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不能重蹈覆轍
風沙很快蔓延到了城樓上，兩個許久未見的人也只能先暫停了溫柔繾綣，頗有些狼狽地躲到了樓下的房間里。
一路上，皇甫晟都緊握著她的手，不願意鬆開。
關上房門之後，皇甫晟就看到了桌上擺著的地圖和被塗塗抹抹的白紙。看起來頗有些像他們之前在帝都備戰的時候。
他走過去，將慕梨瀟的作戰計劃仔細看了看。好吧，其實根本沒有什麼計劃可言。至少在沙漠上應對洛沉的時候，慕梨瀟只寫了四個字，見招拆招。
她今天應該也是這麼做的。
不過，碎葉城的戰略，她卻是密密麻麻寫了許多。大概是因為她也知道，碎葉城是一個絕對不能失去的地方。
一旦碎葉城失守，金月國就危在旦夕。瀟兒一定會拼盡全力保護這個地方。
皇甫晟的心像是被針扎了一樣難受。有時候他都會忍不住想，他為什麼這麼晚才遇見慕梨瀟。
如果能夠早幾年讓她進宮門的話，或許所有的問題早都已經解決掉了。不用拖到今時今日，還平添了許多麻煩。
但她不也說了，這是命運。命運也不是你說想掌握，就可以掌握的東西。
而迎娶她的那天，大抵是他一生中最幸運的一天。儘管新婚之夜就出了意外。
「有很多事情，並非是我不願意告訴你。」慕梨瀟站在書案前，背對著皇甫晟，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皇甫晟怔愣。他的懷疑，慕梨瀟自然能夠感覺得到。好在，她並沒有像自己那樣，只會想法設法把她推得更遠。而是稍微坦誠了那麼一些。
儘管她仍然不能說出真相。
「朕……明白。」反正之前他也隱瞞過慕梨瀟，這樣的折磨就當作是一種償還好了。
他終究會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不管是慕梨瀟說出來，還是他自己有所察覺，亦或是暗衛找到了什麼線索。
他總是會知道的。
「我有我的考慮。我也明白了，當初你沒有告訴我哥哥的事，是為了保護我。你也必須相信，我現在不告訴你，也是為了保護你。」
但最好，不要在重蹈覆轍。
她轉過頭去，在皇甫晟眼中看到的，也是這四個字。
他們兩個都已經怕了。在經歷了這麼多曲折之後，都已經明白，互相隱瞞只會帶來傷害。
以保護的名義進行傷害。
「朕自然相信你。」皇甫晟都沒有猶豫，「即便你不說這些，朕也會相信你的。」
慕梨瀟的心中漫過滿滿的感動，「你知道嗎？當我得知落月崖的真相，我第一個想要見到的就是你。可是沒想到風雲軒要有準備，讓我不得不跟他離開。我都害怕我再也沒有辦法回到你身邊。」
她轉身，看向皇甫晟那雙深情的眼睛，「但我也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能力。我知道只要我有信念，就絕對可以做到。」
或許……她還應該提一提皇甫晟最在意的那個問題？雖然她明白，皇甫晟在意的是她的生死，在生死面前，那個問題，不過是一個小問題罷了。
「風雲軒沒有碰過我。」她低聲說著，看到皇甫晟眼中劃過了一絲訝然，「瀟兒，朕不……」
皇甫晟沒有能夠把話說完。如果他說他不在乎的話。慕梨瀟肯定會說他在說謊，不然她又為什麼要提這個？不就是因為她明白，皇甫晟心中在意嗎？
「他在新婚之前讓我喝下忘川水，對我而言，他就是陌生人。而他一直試圖得到我的心，所以不敢有所逾越，我們都是分開睡在兩個房間的。」慕梨瀟接著說道。
而她在風雲軒登基的當晚就被「燒死」在了自己的宮殿里，也是還沒有能夠來得及侍寢的。
想到侍寢，她的臉上不由得有了一絲笑意。她都還記得當初皇甫晟是如何千方百計想讓她侍寢，而她又是如何一次次化解的。
而最後的溫存，卻不過幾日的時間。
以往回想的時候，那幾日一直都是心中的痛處。甚至都不願意觸碰。
而如今，她總算是能夠將那一段記憶，當作自己人生最美好的記憶來收藏了。
或許……以後的她和皇甫晟，還會有更多更美好的記憶。
然而前提卻是，他們能夠順利度過眼前的危機。
「風暴過後，梓錦國的軍隊一定會再度來襲。據我估算，他們這次共有三十萬大軍，必然是做好了全面的準備，要攻破碎葉城。」慕梨瀟話鋒一轉，又說回了戰爭的事情。
她不能再讓自己分心了。尤其是皇甫晟已經來了的情況下，她更加要穩住自己的心才可以。
不然，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
「三十萬大軍？」聽皇甫晟的語氣，但是不知道他覺得這是多還是少。不過，如今碎葉城和周邊的士兵，加起來可能都還不到十五萬，才洛沉的一半。
雖然說以少勝多的例子不在少數，但慕梨瀟可不覺得自己會有那麼幸運。
她與那邊呢以為，那個人會留下來幫忙的。他原本也是那麼承諾的。
可是，一聽到皇甫晟御駕親征的消息，他又轉身就走了。都不知道到了關鍵的時候，他會不會願意救他們於危難之中。
