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可以不殺
風雲軒似乎並沒有料到他竟然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一時間竟然愣住了。為了兩個外人，連自己最後的身份都願意放棄掉？雖然他沒有了權力，但仍舊可以拿到不少俸祿……不過那點俸祿對他來說根本也不算什麼吧？
當初洛沉是為了他才放棄了權力歸隱，如今又要為了兩個外人，把自己僅剩的東西都拋棄掉了？
風雲軒不想相信，但是看他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說假話。一旁的洛嚴都急了，但也沒有出言阻止自家主子。他還是懂得分寸的，既然是洛沉作出的決定，他知道自己最好就不要去過問。
「你願意為了這兩個人放棄自己的爵位？」風雲軒笑道，「你可知道，失去了這個爵位，你真的就什麼都不是了！」
「我當然知道。反正對我來說，這個爵位早就沒有任何用處了。不管我是將軍，還是榮國公，都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洛沉說這句話的時候，慕梨瀟看出了他眼中的悲傷。
因為他愛的那個人已經不存在了，所以就算他贏得天下，都不再會覺得快樂了，對吧？
可是……慕梨瀟心裡又忍不住擔心起來。既然如此，那他為什麼還要對楚姨那麼好，既然他心中有摯愛，就不應該讓楚姨覺得自己有希望才對啊。
那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痛，慕梨瀟體會過，並不好受。或許洛沉也可以像皇甫晟那樣，把之前的那份愛徹底忘掉，然後好好對待眼前的人？如果他放棄了這個爵位，他就要可以成為庶民，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和楚姨在一起了。也不用去在意楚姨過去究竟是什麼身份了。
「是嗎？」風雲軒冷笑，「可是我卻不這麼想。你覺得這兩個人相比於你的爵位更重要，那我就更加不能放過他們了，你覺得呢？」他真的很喜歡看到洛沉挫敗的樣子。
這麼多年的時間，他無數次想要打敗這個人，可是哪怕他都已經失去了權力，卻仍舊是一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模樣。不管他怎麼挑釁，怎麼找麻煩，他都可以輕輕鬆鬆地化解掉。
終於，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他不得不在自己面前服軟的時候，但是他心裡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為什麼突然之間，這兩個人會在他心中佔據這麼重要的位置？他到這裡找過那麼多次茬，都不曾見到過這兩個人，為什麼洛沉為了他們，會連自己的爵位都放棄掉？
風雲軒哪裡會讓他那麼逍遙自在地拍拍手走人？他想要成為庶民，他就偏不讓他成為庶民。他既然封了這個榮國公，那就一輩子都是榮國公！
「雲軒！」洛沉的聲音里突然充滿了警告的意味，他把方才從風雲軒手上奪過的刀扔到了一邊，「不要逼我動手！」
聽到他這麼說，風雲軒反而是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終有一天你會說出這句話。我一直都在等你說出這句話。以往不管我怎麼找你麻煩，你都能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可惜這次，沒有那麼容易了。」
看到風雲軒眼中的殺意，慕梨瀟的心裡都是一凜。她一直站在旁邊觀戰，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做什麼。好像她失去了自己所有的技能一般。畢竟她已經被卷了進去，隨便一句話，都可以讓風雲軒對她刀劍相向。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客氣了。就看你帶的人手夠不夠了。」洛沉對著洛嚴使了個眼色，後者疾步走到風雲軒的手下身後，將兩個人撂倒，然後把小桃和祁放抓到了一邊去。
正如洛沉說的那般，如果他真的想殺風雲軒，只用洛嚴一個人就夠了。畢竟是軍中的副將，武功必然是了得的。那這個榮國公的武功，自然應該在洛嚴之上了。
風雲軒咬牙切齒地看了洛嚴一眼，「為了這兩個人，真的值得？」洛沉什麼時候這麼對待過他？為了兩個外人……不對，其實他自己不也是外人？如果不是因為洛沉對母妃的愛，他哪裡會幫自己一分一毫？
「沒有什麼不值得的。如今你已經不再需要我的幫助了。我是時候離開這個地方了。」洛沉此話一出，慕梨瀟才有些恍然。
原來風雲軒這一路走來，並不只是憑藉著自己的能力，身後果然是有一個高人在幫助的。所以，雖然他口口聲聲說著自己很討厭這個人，其實心裡根本就沒有辦法脫離他。
他已經習慣了洛沉的幫助，失去他，就失去了一個巨大的依靠。而他原本以為，他在洛沉心中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如今洛沉竟然為了兩個外人，寧願放棄自己的爵位，他自然會怒不可遏。
