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五章 讀書人的事,怎麼能叫騙呢
順天知府都嚇傻了。
勛貴之家發名帖辦事的規矩他自然是懂的,可從未聽聞有誰拿名帖去讓皇帝辦事的。
他感覺手中的紙張不是什麼名帖,而是一張畫著猙獰笑容的催命符。
王霄好生安撫他說「你別害怕,你又不是做壞事。正兒八經的為民做主,皇帝豈會罰你。」
賴大是賴嬤嬤的兒子,自己是榮國府的管家,而弟弟賴二則是寧國府的管家。
至於那個賴嬤嬤,則是賈母的陪嫁丫鬟。
這是絕對的貼心人,自己人。所以賈母才會一力護著他們一家。
而這家人做過什麼事情,她並非是真的不知道。
之前順天府拿賴大的名由,當然不是其阻撓施工了。
這傢伙自己在外放印子錢,包攬訴訟,冒著榮國府的旗號開設店鋪什麼的賺的是盆滿缽滿。
可這些事情都是經不住查的,只要一扯出來放在陽光之下,那就死定了。
別的不提,賴大用榮國府的名頭包攬訴訟,這種事情在順天府衙門們可是有著案卷的。
這東西拿出來,誰也保不住他。
而此時賈母的保護,在王霄看來極為可笑。
她在賈府之中的確是可以稱王稱霸,可問題在於,這天下又不是他們賈家的。
賈母的依仗,實際上是皇權賦予她的名位,以及儒門制定的孝道。
正是因為有了這些,她才可以為所欲為。
既然如此,那王霄就乾脆用皇權去剝除其身上的光環。
沒有了光環護身,她也就只是一個糊塗老太太罷了。
她若是真有膽色,敢於直接對抗聖旨,王霄反倒是真的要敬佩她。
當然了,通常情況下沒人能指使皇帝做事,尤其是為了去去賴大這麼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嘍啰。
這種事情也就王霄會去做,而皇帝為了拉攏他也一定會同意。
事情就像是王霄所想的那樣,等到順天知府戰戰兢兢的去了皇宮,皇帝得知消息之後當即就做出了安排。
這種安排並非是皇帝親自下旨去抓人,真要是那樣的話,就太給賴大面子了。
賴家雖然是國公府的管家,雖然家中錢財無數,雖然無論是府內府外都極為有面子。
但是,他們是奴僕是家生子的身份並不會有所改變。
皇帝親自下旨去抓個奴婢,不但皇帝面上無光,賈家也會因此攤上大.麻煩。
此時的皇帝正是要用到賈家的時候。
首先是賈家在京營之中人脈深厚,從賈源賈演時代起,就是世襲的京營節度使。
之前他啟用賈元春為賢德妃,就是為了走這條人脈線路。
而現在的話,王霄收了賈家的姑娘,某種意義上與皇帝還成了連襟。
那此時賈家的重要性,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
為了維護賈家那群無腦蠢貨們的名聲,皇帝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工作,跑了一趟慈寧宮找太后出面。
太后雖是皇帝生母,可兩人之間的關係並不好。因為太后最喜歡的還是長子,已經死了的那位廢太子。
不過難得皇帝張口求辦事,太后也不好拒絕。就派了身邊的宮中女官去了趟賈府。
禮教時代里,女人最風光的就是皇后,而最巔峰的則是皇太后。
太後來管束賈母,那是真正意義上的直接管轄上司。
具體的過程,王霄是後來通過王熙鳳的嘴知道的。
據說那位宮中女官,是帶著太后懿旨去的賈府。
當時大大小小的跪了一地,太后在懿旨上毫不客氣的訓斥賈母昏聵,識人不明,府邸上下弄的一團糟云云。
反正除了沒有直接罵髒話之外,那是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最後則說,太后讓她好好修身養性,女人家操持后宅俗務,別整天想著插手前邊爺們的事兒。
等到女官離開,賈母直接就是當場病倒了。
她都這把年紀了還被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訓斥,那真的是老臉都丟盡了。
如果沒有當場就被氣死,那唯一的選擇就是裝病躲起來等風波過去再說。
至於是真的病了還是在裝病,那就無所謂了。
「你都不知道,當時老太太的臉吶,白的跟塗了粉似的。」
王熙鳳翻身趴著笑「若不是鴛鴦扶著,當場就能倒在地上。」
她是王夫人的侄女,自然也是王夫人的人。
作為對頭的賈母倒霉了,她自然是很高興的。
王霄手法嫻熟的彈奏樂曲「賴家的人呢?」
「那賴嬤嬤當場就嚇暈了過去。」王熙鳳舒服的閉上了眼睛「賴大被捆著送出府交給了外面的捕快帶走,天還沒黑呢,捕快就到了寧國府把賴二也給抓走了。」
