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花香襲人
朱勔的老巢是在蘇州，因為他是蘇州人。
方臘起事的時候，用的口號就是誅殺朱勔。
根源就在於朱勔搞的花石綱折騰的整個江南民不聊生，人人都想啖其骨，寢其皮。
史書記載的是趙佶垂意於奇花異石，而朱勔奉迎上意，搜求浙中珍奇花石進獻。
可漢之後的史書，你最多只能相信一半。
真實的原因在於，喜好奢侈享受的趙佶沒錢了。以花石綱的名義收刮江南。
可他又想要面子，所以朱勔就是個幹活的臟手套。
簡單想想就知道，在太湖邊上尋找石頭，怎麼可能會弄到江南百姓家家破產，賣子鬻女的。
背後的真實就是朱勔在幫趙佶搞錢。
而花石綱，只是一個收刮的名義。
朱勔在給趙佶搞錢的同時，也沒忘記自己的腰包。
他家的宅院修建的堪比皇宮，奴僕如雲，婢女如雨。名下擁有的田產高達數十萬畝之多。
而且他還不是一個人，他的父兄子侄都借著他的威勢成為江東一霸。
理論上來說，王霄與朱勔是兩條路上的人。
之前王霄還在考慮要如何與朱勔搭上線，沒想到人家卻是主動來邀請。這可省了王霄不少的功夫。
王霄去往朱勔家赴宴的時候，千里之外的汴梁城內，宰相王黼卻是急匆匆的入宮求見趙佶。
紫霄宮內，身穿道袍正在打坐修鍊的趙佶接過梁師成遞上來的茶水「愛卿此來所謂何事？可是北伐大軍有什麼消息？」
王黼恭敬行禮說「官家，微臣非是為北伐之事而來。而是江南那邊的事情。」
趙佶這下就更疑惑了「江南，方臘餘黨不是已經被平定了嗎？還能有什麼事情。」
王黼從寬大的袖口之中取出一摞信件，交到了梁師成的手中。
與梁師成隱晦的對了一下目光，王黼這才小心翼翼的說「武安撫使在方臘巢穴之中繳獲了一批信件。因為牽扯到朝中重臣，他不敢擅專就送來了汴梁城。微臣看過之後心中驚懼，特請陛下過目。」
聽到王黼說的這麼鄭重，趙佶也是起了好奇之心。
接過信件拆開翻閱，不大會的功夫臉色就變的極為難看。
「狗賊！安敢欺君！」
這些信件都是某人寫給方臘的，上面寫著兩人商議借著方臘起事吞併東南財賦。並且暗中資助糧秣兵器，提供官軍情報好讓方臘做大。等到事成之後兩人划江而治，平分趙宋天下。
信件的落款，全部都是一個人。
朱勔。
震怒之後，趙佶不解的詢問「那方臘逆賊不是以討伐朱勔的名義起兵的嗎？他們怎麼會攪合到一塊去的？」
「微臣也覺得此事過於蹊蹺，特意命人嚴加審閱。」王黼行禮說「勘驗這些信件之後，確定的確是那朱勔的筆跡。就連用的印記也是朱勔的私印。」
趙佶的面色陣紅陣白，他心裡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忠心耿耿的朱勔會背叛他，還想要謀取趙宋天下。
「官家。」
一旁的梁師成這個時候突然開口，送上了助攻「微臣聽聞那朱勔家宅廣闊，堪比皇宮。衣食住行各方面都有逾越違制之事。甚至還暗中積蓄數千死士甲兵，冠以御林之名。還曾矯詔強佔民宅。民間有諺謠稱『金腰帶，銀腰帶，趙家天下朱家宅。』此人野心頗大啊。」
要說為什麼梁師成會在這個時候與政敵王黼聯手，原因就在於朱勔本質上是屬於蔡京的人。
朱勔他老子朱沖走的是蔡京線，通過蔡京才有了朱勔靠近趙佶，並且得到寵信的後續。
而朝廷各派系之中，梁師成號稱隱相，與蔡京一向都不對付。
王黼更不用多說，他就是搞下了蔡京才出頭成為宰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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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們之間也有爭鬥，可在搞蔡京這方面卻是真正的盟友。
蔡京之所以能被趙佶四次去相之後還能四次複位，不是因為他的書法寫的好看，而是因為他能為趙佶弄到錢。
而從江東搞錢的朱勔，就是蔡京的一條重要胳膊。
「官家。」王黼開始為朱勔填土「想要知道那朱勔是否有反心，只要派人去其家宅之中搜查，若是有那方逆的書信，自然一切大白於天下。」
趙佶這個人，說是寵信這個，相信那個的。可實際上他真正愛惜相信的只有他自己。
手下的臣子有了異心還拿到了證據，不仔細追查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此事就交予愛卿去辦。」
「是。」
——
「安撫使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啊。」
身穿錦袍，面帶福相的朱勔笑呵呵的上前與王霄行禮。
王霄看著眼前猶如大商賈一般的朱勔，同樣拱手「見過防禦使。」
