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誠不欺我
「燕兄，好久不見。」
來的使者是宇文懷，相比之前在長安時候的桀驁不遜來說，現在的他看上去成熟了許多。
「宇文兄。」王霄目光親和，笑容滿面的上前打著招呼。不過此刻他心中想著的卻是要不要現在就幹掉這個嗜殺的傢伙。
現在的這個宇文閥，與隋唐時期的那個宇文閥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宇文閥奪取西魏建立北周之後，就被楊堅幾乎斬盡殺絕。
後來的宇文閥，實際上是他們家一個叫做破野頭的僕役冒名頂替的。
也不能說是冒名頂替，之前破野頭一家是宇文家的僕役，依照這個時代的習慣改姓為宇文，算是另類的繼承。
不過他們家嫡系的子孫，的確是都完蛋了。
「不知宇文閥主什麼時候登基稱帝？」
落座之後，王霄好奇的打量著宇文懷「到時候宇文兄就得封王了，這裡就先恭喜了。」
性格上明顯改變許多的宇文懷直接搖頭「燕兄莫要取笑，在下這次來是有要事相商。」
王霄仔細打量了宇文懷一番，最終確定這傢伙肯定是被宇文泰給修理過。否則的話不可能性格變化如此明顯，除非他是被穿越者奪舍了。
「在下奉丞相之命，特來送還定北侯遺骸。丞相說，定北侯乃絕世名將，當厚葬之。」
宇文泰並沒有直接登基，他選擇做丞相。
對於此時的宇文家來說，缺少的只是個名義。他們想要上位，任何時候都可以。
唯一的區別在於，宇文玥已經被正式確定為繼承人。這也是宇文懷性格突變的根本原因所在。
他還是不甘心。
王霄眯了眯眼睛「還有呢？」
「丞相推行新政，準備實行均田制，擬設置府兵.……」
宇文懷說了半天，王霄這邊大致就明白了。這就是歷史上的宇文泰新政。
北魏分裂為東西兩塊。東邊的高歡實力強大，人口超過兩千萬，而且佔據著早已經開發成熟的地方，物產豐富。
西邊這裡的宇文泰，人口不足千萬，而且關中還鬧了糧荒。不進行大刀闊斧的新政的話，絕對打不過高歡。
為了增強力量，宇文泰開始放鬆對漢人的看管，甚至允許那些漢人世家們進入關隴集團發展實力。
這次的新政的結果，就是為日後楊堅一統天下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更是為盛唐的崛起，鋪平了道路。
王霄聽完這番講述，端起了茶杯「還有別的事情嗎？」
「丞相下令取消之前的改漢姓之策，各部全部改回原有姓氏。同時對各家漢臣賜予鮮卑姓氏，特賜燕兄為普六茹姓。」
「噗~~~」
王霄直接一口鹽汽水噴在了宇文懷的臉上。
「什麼玩意？！」
宇文泰改姓這件事情王霄知道。
之前孝文帝拓跋宏開啟了全面漢化的策略，命令所有草原部落的人都改為漢姓。他們拓跋家就改成了元姓。大名鼎鼎的獨孤家，則是改為了劉姓。
現在宇文泰不但讓草原人改回原來的姓氏，還給那些有實力的漢家門閥賜予了草原姓氏。
像是唐太宗他們家，就被賜姓大野。
可這個普六茹，原本的歷史上是賜予楊堅他們家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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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想逼著我去做楊堅？」
宇文懷抹了把臉上的茶水「燕兄這是何意？」
王霄揉著鼻樑「沒什麼意思，就是想表達我不接受的意思。」
「燕兄不接受這個姓氏？沒關係，你可以自己挑。」
「你誤會了。」王霄擺手說「我的意思是，不接受宇文泰。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別一句各為其主就像糊弄過去。不過是謀逆的賊子而已，吆五喝六的指揮這個命令那個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王霄不想做楊堅，別的不說，就是這個改姓他就絕對不能接受。
接受這種類似扶桑人的姓氏，與披髮左衽有什麼區別？
身為炎黃子孫傳承無數年的姓氏，你給我改了？做夢去吧。
聽到王霄的拒絕，宇文懷的反應很是奇怪。
他沒有翻臉生氣，反倒是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
宇文懷現在的處境很糟糕。
他的野心暴露的太早，宇文泰為了讓宇文玥能夠順利上位，像是他這種野心家在事態安定下來之後肯定是要被解決掉的。
現在沒動手，不過是大亂剛過，不好對自己人下手罷了。
現在王霄擺明車馬的要打，等於是間接緩解了他的壓力。
