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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線索 重逢 離別

  在劉園離開後,病房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案子仿佛仿佛進入了死胡同。


  金平安瞳孔黯淡,呆呆的望著床單。


  田浩拍了拍他的肩膀:“平安,看開點,他們可以無法無天一時,不可能無法無天一世。


  我們可以無時無刻都盯著他們,但他們不可能無時無刻都提防著我們。


  他們現在能掩埋真相,但總有被我們抓住把柄的一天。”


  “那……這需要多長時間,這其中又會出現多少受害者?”


  金平安問道。


  “嗬嗬。”


  一聲飽含諷刺意味兒的輕笑從旁邊傳來。


  “那你說該怎麽辦?世上從沒有不需要犧牲就能達成的偉業。


  不管你調不調查,他們都會繼續著自己的惡性,有空在這裏自怨自艾,還不如早點行動起來。”


  信使的諷刺非常尖銳。


  正如他所說,與其想那些有的沒的,還不如趕緊繼續追查下去。


  “信使。”


  田浩神色認真的看著他:“平安的年齡還沒到我的一半。”


  “那又怎樣。”


  信使並沒有把金平安還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這件事放在心上。


  “既然決心要把案子查到底,那就趕緊行動起來。


  無論你腦子裏怎麽想,現實都不會為你有一丁點的改變,與其在這胡思亂想,不如用實際行動轉移注意力。


  如果你對這個社會絕望了,就聽老老實實聽剛剛那個副隊長的話放棄調查。


  正如田浩說的那樣,你的年齡還沒人家一半,隻是一個幼稚的小屁孩而已,大人的世界本來就不是你這個年齡段的人該插手的事。”


  十五六歲的少年正屬多愁善感的年齡段,也是最容易受人影響或蠱惑的年齡段。


  金平安雖然要比同齡人稍微成熟一些,但歸根結底社會閱曆擺在那裏。


  遇上這種事,會絕望會無奈都是很正常的反應。


  他們隻看到了眼前的挫折和麻煩,並為之懊惱悔恨,卻並沒有看向更遠處的景象。


  如果事情真的一點轉機都沒有的話,田浩這群人早就一個接一個辭職了。


  信使瞥了眼田浩:“你還要陪著這小子演多久苦情劇?他沒你想的那麽纖細。”


  田浩本想等金平安心情平複了,再開口討論案子,結果卻被信使粗暴的打斷。


  話都說道這份上了,田浩也隻能硬著頭皮開口。


  “雖然王友才被釋放了,但還是留下了案底,王升失蹤,陶君跑路,兩人都在他手底下工作,他終究脫不了幹係,將來我們查到相關線索後,隨時可以將他拘傳。”


  還有這事?


  金平安神情錯愕的看著田浩。


  他在名義上雖然是刑警隊顧問,但本質就是一個線索工具人,對警方的各種辦案手段完全不了解。


  更不清楚還有拘傳這種手段。


  但拘傳歸拘傳,沒有證據,就算把人抓過來也沒用。


  想到這裏金平安的腦袋又耷拉下去。


  “你是打算繼續躺在床上挺屍,還是抓緊時間去搜集證據?”


  信使問道。


  “可是線索……”


  “失蹤的王升和跑路的陶君難道不是線索嗎?”


  金平安緩緩睜大眼睛。


  “我早就料到你們這邊起不了什麽作用。”


  信使用看派大星的表情看著金平安二人:“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們抓捕王友才會是這種結局。”


  “那你為什麽要告訴我王友才會去別墅?”


  金平安握緊拳頭:“老田為了這次抓捕都停職了。”


  “當然是利用他們去吸引那群人的注意力。”


  信使的語氣十分冰冷:“警方突然將王友才抓捕,那群人肯定會把注意力都放在這件事上。


  會思考他們是不是哪裏露出了馬腳,這樣就沒心思去追查別的東西。”


  “別的東西?”


  田浩喃喃低語道。


  “王友才和王升是同鄉,從輩分上算他應該管王升叫叔,按道理來講,同鄉關係要比陶君這個外人更值得信任。


  仔細想想,好端端的王升,為什麽會被他們處理掉?而王友才為此還不惜找人假冒王升活動,以此掩蓋王升的失蹤時間。”


  說道這裏田浩仿佛明白了什麽,眼神逐漸明亮。


  “根據我對王友才的調查,他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看在親戚關係上,王升在他那的待遇,比一些企業的高管都強,所有場子的大小事物都由他負責。


  另一邊根據王升的資料檔案顯示,他曾在部隊待過幾年,直爽的性格讓手下的保安,對他的評價都非常高,而王升本人也不是什麽大奸大惡吃裏扒外的貨色。


  那麽,到底是什麽事使得兩人反目成仇,讓王友才不惜冒著巨大風險也要除掉王升呢?”


