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回不了頭
「瀟兒決定為了慕爍多留兩天的時間？」皇甫晟聽道無名這麼說，還有幾分驚訝。雖然慕爍已經和慕梨瀟講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但他還沒想到慕梨瀟竟然會願意停留。
「似乎並不是為了慕爍。」無名回答，「應該說是為了她身邊的宮女熹春。」
「為了熹春？不是說沒有找到熹春么？」皇甫晟還以為自己當初做了一件好事，放走了一對苦命的鴛鴦，他們兩個都已經是庶民，大概就能沒有任何羈絆地在一起了。可是展映傳回來的消息卻說，只找到了慕爍一個人，並沒有發現熹春的蹤影。
兩個人竟然不在一起。這讓皇甫晟覺得疑惑。可想想又覺得很對，如果兩個人之間只是因為身份和地位沒有辦法在一起的話，哪裡還會不肯見面呢？當初他讓熹春去勸慕爍的時候，熹春可是說什麼都不肯，最後還是被暗衛帶過去的。
這兩個人之間絕對沒有那麼簡單。不過，慕梨瀟應該能夠解決好這件事情了。
「只是，皇上打算什麼時候才告訴她真相？」無名和非言一樣擔心這事，如果再不說的話，她恐怕就要離開金月國了。等她去了梓錦國，甚至做了太子妃，不什麼都來不及了嗎？
「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時機。非言不也說了么？她如今是真的把風雲軒當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一定會無條件相信風雲軒和她說的任何話吧？」
「皇上未免把慕梨瀟想得太沒有主見了吧？卑職並不覺得她對風雲軒會沒有懷疑。不過是因為她大病初癒，想要一個人可以依靠才會如此。但是如果皇上不儘早告訴她的話，她對風雲軒的依賴只會隨著時間過去而加深。」
「你什麼時候也會分析這些事情了？」皇甫晟反而是笑了起來，「朕還以為你根本就不懂感情的事情呢。難道說，有人讓你動心了？」
好在有人皮面具的遮擋，皇甫晟並沒有辦法看清他臉上的神情，也不知道他的猜測是否正確，不過他和那個醫聖的來往的確比皇甫晟想的要密切很多。他都開始為自己的人身安全擔心了。
「卑職只是猜測而已，皇上不必多心。」冷冷的一句話，不帶什麼感情，卻並沒有能夠堵住皇甫晟的思緒。
「朕知道了，就不說你了。要是瀟兒在這裡，不知道要把你擠兌成什麼樣子。」皇甫晟如今都還記得慕梨瀟第一次和暗衛聯繫的時候，幾句話就噎得無名差點沒有辦法回答。
「以後她在的時候，就讓非言出來好了，大概能夠勢均力敵。」無名的語氣有些無奈。他記得慕梨瀟在的時候，他都不用擔心皇甫晟的安危，可以踏踏實實地休息。
「非言現在不就和她在一起嗎？朕都能夠想到他們兩個人鬥氣互相不肯服輸的樣子。這麼多年，非言也總算是能夠遇上一個對手了。」皇甫晟說著，竟然笑了起來。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笑了。心中積鬱太多，除了讓慕梨瀟回到他身邊，他都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能夠讓他不再這麼痛苦。
「皇上放心吧，非言雖然有的時候不著邊際，但在這些事情上還是會小心翼翼的，卑職覺得，他一定會在適當的時候讓慕梨瀟知道真相。」無名還是覺得皇甫晟想要自己親自前去的想法太過危險了，先前就算只是娶徐州都讓他擔心，更何況這次是想要去那麼遠的地方。
而且，等他動身的時候，慕梨瀟和風雲軒或許都已經啟程了，根本就沒有辦法追上。
「朕知道你的擔心，只是……朕再也不想失去瀟兒了。這一次朕就是想要讓她看清風雲軒的真面目，看清究竟誰才是真正愛她的人，讓她回到朕的身邊。」皇甫晟知道無名擔心他的安危，他身為一國之君，的確不宜四處走動，但是為了慕梨瀟，就算有大臣上奏摺彈劾他，他也覺得無所謂餓了。他就是為了這天下，才失去了慕梨瀟。
他在落月崖的時候，就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寧願要慕梨瀟，也不願要這天下。畢竟，從來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雖然說了要和慕梨瀟一起欣賞風景，但天氣冷得風雲軒根本就不想出門，倒是給了慕梨瀟許多自由的時間，反正那個院落也不遠，她不時就會過去打聽關於熹春的消息。但是對於其他的事情，她絕口不提。
這兩天的心裡經歷了多少掙扎，恐怕沒有人知道。她明白是自己錯怪了皇甫晟，明白他不想要讓慕梨瀟知道自己哥哥是反賊的消息，就像慕梨瀟不想讓他知道御風的存在一樣。但是她的心裡仍然還有許多顧念。
而她明白，她現在已經不能再回頭了。再也回不去了。她知道皇甫晟完全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可是一想到當初她說的話如同刀子一般戳在皇甫晟的心上，她自己的心口也是密密麻麻的疼。就算……就算皇甫晟真的是幕後黑手，她都認了。但是她又不忍心責怪慕爍。