「看來你的情況是真不好。」王霄讀懂了他的神色「有沒有興趣一起合作？哪怕只是暫時的。」
「我不是這種人。」宇文懷嚴詞拒絕。
「我也不是。」王霄笑著點頭「只是我在長安城裡有一家賣皮子的商鋪，那邊喜歡收集一些有關長安城的有趣消息送過來。你要是有時間，可以去看看皮料的質量如何。」
「嗯，有時間我會去看看的。其實我也挺喜歡穿皮衣。」
宇文懷不敢讓宇文家安穩下來，因為那樣的話就意味著他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宇文泰的強勢與精明讓他感覺不寒而慄，自己以往的那些小動作小聰明，現在看起來在宇文泰的面前就是小孩子的把戲一樣可笑。
他的確是可以逃亡高歡那邊，甚至是直接南下逃亡南梁。
可真要是走了，也就是意味著這輩子再也不會有出頭之日。
說來也有趣。
此時東魏西魏與南邊的南梁三足鼎立。
南梁講玄學，一心忙著窩裡斗。自從白袍陳慶之之後就再無北伐收拾山河的勇氣與信心。
東魏的高歡是漢人，卻因為從小就在邊疆長大，生活習慣完全是草原化。結果卻是草原各部大都是站在他這一邊。
而西魏這裡，宇文泰明明是草原人，卻是重用漢人組建八柱國與關隴集團。使得北地的漢人世家門閥大都是投靠了他。
這三家，真是一家比一家奇幻。
「帶口信回去告訴宇文泰，讓他洗乾淨脖子等我去取他狗命！」
這句話王霄是當著元淳公主的面說的。
對待這種傻白甜的女人，千萬別去玩什麼深沉什麼隱晦，就要大大方方的把她想聽到的話說出來，還得說的大義凜然。
果然，在宇文懷氣急敗壞的留下一句你會後悔的跑了之後，元淳公主直接抹著眼淚撲進了王霄的懷裡。
「燕哥哥，你真好。那個姓蕭的女人，你想留下就留下吧，不過她只能做小的。」
王霄輕撫女人秀髮，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渣男手冊，誠不欺我啊。』
燕世城被隆重的安葬了，燕家眾人對於王霄選擇跟宇文泰對抗都表示了支持。
面對仇人，就該有對待仇人的樣子。
宇文泰並沒有派來數十萬大軍討伐燕北。因為他很清楚這根本就不可能。
從長安到金城郡足有兩千多里地的路程，絕大部分都是崎嶇難行的隴右道。
幾十萬軍隊開過去打仗，人還沒到呢就得因為後勤崩潰而自己完蛋。
從張騫出塞開始，關中前往西域最多也只能支持數萬兵馬的行動。因為道路條件不允許更多的兵馬行動。
決定戰爭的是後勤，這才是戰爭的真諦所在。
至於那些小說之中動不動就是幾十萬上百萬的大軍橫掃這裡橫掃那裡的，當個樂子笑一笑過去就得了。
真要是去計較這上百萬人要如何漫長行軍，要如何安排住宿，要如何進入戰場，要如何準確的將食物送到每個人的手裡。要如何沿著不同的河流行動補充水分，因為他們能喝乾一整條河的水什麼的。
這些都是沒辦法計較的事情。
別的不說，就算宇文泰真的能變出幾十萬大軍來攻打涼州。就隴右道這樣的道路，前頭的先鋒到了金城郡，後面的後衛部隊甚至都還沒能進入隴右道。
因為道路狹窄崎嶇，必須提前設置好營寨然後一輪接一輪的向前滾動。
而要維持這樣一條兩千多里路的後勤補給線，就算是把整個大魏的男丁都給拉出來做民夫也不夠。
因為民夫越多，消耗的糧食與需求的補給也就越多。
宇文泰不可能和劇情之中的大魏皇帝那樣無腦，派出幾十萬人過來。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解決漫長的後勤問題的，或許他們是直接飛到這邊來的也說不定。
就算是想打，他也頂多只能是派出數萬精銳罷了。
東邊的高歡蠢蠢欲動，南邊的南梁也是需要盯著，關中的反抗力量還沒有徹底平定。
宇文泰唯一的選擇，就是當做不知道，暫時放下。先解決手頭邊上的事情再說。
對了，這裡多說一句。
有人說可以就食於敵，大軍開過來直接劫掠當地的糧食與物資補給就是了。
說這樣的話，或許是忘記了有一個詞叫做，堅壁清野。
老祖宗們早就給出過應對的辦法。
王霄正是因為非常清楚這些彎彎繞，才會嚴詞拒絕宇文泰的緩兵之計。
想在這方面欺騙戰陣經驗極為豐富的王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到夏糧收上來了，王霄發動數萬府兵準備出戰。
他並沒有南下攻打關中，原因除了宇文泰實力強勁，時機未到之外。同樣也是他沒辦法負擔如此漫長的後勤補給線。
王霄把目標放在了西邊的敦煌與高昌的身上。
除了這些地方商業發達，財富雲集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這裡有著大量躲避戰亂的漢人聚集。
王霄現在最缺少的，就是人口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