可是救人一定會是有條件的吧？能夠保得住金月國，卻不一定能夠保得住皇甫晟的皇位，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慕梨瀟又怎麼能夠讓他輕易就失去了一切呢？
「只要我們的戰術得當，不一定就會輸。畢竟我們只要能夠守住，就不會有什麼問題。」只要能夠守住碎葉城，就能夠保住金月國。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地圖。
就算碎葉城真的被攻破了，她也仍舊還是有辦法拖住洛沉的軍隊。總之，只要她還活著，還在這裡，就絕對不會讓洛沉的人離開碎葉城一步。
這是她對皇甫晟的承諾。雖然她永遠都不會說出口。
「朕可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的能力。」皇甫晟臉上的笑容怎麼看都覺得勉強。
「阿晟你風塵僕僕而來，還是先去休息吧。這裡有我看著就夠了，反正在風暴真正結束之前，洛沉是沒有辦法動手的。」她承認她不過是突然想要一個人待著了而已。
她都沒有想過自己能夠這麼快就見到皇甫晟。而這個時候，還不是一個適合談心的時候。
她知道現在不說，有些話可能永遠都沒有辦法說出口了。但是她都還記得自己說的那句。
一生一代一雙人。
只要皇甫晟能夠記得這句話，對於她而言，就已經足夠了。
「朕……我知道你擔心我。」他低下頭，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東西，「朕會去休息的，不過要先把你的東西還給你。」
是一塊玉佩。
準確的說，是她離開時放在會寧宮的那塊玉佩。相思相望不相親。她都不知道皇甫晟每次看到那塊玉佩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她把玉佩接了過來，卻意外得發現，看上去是一模一樣的玉佩，但是沒有任何被剮蹭過的痕迹，上面刻的仍然是：相思相望倍相親。
皇甫晟必然是重新找人做了一塊新的吧？
玉佩倒是可以弄新的，然而他們的心，又是不是能夠回到當初呢？她的心裡一時間竟然沒有答案。
「我收下了。」她微微一笑，將玉佩放入懷中。
「其實朕一直都在想，要不要把另外一塊給你，這樣你可能就不知道應該怎麼改了。」皇甫晟晃了晃手上的那一塊。
「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會改成，一生一代一個人？」慕梨瀟挑眉。
「是朕輸了。還真的沒有想到能有這樣的改法。你總是出乎朕的預料。」皇甫晟算是服了。「可是你應該明白，朕永遠都不會再給你一次篡改的機會了。若是這次能夠得勝回去，朕就會遣散後宮，封你為後，一人獨寵！」
遣散後宮？慕梨瀟心裡一驚，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讓皇甫晟這麼做，因為她知道後宮的利益是牽扯到前朝的，他們如果想要管理好前朝的各項事情，就必須讓後宮保持平衡。
但其實這樣一來，皇甫晟也難免會受到一些牽制。可後宮若是只有她一人的話，那慕家絕對不能在前朝擁有太多的勢力，這樣一來，必然會引起很大的不滿。
慕爍倒是不用擔心，或許他更願意和熹春去過平常人的小日子。只是慕恬……不知道他願不願意離開朝堂，像現在這樣，做一個普通人。
「瀟兒可是……有什麼顧慮？」皇甫晟注意到了慕梨瀟臉上的異常。
他一早也想過了，慕梨瀟心中一定是會有顧慮的。所以先前也並沒有提出過要他遣散後宮這件事。
可是如今是他自己作出的決定，和她沒有半點關係。他只是希望能夠兌現自己當初的承諾而已。反正有她在身邊，後宮其他人，他根本就不會放在眼中，與其這樣引起前朝的不滿，還不如誰都不要。
反正如今後宮裡，也沒有誰真的牽扯到前朝的利益了。都遣散了也沒有任何關係。
不過，會讓慕梨瀟擔心和心疼的倒還是真的有那麼一個人。秦淑蘭。
蘭妃也一直都是他的得力助手。向來都是一個本分，懂得取捨的人。秦沅死後，秦家在朝堂上已經沒有了任何影響力。她若是就這麼出宮的話，以後都不知道要怎麼生活。
可是留在後宮不也是一個折磨？
「我擔心……爹爹如果想要回到朝堂的話，會有人在背後說慕家勢力過大。」慕梨瀟說道。
「原來你不是在擔心蘭妃。」皇甫晟還以為她是在擔心蘭妃，沒有想到根本就不是這樣，她擔心的是慕恬。
如果皇甫晟不提的話，慕梨瀟可能都不會想到秦淑蘭了。雖然她的確幫過慕梨瀟，但慕梨瀟也幫過她，兩個人之間可以說是兩清了，就算是遣散後宮，慕梨瀟也不會對她有半分的虧欠。
「我為什麼要擔心蘭妃？如果她離開了後宮，或許能夠像月如那樣，得到更好的生活，我自然不會擔心她了。」
對她而言，後宮仍然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不管你曾經是什麼模樣，進入那後宮之後，都不可能保持下來。
而是會變成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