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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人心(三)

  是夜,炎琥偷偷摸摸找到厲九川,還分外謹慎地拉著他,去了湖后一片小樹林。

  這廝在地里扒拉幾下,露出一塊木板,竟又是一處地道。

  這處地道沒挖多大,也只夠兩人蹲在裡面小聲私語,厲九川環視周圍,開口道:「何事需如此隱蔽?附近沒有人,你直接說就行。」

  「當真沒有?」炎琥左看右看,接著諂笑道:「我自然是信你的,其實也沒什麼事要說,只不過我發現最近有人在暗地裡盯著我們,躲遠點而已。」

  見厲九川不答,他又道:「方才的事沒跟你商量,祝公子不會介意吧?」

  「沒事我就先走了。」厲九川冷不丁地打斷他,走了兩步又道,「你是不是想讓我去除掉盯梢的?」

  「哪有哪有!」炎琥連連擺手,「我已經知道那人是誰了,池洗前肯定會解決此事。」

  「那就好,剩下的時日我打算去東邊小山上看看,你記得找人替我打好掩護。」

  「當然當然!」炎琥咧著嘴連連點頭,「交給我就是了。」

  厲九川沒把這些小事放在心上,趁著師長們不在,去辦點正事才是關鍵。

  簡單收拾一番,他就去了山那邊的藏書閣樓,即使師長們沒回來,這座閣樓也大得驚人,令他探尋許久。

  這書閣表面上是三層,佔地半畝,依山而建,其深處還有偌大空間,一直延伸到山腹里去。

  厲九川粗一估量,這整座山恐怕都是中空的,而裡面黑暗處也沒有火把,亦無熒光,傳承者顯露「靈目」即可看見一切,但他如今已沒了這本事。

  若生起火把,留下的煙火味在山腹內能存在很久,等於直接告訴師長有人來過這裡。

  他退了出來,打算先在外圍看看那些藏書是否有什麼異樣。

  樓閣外圍堆放著大量書籍,很多都是不認識的文字,翻閱起來異常困難。

  厲九川雖然讓炎琥給他打掩護,但心底仍不能完全相信這廝,每日晨誦午食夜巡三個時段,他都會回去。

  其中有七次,苗姜帶著一身泥腥味出來,問厲九川在哪,三次被炎琥糊弄過去,四次都是厲九川不經意地出現在苗姜眼皮子底下,才叫他放心。

  厲九川也嘗試了各種法子,試圖進入書閣深處,但都沒有成功,包括從地底弄來熒光的綠泥,只要進入那片黑暗,很快就會消失光芒。

  當然,他也並非全無收穫,在閣樓某個陰暗角落裡,他找到了一個暗格,裡面放著本書冊,密密麻麻地記錄著姓名,男女,年歲,還有所處的大致地域。

  這本冊子保管得極好,放在一尊鐵像下面,要不是他發現地面有磨損的痕迹,也發現不了這東西。

  雖然不知道此物有什麼用,但他還是貼身收好。

  然而這一搜尋就是一個多月,池洗之日迫在眉睫!

  只差一天,就得跟隨師長們進入地下舉行儀式,厲九川準備冒險一博,要在當晚帶上火把去那書閣,看看裡面究竟有什麼。

  炎琥在這些時日里也忙碌不已,他私下先勸服了石大,又安排幾個黃杉「照顧」度殷和楊黃依,打斷了兩人腿腳,拿毒果傷了他們嗓子,使其不得言語。

  他每日還去地下,跟石牌們講述地面上的事,晴朗的藍天,清澈的湖水,柔和的風裡摻著花香,爹娘還在等他們回家去。

  這夢般的景象,沒有一個石牌奴不動心。

  除了安排黃杉和石牌,炎琥對白衣的關注一點也不少,他們此時的舉動已經讓剩下的白衣有些不安,只是臨近池洗,師長回來的次數在變多,黃杉們也十分安分,讓他們較為寬心。

  炎琥也暗地裡找每個人談了談,只提到要對度殷復仇,絕口不談逃離的事,並且表明黃杉們會在剩下的人中重新擇主,極大地安撫了成適付祿幾人,只有廖飛雪嗤之以鼻,險些當著眾人面揭穿炎琥。

  一切準備妥當,厲、炎二人又在樹林邊碰了面,做最後的商議和決定。

  炎琥不知從何處搞來幾罐淡黃油脂,厲九川往木杆上纏繞布條,再往罐子里蘸一圈,就做成了個簡單的火把。

  他手裡一邊忙著,一邊說起自己的打算,「今天師長們都下去了,天亮之前不會出來,所以我待會就去書閣看看,盡量早點回來,你那邊都準備得如何了?」

  「都是聽勸的好孩子。」

  炎琥笑了笑,最近他已經開始正常進食,沒有再把自己搞成骷髏模樣,因此看著舒服不少,「就是地下的人心欠了點火候,沒有已經走上絕路的黃杉們堅定,不過我會解決此事,你也無需擔心。」

