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五章 算計與野心
李斯這算是陞官了，秩比六百石已經不小了。
當然了，俸祿什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成為了秦王近臣，可以待在秦王身邊隨時展現自己。
對於有野心，也有才華的李斯來說。
機會出現的時候，就要牢牢的抓住。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李斯想做的，可不是秩比六百石，他想要的是呂不韋的位置。
「大王，臣觀閱文牘，得知我大秦曾有三次一統天下的良機……」
這天輪到李斯當值，絲毫不在乎王霄正在津津有味的看書。上來就是長篇大論「一為攻楚之時貪圖.……」
等他滔滔不絕的說完，滿懷希冀的看著王霄的時候，王霄放下手中的竹簡看著他「本王要出城踏青，你去準備車架。」
「啊？哦。」
李斯看不上這種鞍前馬後的工作。他想的是揮斥方遒，決定國家命運的大事。
在王霄看來，李斯的本事是有的。但是這個性格必須要打磨，否則會向著剛愎自用轉變。
王霄是準備做個甩手掌柜的，只管大政方向，其他事情都交代給手下去做。
對於不想每天批閱幾百斤竹簡的王霄來說，能幹的丞相是必備的，而且必須調理得當。
至於李斯什麼時候能夠轉變過來，王霄一點都不著急。在他親政之前，有的是時間慢慢調理。
就算是最後調理不過來，那也無所謂。因為還有韓非可以做後補。
李斯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乖乖的去辦事去了。
私下裡與他人聚會喝酒之時，李斯酒酣腦熱的時候說「大王天縱之才，天生就是當王的。只是明明已經開上了某的才華，為何一直不予重用？」
樊於期看似莽夫，可這個時候卻是點了他一句「那就想想你自己還有什麼地方沒做到讓大王滿意。」
李斯恍然驚醒。
既然是遇上了明君，可明君不滿意，那必然是問題出現在自己的身上。
這麼一低頭打量著自己，立馬就發現了好高騖遠，總有一股大志難伸的怨氣等等弊端。
李斯老實了，開始認認真真的想辦法改變自己，來適應王霄的要求。
諸子百家之中，法家是完全依附於君王。
因為只有得到君王的支持，法家的主張與理論才能得到發揮。
所以法家面對君王的時候，一向都是跪舔。
後世儒家高喊著士大夫與官家共天下什麼的，那本質上只是為了從皇帝手中奪權。
李斯確信王霄就是自己期待的明主之後，別看當面叫的歡，可本質上還是為了跪舔。
「大王。」這天王霄正在吃飯，李斯就已經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趙國太子到了。」
王霄頭也沒抬，伸出筷子點了點旁邊的案幾，示意他坐下吃飯。
心裡有事的李斯匆匆忙忙吃完飯，之後迫不及待的說「大王，趙太子佾，與大王有辱母殺師之仇。如今來了咸陽，正是大王報仇雪恨之時。」
王霄眯起眼睛看著李斯，看的他一陣心虛。
沒有說話，王霄繼續吃飯。這下李斯不敢再跳了。
旁邊服侍王霄吃飯的冬兒很是奇怪，在邯鄲的時候，大王最恨的就是趙氏的那些人，現在趙佾都來咸陽城做人質了，為何大王不提報仇的事情？
等到吃飽喝足，王霄這才慢悠悠的開口「你有野心很正常，沒野心的才是不正常。不過你的野心太大了，現在一個小小的郎官就敢暗算相邦。真要是讓你上了高位，還有什麼是你不敢做的？」
李斯身子一顫，想要辯解些什麼。可對上了王霄的目光，瞬間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起身出來行大禮「臣，有罪。」
李斯了解過大王，太后還有相邦在邯鄲時候的事情。
之後也是明白相邦把趙太子要來咸陽城，其真實的目的是什麼。
對於李斯來說，這種國家間的博弈暫時和他無關。他只想從這件事情里獲得屬於自己的好處。
現在大王認可了他，可擋在他與大王面前的，卻是大王還不能親政。
既然大王不能親政，那法家的學說就沒辦法得到支持。
而阻擋大王親政的，就是打壓法家，主張黃老的丞相呂不韋。
之前王霄曾經數次明確表態過，自己不會急著親政。
可他不著急，李斯卻是急不可耐。
或者說，所有的法家子弟都是急切的性子。
李斯今天過來，純粹就是為了挑起王霄的火氣，然後去找那趙國太子報仇。
而呂不韋的戰略是暫時與趙國言和，自然不會允許。那麼大王和相邦之間就會出現嫌隙。
只有這樣，大王才會去考慮提前掌權的事情。
