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心慌意亂
「那我就回宮去了。熹春,走吧。」慕梨瀟轉身,穿過熙熙攘攘的大街,走到宮門的時候,突然有些不想進去了。
哥哥說得對,嘴上雖然說著不介意,但皇甫晟心裡實際上還是不滿意的吧?她畢竟是後宮的妃子,很快就會成為他的皇后,如果真的隨隨便便外出的話,群臣不寫摺子給皇甫晟才怪。
「娘娘怎麼了?」見慕梨瀟停住了腳步,熹春忍不住問了一句。
「沒什麼。只是還沒有玩兒夠。」慕梨瀟明白自己一開始就應該知道會有這樣的無奈。但能夠在阿晟身邊,在她心裡已經勝過了其他的事情,她願意用自己的所有來交換。
她想,阿晟應該也明白這一點吧?
才走進後宮,就看到了風姝妍站在興慶宮門口,慕梨瀟看到她,心中很是不爽,並不想和她說話,只想從她身邊繞過去,回到會寧宮去。
但風姝妍卻把她攔下了。
「姐姐這麼急匆匆地是做什麼?」
慕梨瀟冷冷一笑,「哎呀,方才沒有看到妹妹站在這裡,真是不好意思。」
「姐姐這是說的什麼笑話,我這麼一個大活人站著,姐姐能看不到?」風姝妍就知道慕梨瀟不會想和她說話,但就算她不想聽,風姝妍也還是要說的,不然怎麼能叫挑撥離間?
當然是兩邊都要挑撥才行。
「不過是和妹妹開個玩笑而已。妹妹若是有什麼話就說吧,我還有事情要忙呢。」慕梨瀟不知道風姝妍這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葯,但不想聽也沒有辦法了,她說什麼不必放在心上,聽她說完就能走了。
「妹妹自然知道姐姐很忙了。」風姝妍又怎麼會不知道慕梨瀟在準備著封后大典的事情呢?之前雲霜的那個儀式,拖拖拉拉了許久都沒有能夠辦,到了她自己這裡手腳倒是麻利許多了。
她故意走到了慕梨瀟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姐姐可知道皇上最近都在憂心什麼?」
連風姝妍都知道皇甫晟最近有煩心事?慕梨瀟心中一緊,知道她要告訴自己的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消息,但臉上還是不動聲色,「阿晟自然是在忙國事,我又怎麼好過問?」
言下之意就是,我都不敢過問的事情,你也不要過問地好,免得惹來什麼禍端。
但風姝妍似乎是並不在意,鐵了心地想要說出來,「姐姐不必介懷這麼多,這天下不是還有你一份兒功勞嗎?」
「住嘴!」慕梨瀟厲聲喝止了她。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還覺得慕梨瀟在覬覦這江山?慕梨瀟對皇后的位置都沒有興趣,還要去坐那個更苦逼的位置?
她又不傻!
「你究竟想說什麼,不說的話我可要走了!」慕梨瀟討厭她這樣磨磨唧唧,拐彎抹角,總也說不到正題上的德性。妍妃的嘴臉她早就已經見識過了,這次也無非是想把她拉入又一個陷阱裡面而已。她倒是想看看妍妃這次又有什麼手段。
媚妃除了,荷妃也賜死了,黛妃那裡久久沒有了動作,慕梨瀟現在唯一需要應付的人,就只有妍妃了。
「皇上最近憂心的,正是瀟貴妃你的哥哥,慕爍。」風姝妍總算是說了出來,她看到慕梨瀟的眼神一變。雖然慕梨瀟極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最終也沒有能夠奏效。
慕梨瀟聽到慕爍兩個字的時候,只覺得一陣心慌意亂。連表情都沒能控制好。
她猜得沒錯,皇甫晟憂心的事情和她有關,但她並沒有想到,竟然會是因為慕爍!難道說,因為哥哥這次功高蓋主,所以才會讓皇甫晟有所忌憚?
可是,如果沒有哥哥回來相救,這江山早就已經不姓皇甫了,他到底在忌憚些什麼?
「你怎麼知道,阿晟近日在憂心我哥哥?」慕梨瀟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轉身就離開,把風姝妍的話全數忘在腦後。因為她不就是想要挑撥離間的嗎?自己再多問一句,她再多說一句,只會讓慕梨瀟心裡更加沒有底。
「姐姐若是不信,大可以去看看皇上那裡的奏摺,看看大臣們都是怎麼說的。」風姝妍見慕梨瀟已經上鉤了,心中十分高興,只要她肯相信皇甫晟對她哥哥有所懷疑,自然會和皇甫晟大吵一架。
到時她大可以再讓人在帝都散播謠言,說慕爍真的有反心,一切都能夠水到渠成了。慕梨瀟若是能落得和荷妃一樣的下場,便是最好不過的了。
慕梨瀟被她的話說得一愣。自從打了勝仗回來之後,她似乎就沒有再怎麼涉足過興慶宮了。也沒再碰過皇甫晟的奏摺。她只是怕被人看見了,說她想要插手政事。
沒想到這兩天竟然會有大臣向皇甫晟上書說哥哥的事情。難怪今天父親的臉色那麼難看。難怪她在相府的時候會覺得一直有人在盯著她。
就是皇甫晟派過去的人吧?