這不過都是命數吧。慕梨瀟告訴自己，她重生一世，就將自己從來沒有體會過的人情冷暖全部都體會了一個遍。到頭來除了遍體鱗傷什麼都沒有得到。
不管背後是誰在下毒手，她回去都只會面臨更多的危險，更不用說還要面對慕恬已死的消息。帝都對她而言，已經不再值得留戀了。她只希望自己可以不用再去面對那一些，等處理好了慕爍和熹春的事情，她就真的可以和慕梨瀟這個身份告別了。
她曾經有太多次都覺得自己能夠做到。可是兜兜轉轉，現在她還是沒有能夠放下。
她走在長街上，看著周圍熱鬧的場面，只覺得心裡空空蕩蕩的。難道她也要用忘川水才能夠結束這一切？
可那就說明，她要將自己的前塵往事全部都忘記，以前的那個自己，現在的這個自己，都統統忘掉，才能夠走下去。可是她哪裡捨得和自己的過往說再見呢？
「展映找到熹春了，你的猜測的確很對，她竟然就和慕爍住在同一條街上，但因為極少露面，就連周圍的人都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非言走到她身邊，低聲說道。
「真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已經有了熹春的消息，慕梨瀟算是鬆了一口氣，這樣一來，她就不用再糾結要怎麼和風雲軒說這件事情了，她完全可以好好解決掉，再在風雲軒面前表現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你現在要過取嗎？」非言有些不確定，「我方才看到風雲軒去找你了。你要不先回客棧看看？」
慕梨瀟也知道自己這麼亂走，遲早會讓風雲軒有所懷疑。雖然他還不敢讓自己的暗衛在她身邊轉悠，但長此以往肯定沒有辦法逃離被監視的命運。
她點過頭，轉身就往客棧裡面走，一進去就看到風雲軒坐在角落裡，面前溫著一壺酒。她坐了過去。
「這裡的酒似乎不太好喝。」
「是啊，怎麼都比不上那些陳年佳釀，不過在這樣的地方，我也沒有什麼好奢求的了，能夠喝點兒酒暖暖身子就不錯了。」風雲軒說著，倒了一杯放到慕梨瀟面前。
「聽你這個語氣，誰還會覺得你是個高高在上的太子呢？」慕梨瀟也沒有客氣，這次風雲軒喝的酒比上次的酒勁小多了，她拿起杯子一飲而盡。胃裡漸漸暖和起來，臉上都有了一絲紅暈。
「我可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什麼太子。只是因為母妃的囑託，所以不得不保住那個位子而已。」風雲軒說得有幾分無奈。但實際上，母妃最後對他說的，可是讓他不要再爭，不要再奪，安安心心做一個皇子就好，以後能夠成為王爺，也是瀟洒自在。
可他並不想要那樣的瀟洒自在。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太子之位，如果就這麼落到了別人手裡，他以後的命運還真是十分難說，還不如一開始就一直把那種權力攏在自己的手心。讓所有人都可望而不可及。
慕梨瀟聽見他略帶悲傷的語氣，腦海中想到的卻是在夏府時候，風雲軒和夏連岳說的那番話。如果他真的只是為了完成母妃的夙願，而非有那種野心的話，恐怕也沒有辦法說出那樣的話吧。
他分明就對那種權力有著極度的渴望。
「怎麼了？」風雲軒還以為自己這麼說能夠讓慕梨瀟同情他，更加願意幫助他，可是慕梨瀟卻握著酒杯出神，讓他有些琢磨不透了。當初慕梨瀟究竟是為什麼要離開，他到現在都還沒有真的弄明白，而回到京城之後，太子府里還有兩個側妃還煩惱。
「想到了以前的事情而已。我看初雪快落了。明後天應該就可以走了。我只是……突然有些捨不得，原來離開的時候都沒有想過要回頭。」慕梨瀟自然也要打感情牌。
雖然天氣冷得風雲軒已經有些受不住，想要早點回到相對溫暖一些的梓錦國了。但既然他先前為了慕梨瀟連自己的生死都可以不用在意，如今更是不能在意這些事情了。
而且，很快不就能夠離開了嗎？如果慕梨瀟真的是有什麼事情想要處理的話，等她處理好了，就會沒有什麼牽挂了吧。
「沒什麼，只要你喜歡，我就不會有任何意見。」
慕梨瀟還覺得自己會對這樣的溫柔沒有什麼招架之力，可看來還是她之前那麼多年的功力太深厚了，或者也是因為她心中的高牆重新一點點築上了，除了輕輕一笑，並沒有什麼別的反應。
她不能讓風雲軒覺得她還想成為他的太子妃，也不想讓風雲軒覺得她過分疏離。還真是一個難題。畢竟眼前的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說過了要報恩，就一定會報。
而之後的事情，完全可以再說。
「我先回房間休息一會兒，說不定一會兒就能看到初雪了呢。」其實初雪慕梨瀟並不覺得稀罕，只是認為古人會覺得稀奇罷了。她什麼雪沒見過，就連雪崩她都經歷過。
往事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