大王掌權了，他李斯才有出頭的機會。
事情一點都不複雜，只是局內局外的人都不容易看穿。
因為祖龍與趙國王室，那是真的有血仇的。
李斯本以為大王會年少衝動一會，只要和相邦起了衝突就行。哪怕是後面反應過來也無所謂。
可沒想到，這邊才開個頭，那邊就被大王一眼看穿。
「你闊以啊。」王霄嘿嘿笑著「小小的六百石小官，就敢暗中算計丞相。要是讓你做到兩千石，那就該以天下為棋盤了吧。」
「臣，有罪。」
李斯啥也不解釋，一拜到底再不抬頭。
王霄自言自語的說「都說皇帝不急太監急，既然你這麼著急，安排你做寺人可好？」
李斯額頭冒汗，直感覺胯下一陣涼風吹過「大王饒命。」
別的刑罰都能忍，這個刑罰真不行啊大王。
王霄臉色一黑「不想做寺人，那就好好去養馬。再敢出幺蛾子，本王就讓你在王宮之中干一輩子苦力。」
被制服的李斯沒敢廢話，行禮之後連滾帶爬的跑路。生怕被王霄派去做寺人。
趕走了李斯，王霄側頭看向一旁面色不忿的冬兒。
「邯鄲的事情，本王一直都記得。不是不報仇，只是還沒有到時候。」
抬手點了點這個姑娘「你記住了，本王身邊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許參與政事。」
劇情之中，冬兒跑去找太后對付趙國太子。
無論內裡外在都是些什麼，性質方面就完全不對。
這是妥妥的干政，而且還是沒名沒份的干政。
劇情最後冬兒會落得個凄慘的下場，肯定是會與這方面有關。
說到底就一句話，不能打著為你好的旗號無所顧忌的做事。
冬兒有些委屈，甚至還掉了眼淚。
她沒到曾經同生共死的大王，現在會如此冷冰冰的對待自己。
作為一個不過十多歲的姑娘，她很難理解這種變化。
實際上哪怕是後世那些讀了多年的書，畢業之後走上社會的姑娘們也會被現實撞的暈頭轉向。
沒人幫忙的時候，那就只能是自己去適應，自己去理解。
實在適應不了，理解不了的。那就乾脆回家唄。
王霄抬手抹去她的淚花「解釋不了太多，本王就問你一句，你信不信本王？」
冬兒抹著哭花了的眼妝，用力點頭「冬兒信大王。」
「那就好。」王霄點頭「你不用知道的太詳細，只要知道本王是為了你好就行。」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訓斥自己反倒是為了自己好，可出於自己的內心，小姑娘還是認真的點頭。
王霄笑著，幫她把淚花都給抹去「行了，以後別哭了，妝都哭花了不好看。」
趙國太子雖然因為王霄的出手，沒有被扔去修建陵墓。可本質上的結局，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
趙王丹得知暴風雪下趙國損失慘重，心急之下一病不起。
毛遂這位趙國最後的外交名臣，急匆匆的趕赴秦國，準備接太子回國繼位。
可結果卻是在半路上，遇到了趙偃派出的殺手，最後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趙孝成王病死，趙悼襄王趙偃繼位成為新的趙王。
胡服騎射之前的趙國，那是出了名的弱。
而胡服騎射之後的趙國，那是天下第一等的強國。
趙孝成王在位期間，打輸了一場事關天下走向的決戰。打贏了一場事關趙國生死的決戰。
打輸的是長平之戰，從那之後趙國就在沒有了繼續爭霸的實力。
打贏了的是邯鄲之戰，趙孝成王堅決不投降，配合信陵君魏無忌的援軍，在邯鄲城下重創了秦國大軍。
如果把秦國在長平之戰與邯鄲之戰中的損失加在一塊的話，實際上並不比趙國少多少。
也是因為趙國的拚死抵抗，這才給了關東各國以喘息之機。
趙孝成王的死，也意味著一個時代的結束。
大規模戰略決戰的階段已經過去，之後剩下的就是眼睜睜的看著六國被秦國逐步蠶食而死。
六國這裡，已經沒了有著足夠聲望與名氣的君王或者名將名臣，可以再組合縱大軍。
單對單的時候，誰也不是大秦的對手。
借著趙國倒霉的風頭，呂不韋通過外交手段與軍事進攻，很是順利的從趙國身上割下了肉來吃。
沒有付出太多的代價，收穫卻是非常豐盛。
消息傳來，大秦上下都在為呂不韋歡呼。
志得意滿的呂丞相，回想起前些日子裡王霄一怒咸陽驚的事情，心頭不爽的很。
這不僅僅是心情的事情，更是決定著權利歸屬的事情。
呂不韋想要掂量一下王霄，就接著這次趙國動蕩的大好時機，主動向王霄提出了出兵趙國的提議。
權利二字之下，哪怕是面對著神仙，也敢大喊『有鬼啊』再衝上去爭奪。
這是天性，沒辦法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