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規則與秩序
金平安一個字一個字的嘣道:「我在回溯中,親耳聽到了施宏方和兇手的交談。」
「平安,你先聽我說!」
田浩至直接打斷金平安的話:「就在前天,施隊拿出了整個九華外城,所有犯罪者的犯罪記錄和犯罪證據!
並且他動員全千花市的警務力量,甚至還申請了軍隊,準備對整個九華外城進行一次大規模清剿!」
「什麼?」
這回輪到金平安獃滯了一下。
「你確定施宏方不是想趁機滅口?」
金平安相信自己回溯看到的,所以他只會從惡意的角度,揣度施宏方的這次行動。
對整個千花市進行清剿,在此過程中因為犯罪分子反抗而擦槍走火,打死幾個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不是你想的那樣。」
田浩繼續說道:「施隊拿出的犯罪記錄和證據非常詳實,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情,而且此次行動主要由軍隊負責,我們的任務是負責打掃戰場。」
為了增加可信度,田浩繼續解釋道:「而且那些人的所有聯絡設備,全都被標註了出來,例如你手上的這部手機,在打給我時,就顯示了賈東本人的標註。」
作為內華市逃犯的賈東,電話卡自然不可能用自己的公民卡註冊。
可即便如此,也依舊被打上了真實身份的標籤。
這代表著無論你怎麼隱藏自己都沒用,整個黑色地帶現在對官方,完全是單向透明的狀態。
「那又怎樣!」
金平安低吼道:「這能改變他聯合兇手殺死樂嘉的事實嗎!」
這回輪到田浩沉默了。
金平安所說的可能性確實存在,這點誰也無法否認。
「你通過回溯究竟看到了什麼?」
田浩問道:「伱確定施隊和兇手聯手了嗎?會不會是你……」
聽到田浩的質疑,金平安聲音逐漸降低:「呵呵呵……你覺得兇手一個人的時候,有必要偽裝撥號的號碼嗎?」
「可現在施隊正在負責對九華外城的清剿計劃,這個節骨眼上不能出現任何閃失。」
田浩還想繼續規勸金平安:「平安,這些問題先放到事後再說,我保證,等行動結束后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金平安一言不發的看著手機,默默的掛斷了電話。
很明顯,在處理割喉案兇手和清剿整個九華外城這個毒瘤之間,田浩選擇了後者。
畢竟後者的分量更重,對於社會的危害也更大。
這是很理性的選擇,金平安沒有任何理由阻止田浩這麼做。
將手機扔進垃圾桶后,金平安單手捂著腹部,靠在座椅上,雙眼無神的望著車頂。
「當初我孤身一人調查綁架的時候身邊是你,沒想到現在身邊還是你。」
金平安喃喃自語道。
艾涼雙眼直視前方,沒有答話。
艾涼的沉默,並沒有影響金平安說話的慾望。
他繼續朝著艾涼問道:「信使,你說程序正義和結果正義,少數人和多數人,到底哪一邊更重要?」
「為了審判一個人,我們千方百計的收集證據,結果剛抓到人,對方卻連法庭都沒上過,就死在了看守所里,我們的努力,到底有什麼意義?」
「拯救大多數人是正確的選擇,可那小部分人就理所當然的該被犧牲,該被淹沒在鋪天蓋地的表彰之下,默默無聞的化作榮耀的養分嗎?」
「對錯分明,真的有那麼難嗎?」
聽到這裡,艾涼終於開口了。
「沒有所謂的對與錯,只有所處的立場不同罷了。」
作為過來人的艾涼,對於秩序與正義,對與錯的理解,要比金平安深刻的多。
「程序正義的本質,代表的是秩序,結果正義代表的本質,代表著純粹的道德殺戮,你要先搞明白二者的區別在哪。
法律維護的是秩序,而並非正義本身。
雖然法律很多時候都會顯得違背人理道德,不可否認它有漏洞,但它卻能維護住絕大多數人的生命安全與財產安全。
正是因為絕大多數人的本性是自私的、貪婪的,所以才會需要法律這種,凌駕於道德之上的約束。
在人類身心都得到進化之前,少部分人的犧牲,是現階段人類所無法避免的事情。」
金平安的內心無比矛盾。
初入社會不到一年,正是對這個社會最迷茫的時期。
他沒有成年人思想和見識,只能憑藉自己有限的認知,對制度展開質疑:「那如果掌控秩序的人,肆意濫用手中的權力呢?」
「這還用問嗎,歷史已經給出過答案了。」
艾涼想了想,同時說出了自己的感受:「想要以最快速度切除社會的病灶,追求結果正義的殺戮,確實是最有效的方式。
但對於這個執行人本身的要求非常苛刻,他必須抹殺一切個人私慾,嚴格恪守底線,不越過雷池半步。
而人類的精神是脆弱的,習慣了用暴力解決問題,最後只會招致自我毀滅。」
以上言論全是艾涼的親身體會。
如若不是有精神相關的能力,恐怕他早就漫長的殺戮中,變成一個瘋子了。
電影里的那種,單純為了維護正義而殺人無數的暴力義警,在現實中基本不存在。
人的精神承受能力是有限的,一直盯著人性的陰暗面不放,遲早會崩潰掉。
金平安聽著艾涼的話,似懂非懂。
他別說對社會制度有所研究了,就連初中時的社會課都沒怎麼用心聽過,哪可能理解這些東西。
不過艾涼也沒指望金平安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他只是在拖時間而已。
思索良久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的金平安,再度看向了手中,被分包袋包裹著的手機屏幕碎片。
正當他打算對其進行回溯時,艾涼又一次攔住了他:「別浪費精力去回溯那東西了,我現在就是帶你去見兇手的。」
「你說什麼?!」金平安愕然道。
艾涼目視前方:「我不想把話重複第二次,等到地方見到他本人後,你是一槍崩了他還是放過他都隨你,但現在,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待著別動,我可不想聽你在車上大吵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