朱勔是有正式官職的，他是合州防禦使。當然，這只是一個掛著的名號。
「快請進。」朱勔笑呵呵的上前拉著王霄的手臂向著大門走。
朱勔的宅院很大，家中僕役各個錦衣玉帶，穿著豪奢。來到後院，行走的丫鬟各個容顏俏媚，穿金戴銀。
宅院內亭台樓閣，花園湖水極為精美漂亮。
「安撫使請上座。」
寬敞的大廳內，一直保持著親切笑容的朱勔安排王霄坐下。拍了拍手，一群綵衣婢女端著各式珍饈上前擺放。
菜肴精美，用料考究。
朱勔再拍手，兩側廊下樂聲響起。一隊明艷歌女上前翩翩起舞。
環境很好，氛圍也不錯。
而且朱勔精通奉承之道，在百姓面前雖然猶如惡鬼，可在需要奉承的時候不但能拉得下身段，還能俏皮話不斷。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吃飽喝足，歌女們退下。
餐盤酒杯都被撤走，隨即奉上茶水。
王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茶不錯。」
朱勔當即招呼外面「去包三斤龍團勝雪，送到安撫使大人府上去。」
龍團勝雪是鄭可簡改制的皇家貢茶，極為珍貴。被譽為華夏制茶史上的一個神話。沒想到朱勔這裡直接按斤送。
雖說早就決定要搞掉朱勔，還江南百姓一個安寧。甚至蕭讓寫的方臘的回信早就準備好了，就等著填埋朱勔。
可朱勔如此的熱情招待，還是讓王霄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然後他就收下了那三斤龍團勝雪。
雖然王霄在別的世界喝過各種貢茶，可龍團勝雪在徽宗朝之後就失傳了，只留下了一個永恆的傳說。
『宣和北苑貢茶錄』記載：「宣和庚子歲，漕臣鄭公可簡始創為銀絲水芽。蓋將已揀熟芽再剔去，只取其心一縷，用珍器貯清泉漬之，光明瑩潔，若銀線然。其制方寸新銙，有小龍蜿蜒其上，號龍園勝雪。」
「茶之妙，至勝雪極矣，每斤計工值四萬，造價驚人，專供皇帝享用。」
這茶，他以前也沒有喝過。
飯也吃了，酒也喝了，舞也看了，茶也收了。
接下來，就該是談正事了。
朱勔抱怨說，方臘這廝把江南應奉局的差事攪合的一塌糊塗。
現在他官復原職回來重整應奉局，可各地刁民無數，對抗差事。讓他的事情很難辦下去。
朱勔表示，想請王霄幫忙出兵鎮壓那些不肯出錢的刁民。
面對這種無理的要求，王霄還能怎麼辦。當然是答應下來了。
反正朱勔也蹦躂不了多久了，隨口忽悠幾句，就當是做好人好事送他安心上路得了。
看到王霄做事如此痛快，朱勔開懷大笑。
喝完茶，朱勔就邀請王霄去后宅賞花。
后宅很大，很漂亮，自是無需多言。
不過朱勔說的賞花卻不是在花園裡賞，而是在一棟三層高的漂亮樓宇內。
「請安撫使安心賞花，老夫還有些俗事要辦。先告辭了。」
對於這幫人的套路，王霄早就看的通透。
他義正言辭的點頭說「防禦使請便。我自己可以的。」
推開門走進樓宇之中，內里果然花團錦簇，各式嬌媚的鮮花猶如春風般撲過來。
「花香襲人，真是人間絕色。」
王霄賞了一下午的花，各式嬌嫩的花朵不知道採摘了多少。直到外面夜幕降臨，開始掌燈了。他這才帶著滿身的花香依依不捨的離開這裡。
離開朱勔的宅邸，王霄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先去了韓世忠在杭州城內的臨時宅院。
韓世忠現在是馬軍都指揮使，妥妥的實權軍將。
雖然王霄不許任何人吃空餉，可依舊是有當地的富戶主動獻出別院請他入住。對於這種事情，王霄是不管的。
在韓世忠詭異的目光中，王霄在他家裡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你最近有空閑的話，去一趟歙州婺源縣。去找當地縣尉楊邦乂。」
韓世忠先是領命，接著才詢問「找他何事？莫不是此人是方臘殘部？」
「別胡扯。」
王霄瞪了他一眼「人家是真正青史留名的英雄好漢。你去找他，就說他的小兒子到了為國效力的時候了，讓他在做你軍中做個馬軍使。」
韓世忠更驚訝了。
那楊邦乂的小兒子何德何能，一來就能成為百夫長？莫不是安撫使的親戚？
王霄麾下兵馬眾多，可真正有正式編製的只有三個營頭。其他人的身份都是隨軍民夫。
而這三個營頭裡面，韓世忠統帥的馬軍營是最精銳的騎兵部隊，都是從別的營頭裡面優中選優挑選出來的。
一個完全沒聽說過名字的縣尉之子，居然一來就能做百夫長，這讓韓世忠感覺很不服氣。
他的營中也只有十幾個的百夫長而已。
「敢問大人，那楊縣尉季子姓甚名誰？是何方好漢？」
王霄笑了「的確是天下間一等一的好漢。」
「他姓楊，名再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