「殿下。」慕梨瀟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了，但是她才說了兩個字，就意料之中地被風雲軒瞪了一眼。
「你給我閉嘴。不要說你什麼都不知道。」他就算再蠢，也不會相信慕梨瀟在這件事情中真的是無辜的，不然她為什麼一心想要救祁放？更不用說她和洛沉還認識了。
慕梨瀟原本就沒有打算否認，「我的確知道。但那是在你遇襲之後。」這也是事實。她看了一眼小桃，冷笑道，「其實我又何嘗不是一個受害者？」
風雲軒的目光這才稍微柔和了一些，「你說什麼？」
「其實殿下會讓那些人來看著我，就是知道我想要離開，對吧？」她說著，看到風雲軒眼中的些許瞭然，然後繼續說道，「發現自己身邊沒有暗衛的時候，其實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離開，甚至想著要帶著小桃一起走。那可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我根本就不想錯過。」
「可你沒有走。」風雲軒心中也疑惑起來。他之前還以為慕梨瀟是真的擔心他才會到太子府去的，看來事實並非是如此。在知道他想要殺她父親之後，還那麼擔心她的話，可是一點都說不過去的。
「那是因為小桃。她不願意和我走，還說如果我離開了，不僅會連累她，還會連累她的家人。」慕梨瀟知道這麼說只會讓小桃的處境更加危險，但是眼下她也沒有別的辦法。
畢竟，小桃才是那個先欺騙她的人。
如果不是她的那個謊言，現在她都不知道已經到了什麼地方了。哪裡會頭疼地站在這個地方？
「是嗎？」風雲軒都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相信慕梨瀟說的話。可這隻能解釋她為什麼沒有離開，沒有辦法解釋她為什麼要救下祁放，還想要放他一條生路。她那麼聰明，沒有理由會看不出祁放和小桃的關係。
但也有句話，說聰明反被聰明誤。或許她就是以為自己能夠看清一切，才被小桃蒙在鼓裡的吧？要不然她離開之前為什麼沒有想辦法把小桃鎖在某個地方，現在祁放可能都已經得救了，小桃也會平安無事。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無所謂。就算你認為我真的參與其中，我也覺得無所謂。恐怕你還覺得，我有殺你的理由。」風雲軒心中究竟是什麼想法，慕梨瀟並不清楚，但是她還是選擇了把話挑明了說。
不過，風雲軒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如果慕梨瀟真的和他們是一夥的也說得過去。「可是，如果你真的想要殺我，有太多機會了，哪怕是在那天，你用袖劍對著我，都可以殺了我。」
他居然還知道這一點。慕梨瀟鬆了一口氣。看來他還不清楚，慕梨瀟沒有動手是因為那樣太冒險了，就算她能殺了他，也對付不了他身邊那麼多暗衛，她沒有必要為了報仇把自己的命都撘進去。
她可沒有那麼高尚。況且慕爍根本就沒有死。
「的確，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考量。」慕梨瀟輕聲說道。
把自己撇清了還不夠。她還是要想辦法救下那兩個人才行。雖然眼前有榮國公幫忙，但不過是硬碰硬，最後只會兩敗俱傷而已。慕梨瀟也知道，祁放不會那麼容易就放下仇恨，而且他也絕對會本能地拒絕她為他封存記憶。
「那，你還要救他們嗎？」風雲軒看了那兩個人一眼，又看了看慕梨瀟。如果慕梨瀟知道祁放的身份，知道那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就絕對不會死心的。因為他才是那個幕後黑手，祁放和小桃都是無辜的。
「我……」慕梨瀟沒有立刻就回答。她當然不能一下子就回答說，當然要救了。她還是要假裝考慮一下的。她的猶疑被風雲軒看在了眼裡。如果他真的在意慕梨瀟的感受，就不會殺了這兩個人的。
而現在，除了殺掉這兩個人，他還有一個更好的主意。
慕梨瀟不是不願意留在他身邊嗎？他手上如果可以有這兩個籌碼，就不愁她會跑掉了。
「我可以不殺了他們。」他開口，洛沉和慕梨瀟都是一愣。似乎根本就沒有料到他會做出這麼一個決定。
「此話當真？」洛沉忍不住皺眉。他知道風雲軒會這麼說絕對不是真的要放了小桃和祁放，他一定是別的考慮才對。他太了解風雲軒了。可以說是比世上任何人都要了解他。
他可是看著風雲軒長大的。因為對沫兒的承諾，一路幫扶著他走到今天。可其實他早就已經偏離對沫兒的承諾了。
沫兒是想要他不去爭什麼太子之位，不去貪念什麼皇權。可是風雲軒卻天性喜歡權力。根本就沒有辦法把自己抽離出來。當初如果不是他一心想要得到太子之位，得罪了那麼多人，沫兒也不會來求他幫忙，也就不會死了。
想到往事，洛沉的心裡還是會隱隱作痛。
他沒有想到過，前朝的爭鬥也可以讓後宮鬧得不可開交。而明相以為他對女兒的授意沒有任何人知道，可他從來都是看在眼中的。只可惜，他答應過沫兒，不管她出了什麼事都不要為她報仇。他才會一直沒有對明相和明妃動手。
雖然他不能動手，但只要他能讓風雲軒穩坐太子之位，終有一日還是可以為沫兒報仇的。那樣，她也不能全然怪罪在他頭上。
他能做到的，只有這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