  有的人身處光明卻心向黑暗,有的人身在黑暗卻心向光明。


  都提示到這份上了,就算是金平安也想到原因。


  “你是說,王升手上有能夠錘死他們的證據?”


  信使點點頭:“這隻是我的猜測,但可能性非常大。”


  “那你為什麽不早說啊!”


  金平安的情感波動和記憶力跟黑猩猩有的一拚。


  剛剛還是要死要活,一副‘生吃個人我很抱歉’的模樣,這會兒就變成了唱著好運來,跳著小蘋果的廣場舞大媽。


  兩種模式的無縫銜接都把田浩看傻了。


  兩三年下來都沒看穿金平安大馬猴的本質。


  就這你這觀察力還當什麽刑警,回家種地去吧。


  “早說有用嗎,我隻是打聽了下王升的身份,就被那群人跟蹤調查,換成警方過來……嗬嗬。”


  金平安憂心忡忡的說道:“可王升已經失蹤快三個月了,就算有證據也早就被他們銷毀了吧……”


  “誰也說不準,但他們到現在都在意王升的事,證明他們大概率也沒找到王升藏起來的證據。”


  信使從窗戶邊離開朝著門口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


  金平安急忙喊道。


  “我去哪跟你有關係嗎?”信使回了一句。


  田浩緩緩站起身,神情凝重的看著信使:“如果找到證據,你打算怎麽辦?像七年前那樣?”


  信使把手搭在門把手上說道:“我想怎麽做又跟你有關係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向以前那樣和警方合作……”


  “然後呢?看看你們現在的慘樣,停職的停職,記大過的記大過,誰會把關鍵證據交給你們這群人?”


  信使冷笑一聲:“為了不影響你們那邊的進展,我可是一直都在拖著調查進度。


  現在,理想主義者們的行動已經結束了,我會用自己方式把這件事調查清楚,所以接下來輪到我了,沒意見吧。”


  聽到這話田浩的精神瞬間緊繃:“千花不是內華!現在也不是七年前,你不能……”


  “我跟他們沒什麽深仇大恨,不至於做到七年前那種地步。”


  信使打開房門:“我隻是會把證據交給靠得住的人而已,誰讓你們不爭氣呢?”


  伴隨著關門聲,病房內隻剩下心有不甘的田浩和床上挺屍的金平安。


  “老田,陪我去辦下出院手續吧。”


  金平安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脫下病號服換上便裝。


  “你的身體不要緊嗎?”


  “雖然腦袋還有點疼,但吃藥可以緩解,沒什麽大問題。”


  金平安順手抄起藥瓶塞進褲兜:“而且樂嘉是中午的飛機,得趕去機場接他才行。”


  “樂嘉?他在歐聯那邊的事情處理完了?”


  在金平安麵前一向穩重的田浩,臉上不禁露出驚喜的神情。


  “是啊,他聽說我又在超負荷使用回溯能力後,馬上就辦理了回來的手續……明明這次我想靠著自己的力量解決事件。”


  金平安輕輕歎了口氣,神色略顯不甘。


  兩人雖相隔萬裏,但金平安一直在跟他討論案件的進程。


  等到樂嘉回來,這起案子一定會迅速推進吧。


  想到這裏金平安的心情緩和了不少。


  “沒關係,你已經很努力了。”


  田浩鼓勵道。


  “能不能別用那種安慰小孩的口吻?”


  田浩擺出一副‘現在是計較那種問題的時候嗎?’的表情。


  “王升那邊的調查,就拜托你和樂嘉了,我跟老薑還要去追查陶君,陶君那邊肯定也掌握著關鍵消息,不然他不至於聞風跑路。”


  “誰也不清楚信使到底抱著什麽想法,萬一他選擇醜聞曝光的形式,逼迫上麵行動。


  這將會是對社會公信力的毀滅性打擊,我們必須趕在他前麵,將那群人全部繩之以法。”


  兩人一邊商討著接下來的行動,一邊走出病房。


  房間裏徹底陷入安靜,隻有微風吹拂著窗簾,仿佛是在跟他們告別。


  …………


  “女士們,先生們,飛機正在下降,請您回到原座位坐好,收起桌板,將座椅靠背調整到正常位置……”