「我哥哥是什麼樣的人,阿晟一定會查個清楚的,不需要你在這裡說三道四。」慕梨瀟並不想讓風姝妍看出她的動搖,反而是白眼一翻,冷冷說了一句。
風姝妍還覺得納悶,這慕梨瀟怎麼變臉這麼快?不管怎麼說,她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只要這兩個人之間有隔閡就行了。隨著時間過去,就算她不插手,這隔閡也會越來越深的。
她只要坐著看好戲就行了。
慕梨瀟的手心卻都是汗水。她在說謊。如果阿晟告訴她的話,或許她可以在中間調和一下。可是現在這個情況,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才好。
如果她問的話,阿晟難道不會覺得她是「做賊心虛」嗎?她每日都往相府跑,要是阿晟覺得她和哥哥是一夥兒的……
回過神的時候,風姝妍已經消失了,慕梨瀟在興慶宮門口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沒有進去。既然阿晟現在已經開始懷疑她了,她就要更加小心才行。她和無名還算是有點兒交情,打聽些消息或許不難。
「娘娘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熹春發現自回到會寧宮之後,慕梨瀟的神色就有些不對勁。
「我的臉色很難看?」慕梨瀟聽著卻是一愣。她的特工修養已經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嗎?怎麼喜怒哀樂都會寫在臉上了?
她還真的走到了鏡子前,看到了一張憔悴的臉。不過熹春的說法誇張了。並沒有太難看,只是有些蒼白。大抵還是昨天被熹春給嚇的。
「妍妃到底跟娘娘說了什麼話?」熹春好奇,她知道肯定不會是什麼好話,要不然慕梨瀟現在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沒什麼。就是想要挑撥離間而已。我才不會上當呢。」慕梨瀟說得輕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變。
「那就好。」熹春喃喃了一句。
「你不也有些神不守舍的嗎?」慕梨瀟不想話題一直在自己身上,但又不敢再提起昨天的事情,只能模糊地問了一句。
「娘娘這是什麼話!奴婢哪裡有魂不守舍的?」熹春說得一臉緊張,折身離開了。
不知道她心裡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夠直面這個問題。有些事情可不是樹葉,可以掉落枯萎,消失不見。而會像定時炸彈一樣潛伏在心底,總有一個時刻會爆發。
昨天不就是?她不過提了一句話,就觸及到了熹春最不願意回想的那段記憶,差點釀成大禍。如果熹春沒有勇氣面對那段記憶的話,以後也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有的人是拚命想要回憶,有的人是拚命想要忘記。
慕梨瀟不由在心裡感嘆起來。可是雲霜雖然回憶起來了,卻仍舊是孤身一人離開了帝都。而她不知道,如果她幫助熹春抹去了那段記憶,到底會不會是一件好事。
她現在做事都沒有之前那樣的果敢堅韌了。身邊的牽絆太多,讓她都亦步亦趨,小心翼翼。
意料之中的,皇甫晟晚上並沒有來。而她今天一整天都沒有能夠見到他了。這麼想著,心裡多少會覺得有些難過。
那些承諾好像就挺過了兩日的時間,就要在猜忌中慢慢消失了。她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絲苦笑。熹春看著,多少有些心疼。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興慶宮打探一下消息?」她主動提出來。
「不必了。」慕梨瀟只是搖頭。問有什麼用呢?這宮中有多少人不是日日盼著皇甫晟會垂青於她們?青絲成白髮,容顏不再。該來的人還是不會來。
她像是突然就體會到了那種心情。放在以前,她可是巴心不得皇甫晟不來,她能夠一個人自在逍遙;而現在,一切都改變了。卻不知道皇甫晟的那顆心,是不是也改變了。
「娘娘?」看到慕梨瀟臉上的悲傷,熹春更加著急了,想自己前去,卻被喝住。
「你這樣不是為我好,而是在害我。」慕梨瀟拿著酒杯,低聲說道。
四周很靜,熹春又在離她最近的地方,自然將這句話聽得清楚。
果然是出了什麼事!要不然娘娘怎麼會這麼說?那個妍妃的挑撥離間看來還是對娘娘有影響的,奈何娘娘向來就是個嘴硬的人,怎麼都不會承認。
她坐到了慕梨瀟身邊,謹慎地低聲問道,「娘娘,妍妃今日究竟和你說了什麼?」
如果楚嬤嬤還在身邊,慕梨瀟還能和她訴訴苦。她以為自己即將迎來安寧喜樂的生活,以為自己不再需要楚嬤嬤這樣的角色。可是她錯了。
這後宮之中,無論什麼時候,都需要那樣的一個人。
「熹春你真的想知道?」她的臉上總算有了些血色,卻是喝酒喝出來的。她並不覺得醉,只是原身應該是很少沾酒的人,才會如此。
「奴婢願意為娘娘分憂。」熹春說得懇切。
慕梨瀟湊到了她的耳邊,酒氣都撲到了熹春臉上,「她說,阿晟,懷疑,哥哥。」
短短的幾個字,就已經足夠說明她現在的擔憂,熹春聽得也是眼睛一瞪。難怪一整日娘娘都不開心,竟然是因為這樣。
是因為慕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