她睜開眼睛側頭看向王霄「賴家完蛋了,老祖宗也是威望大損。所有人都說是賴大得罪了你,那賴嬤嬤還拿了三百兩銀子與我,托我為她兒子找你求情。」
「瞧不起你啊這是。」王霄嘿嘿笑著「才三百兩,你鳳辣子的出場費也太低了些。」
「我可沒要。」
王熙鳳噘嘴「我才不跟他們家沾邊。」
「沒事。」王霄乾脆的說「以後無論是誰找你辦事,求到我這裡來。好處儘管手下,只需要說一句話能帶到,但是能不能成不敢保證就行。」
「這不成騙子了嗎?」
「讀書人的事,怎麼能叫騙呢。你的確是幫忙帶話了,這就夠了。」
王熙鳳笑了起來「那就謝謝你了,給我一個賺錢的機會。」
「只一句謝謝也太沒有誠意了,你得有所表示才行。」
「不行了,再待下去迎春妹子就要起疑心了。」
「不著急。」王霄抬手點了點她的紅唇「時間還夠你表達一次感激。」
隔壁的院子里,賈迎春坐在凳子上安靜的翻看著棋譜。
曹老大是很有文學功底的,在他的筆下,賈家四春正好對應了琴棋書畫四個字。
四春的喜好與擅長,也大致與此有關。
這一點就寫在四春身邊丫鬟的名字上。
像是賈元春的丫鬟,叫做抱琴。
賈迎春的丫鬟,叫做司棋。
賈探春的丫鬟,叫做侍書。
至於賈惜春的丫鬟,自然就是叫做入畫了。
這種文字功底,就是本事啊。
賈迎春最喜歡的就是下棋,整日里就喜歡抱著棋譜翻來覆去的看,用來打發時間也是極好的。
『咣當~』一聲響,房間的門被猛然推開,嚇的賈迎春手中棋譜都掉在了地上。
風風火火闖進來的,是她的丫鬟司棋,後面還跟著綉橘。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看什麼棋譜。」
在女子之中算是高個子的司棋嗓門也大,看著賈迎春撿起了棋譜就氣不打一處來,直接跑過來奪走棋譜喊「我的好小姐,你究竟在想什麼!」
很難想象這種事情會發生在丫鬟對待小姐上面。
不過賈迎春因為從小就不受重視,再加上性格內向,所以在賈母眼中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她的綽號是『二木頭』,二是指她在賈府中排行第二,『木頭』是指她性子好。
用手指頭戳她一下。她都好似木頭一樣沒有反應。
故而在賈府中,就連丫鬟婆子也敢欺負她。
所以現在司棋大喊大叫的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何事?」
賈迎春目光迷糊的看著自己的大丫鬟,不明白這是怎麼了。
司棋雖然性子急,可對賈迎春還是不錯的。她拉著賈迎春起來就要向外走「去找老爺去。」
賈迎春大驚,急忙掙扎「不行的。」
司棋轉身看著她「你知道老爺現在在做什麼?」
賈迎春面色微紅,側過身去「不知道。」
這真的是,撒謊都不會的姑娘。
司棋用力捏著拳頭,冷笑不止「那鳳辣子進去快兩個時辰了,什麼樣的賬目要算這麼久的。」
「別這麼說,起園子花費大,算賬算的時間久些也是應該的。」賈迎春小心的為王霄辯解。
司棋冷笑更盛,目光看向一旁的綉橘「你跟小姐說。」
「小姐啊。」
小丫鬟綉橘上前拉著賈迎春的手說「我悄悄跑到院子外面偷聽了。他們,他們喊得.……羞死人了,我說不出來。」
「現在知道了吧。」
司棋再次上前拽著賈迎春的手「咱們現在就去抓。」
「不行。」
一向怯懦的賈迎春,突然用力掙紮起來「憑什麼去抓!」
一句話就說出了事情的核心問題,當家夫人去抓可以,可她是妾侍有什麼資格去抓?
綉橘也是小聲勸說「還是不要了吧,若是惱了老爺,那可就糟了。」
「那鳳辣子自己沒臉沒皮,還不讓人去拆穿她不成?」
司棋卻是硬氣的很「我不管,今天必須把事情鬧起來,讓她以後再不敢過來。」
之所以對王熙鳳如此不滿,那自然是有原因的。
司棋是王善保的外孫女,而王善保家的則是邢夫人的陪房丫鬟,是她的得力心腹人。地位與賈母身邊的賴家一樣。
理論上賈府應該是由長房長媳的邢夫人來管家,可實際上卻是被二房的王夫人與其侄女王熙鳳掌握了大權。
心眼小的邢夫人,自然是處處與其作對。
司棋身為邢夫人的人,當然也是同仇敵愾。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讓王熙鳳身敗名裂的機會,之前在賈迎春身邊快活到已經忘了自己身份的她,堅定的拉著賈迎春去鬧事。
等到她們拉拉扯扯的來到院落門口的時候,院門正好打開。
王霄拉著王熙鳳的手,笑呵呵的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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