  一名帶著睡眠眼罩的少年,抬手摘掉眼罩,看向艙外。


  伴隨著一陣抖動,飛機開始趨**穩。


  窗外的景象從一開始的飛速倒退,逐漸減緩。


  少年看著窗外的景象,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麵容清秀和藹的他,像極了童話故事裏的王子殿下。


  下了飛機,他深呼一口氣:“……千花市,我回來了。”


  少年的全名叫程樂嘉,金平安的發小兼死黨。


  同時也是男同學眼裏的好哥們,女同學眼裏的白馬王子,鄰居眼裏的乖孩子,警方眼裏的情報小能手。


  下了飛機,在看到一名乘客背包拉鏈出問題後,程樂嘉主動走上前。


  “請問你需要幫助嗎?”


  女乘客看著這位風度翩翩,帶著天真笑容的少年,不好意思的擺擺手:“沒什麽,隻是一點小問題……啊。”


  說話期間,一個化妝盒掉了出來,還好被手疾眼快的程樂嘉接住。


  “謝……”


  女乘客接過化妝盒,正打算道謝,手中的背包就被程樂嘉奪了過去。


  在女乘客懵逼的眼神中,那個折磨了她一整路的背包拉鏈,在少年手中,三兩下便被恢複原樣。


  “非常感謝。”


  女乘客鬆了口氣,十分誠懇的說道。


  “不用客氣。”


  程樂嘉眯著眼睛輕輕擺了擺手:“擺渡車要發車了,我們還是快點上去吧。”


  “嗯嗯。”


  出了機場正打算叫出租的程樂嘉接到了一個電話。


  正是金平安打過來的。


  他按下接聽鍵就聽見金平安大叫道:“看左邊!”


  程樂嘉順勢望去,看到了遠處正朝這邊揮手的金平安。


  “不是讓你老老實實休息別跑過來了嗎。”


  程樂嘉臉上掛著無奈的微笑,用看自家養的調皮寵物狗似的的目光,望著金平安。


  “都說了我已經沒事了,連續使用五次而已,休息一陣子就沒事了。”


  聽著電話那頭的解釋,程樂嘉無奈的搖搖頭,朝著金平安走去。


  …………


  一邊是重逢的喜悅,而另一邊則是生死的別離。


  滴,滴,滴。


  望著被醫生們包圍的母親,安思恩站在一旁,像是迷路的小女孩一樣,迷茫且無助的看著顯示器上的生命線。


  “安小姐,沒事的,沒事的。”


  護工知道自己這番安慰很乏力,但安思恩母親剩餘的壽命本就是風中殘燭,隨時有可能熄滅。


  誰也沒辦法保證她能挺過這一次。


  在絕症麵前,不管說什麽安慰的話語,都會顯得十分空洞。


  因為絕症不會因為人的三言兩語而改變,它會平等的賜予每一個人死亡。


  安思恩沒有大喊大叫,隻是緊握雙拳,無聲的流著眼淚。


  絲絲鮮血從掌心滲出,滴在潔白的連衣裙上。


  “您說什麽?”


  參與搶救的護士,見安媽嘴巴一張一合,立馬把耳朵湊了上去。


  “停……讓……思恩……”


  醫生瞥了眼心電圖吩咐道:“拿強心針過來。”


  一針下去,搶救繼續。


  在強心針藥力作用下,安媽說話的音量稍微抬高:“醫生……可以了……把思恩叫過來吧……”


  醫生默然不語,又過了十五分鍾,他終於放棄了。


  見眾人都已經停下手中的動作,安思恩迅速衝了上去,跪在床邊握住母親的手。


  主治醫生領著眾人退出房間,為二人留下私人空間做最後的告別。


  “嗚嗚……媽……嗚嗚……”


  安思恩眼前一陣模糊,她不停的擦拭著眼眶,卻怎麽也擦不幹淨。


  安媽勉強抬起手揪起被單,輕輕擦拭著安思恩手心因指甲刺破皮肉而留出的鮮血。


  強心劑的作用越來越弱。


  安媽感受著越來越無力的身體,輕歎一口氣。


  想要說的話,有太多太多,可是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回到家裏……去把我們的合照……摘下來,裏麵有……給你的……”


  安媽的聲音越來越弱,說道最後,隻能看見她嘴唇蠕動,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最終,她連這一句完整的話都還沒說完,就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安思恩死死的拽住母親的手掌,仿佛是要把它從死神的手裏搶回來。


  可是那隻枯瘦的手溫度持續下降,不管她握的再緊都暖不熱。


  “媽!你別走……”


  “你不要走啊……”


  “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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