是人,邊境子民就是蠻荒野獸了?以偏遠地之民脂民膏養身邊人,哼,你爹做得倒是心安理得。」
被頂了兩句,本就心情惡劣的厲九川頓時冷笑起來。
「滿口胡言!你有什麼證據?」言樂當即起身,怒目而視。
「邊境一顆遺玉換一貫玉錢,五州一顆遺玉換十貫玉錢。」
厲九川扔下這句話,轉身出門還書,只留下言樂愣在原地。
如果厲九川所言是真,那麼邊境遺玉將盡入五州,無用的玉錢則留在邊境。
若還想玉錢流通,不至於成為過多的廢幣,那麼超過九成九的玉錢將被富庶掌權者藏在金庫里,剩下的人過得什麼日子,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到。
而遺玉也不是無窮無盡的,要想有足夠的遺玉流通到五州,就得有足夠來源。
傳承者不可能提供如此龐大的數量,那麼受到傳承污穢變成污穢種被殺掉的那些人,他們就是活生生的遺玉儲備。
如此看來,邊境必定存在龐大的玉奴養殖,專門用來培養有微弱資質足以承受污穢的人,然後在他們死掉之前宰殺,以獲得足夠的遺玉。
揭開這層王朝的皮,下面簡直就是血淋淋的一片,不堪直視!
言樂很聰明,他幾乎是瞬間就想透了這一切。
聰明人往往腦子轉得很快,所以他隨之就想到使用遺玉時,必不可缺的黃柏脂。
如果遺玉要人命來補充,那麼黃柏脂又是怎麼來的呢?
言樂吞了口唾沫,使勁將腦海里的想法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