  厲九川將第二個火把往油罐里塞,低垂眉眼道:「怎麼解決?我看小些的黃杉也不安穩,他們無父無母,又是師長們教養,石大也管不著,到時候出岔子夠你死幾百遍了。」

  「莫怕莫怕,今夜一併解決了。」炎琥微笑,兩顆眼珠里映出落日晚霞,猩紅如火。

  「隨意。」

  厲九川做好第三支火把,將其中兩根綁在背上,手裡單獨拿一根,腰間還別著一柄纏繩鐮刀。

  明日一旦碰上什麼意外,稍有抵擋能力的只是他一人,即使已經有了出手的準備,他也沒有十足把握能活下來,所以讓炎琥告訴所有人正確的路,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剩下的事,他都不想再管了。

  生也好,死也罷,聽天由命。

  火把在手中劃了兩個圈,厲九川拈起一對火石揣在懷裡,「我出發了,你自己保重。」

  炎琥望著他的背影,然後抱拳深深彎腰,「願君平安,不忘赴約!」

  如果說炎琥希望有個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活下來,那便是這祝公子無疑了。

  能打能殺,小有本事且不會成為絕對的威脅,合作起來,對於他所擅長的部分當仁不讓,不擅長的又願意全權交給自己,天底下恐怕很難找到這樣的好幫手了。

  可惜……炎琥心中嘆氣,他懷疑,不,他認定這位祝公子心中的「善」和自己想的「善」還是有所不同。

  他願意救所有人,是因為這樣做有利於他的逃離,且是順便的事。

  祝涅願意救,是因為順便,且可能利於他的逃離。

  一個簡單的順序不同,就會招致截然不同的局面,就好比劍客出招,心懷死志的那個絕不會遲疑,但仍有退路的那個就少了果決。

  他將剩下的油罐和布條丟進地道,做好遮掩,自己已經盡人事,只等天命一出,便得成敗了。

  炎琥這邊去謀定人心,厲九川則已經上了山,熟練地順著廊道繞進山腹。

  他取出火石點燃火把,橘紅色暖烘烘的火焰驅散了黑暗,讓他得以見到裡面真實的樣貌。

  這是一座巨大的石穴,彷彿曾有千百人一下一下敲出,牆壁儘是數不清的鑿痕。

  還有深褐的線條繪製在兩側以及上下的岩石上,粗獷地畫出一座凹陷的「祭壇」,以及兩側各自侍立的一位祭祀。

  「祭壇」上有人高舉雙手,跪倒在同類的屍體上膜拜著什麼。

  厲九川再往前走,只見地面「長」出一排排錯落有致的石碑,每個都有丈許高低,兩人展臂之寬。

  自下而上,越來越尖,如同長在地面的巨大葉片,又像穿山甲翹起的鱗。

  他繞著石碑間隙走來走去,甚至伸手掰下一小塊來,都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可出了「碑林」,兩粒奇怪的大泥繭落在他眼裡。

  單隻是泥繭高低,也有兩個厲九川這麼高,其表面濕漉漉的,摸一下還粘手。

  他隱約感覺裡面可能有什麼東西,便拔出鐮刀,閉上眼睛運起玄十一的劍訣。

  無形無質,無我無想,漆黑的世界里陡然亮起兩團乳綠的光!比起祝槃猩紅短線,「綠蚊」狹細長線,「泥筍」隱匿褐線,這兩團光簡直就是跳上岸的魚,還一動不動,坐等宰殺!

  厲九川根本不用想,直接揮手斬破兩團怪光,在這種地方的活物,不是穢種也和傳承脫不了關係,身為凡人的他當然要先下手為強。

  果然,還沒睜眼就是一股子鐵鏽味噴出,黑綠的液體順著地面淌下,厲九川抬腳碾破半截泥繭,露出張熟悉的人臉來。

  竟是平日里指揮黃杉們幹活的青年師長!

  他再撥開另外半顆繭,濕漉漉的粘液拉出長長的絲,依然蓋不住那張女人的臉,是和青年一起的那個女師長。

  厲九川擰著眉毛,這兩個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絲毫沒有防備就被自己給殺了。

  但看其脖頸斷口,除了骨頭還有少許血絲,其他地方滲出來都是黑綠汁液,已經和人不沾邊了。

  再剝掉剩下的泥殼,只見兩人身軀多少都些不同程度的損傷,一個腿被砸得粉碎,一個肚子被穿了個大洞,都處於即將癒合,但又沒有完全癒合的程度。

  如果有修鍊傳承,沒必要以這種法子來恢復自身啊……厲九川忽然想到消失的那顆穢種遺玉,也許是遺玉在此地都會被某種意志吞噬,所以這兩人才會這樣恢復肉身?

  可按理說,靈源也很充沛才對,但他幾次在地下作亂,導致靈源匱乏也說不定。

  厲九川踢開屍體,正要繼續往深處走,卻發現那青年師長的腦袋在地上刮過,掉下一層白膜。

  他蹲下身,用鐮刀挑開膜,一張更加熟悉又稍顯陌生的面孔出現了。

  竟然是苗姜!

  再細看,這個苗姜沒有屬於老人的皺紋,臉頰更圓潤些,彷彿年輕了二三十歲。

  厲九川站在原地許久,心底有種不可思議但又在情理之中的猜測。

  如果自己的猜測屬實,那麼祝安臨對苗姜的鉗制,是否還作數?苗姜對自己如此上心,祝安臨的安排不言而喻,定然是讓他以神名起誓,但若苗姜不是「一個人」,承受誓言反噬的,又是誰呢?

  他這邊陷入沉思,炎琥那邊卻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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