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六章
「師叔,毛球它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呀?」
抱著懷裡的小小版毛球,張依依再一次的追問著自家師叔。
雖說還得休養個幾百年時間不等,但也總不能一直處於昏睡之中吧。
哪怕師叔都說了應該治的全都治完,不會有什麼大礙了,但不親眼看著毛球醒來,她這心裡哪能真正落定。
「急什麼,這不就醒了。」
喬楚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給毛球輸的真氣還是太多了些,小丫頭一個勁的擔憂弄得他好像沒盡心儘力似的。
正好瞧著毛球眼皮子動了動,小眼睛一張開便委屈得不得了似的瞅著依依,嘖,這怕是做夢還是做少了些。
見毛球這會兒真醒了,張依依自是高興不已,連忙叫著毛球的名字,問著它感覺如何,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之類的。
「吱啦!」
醒過來看到張依依的第一眼,毛球下意識地便想訴苦告狀,好讓依依知道這幾十年它都受了什麼樣毫無人性的折磨,為了救依依出天獄,自己又受了喬楚那個黑心肝多少的壓迫與虐待。
不過,它這狀還沒正式說出口,喬楚的聲音便瞬間如同魔音入耳一般響起。
「毛球,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只管同師叔說,放心,有師叔在,肯定不會留下任何隱患。」
喬楚笑眯眯地朝著毛球說道,直接都以師叔對著毛球自稱,那態度可叫一個慈祥和藹。
毛球頓時覺得身上皮子一緊,徹底清醒過來后這才意識到剛剛差點走了一步什麼樣的臭棋。
它告狀依依信不信是一回事,最為重要的恐怖還是一旦自己有點什麼小動作,喬楚這個黑心肝絕對只會變本加厲的背後折騰它,還讓它連個叫苦的喊冤的機會都沒有。
想到那三十年無止盡的噩夢,想到噩夢之後的種種,毛球當下便將腦袋無意識地往裡縮了縮。
「沒什麼事,都挺好的。」
毛球直接用神識回話,語氣雖說稍微有點勉強,不過卻是真的認慫,完全不再想什麼告狀不告狀這種事。
好吧,它堂堂凶獸王能屈能伸,有時吃點虧也是一種積福。
毛球那一點的勉強也因著身體本就還虛弱自然也不會令人懷疑。
喬楚倒是更加一臉疼愛的模樣繼續說道:「沒事就好,至於你這回損耗掉的一兩千年的修為也不必太擔心,之前聯盟補償給你的那些好東西足夠令你在休養的幾百年間將失去的修為重新完全恢復且還能有不小的精進突破。」
一兩句話間,喬楚看似關懷備至,實際上卻是在提醒毛球,別總拿著這次進天獄救自己主人出來付了點代價這樁事在依依面前賣慘博同情。
畢竟說到底,一則主人有難,身為契約靈寵本就有那責任挺身而出,二則這一回毛球也沒少拿好處,比起付出,最後得到的甚至將會更多。
毛球聽到這話便知道喬楚這個黑心肝擺明了不會讓它借這次之事過多的在依依面前再討好,心中更是恨得牙痒痒,偏偏又無可奈何。
它實在不想再多看喬楚那張假惺惺的臉,是以敷衍的應付了一句后,就直接跟依依打了個招呼,立馬鑽進了依依的空間休養去了。
見狀,張依依自是讓毛球安心養傷,心道自家毛球這三十來年倒是懂事了不少,看著都越發乖巧惹人喜歡。
又知道師叔已然替毛球問聯盟要到了應有的補償,便更是沒什麼意見,只覺得自家師叔果然一慣的護短,決不會讓自家人吃虧的。
毛球小功臣的事暫時告於段落後,張依依這才想起還在自己空間裡頭呆著的二師兄等人,當下連忙將人通通給放了出來。
得以重見天日,並且已經順利離開天獄,眾人自然開心不已。
看到親自在這兒迎他們的喬楚,幾人自是連忙上前行禮表達謝意。
人雖救出,但天獄之行所包含的真正隱情卻還遠遠沒有完結,喬楚也沒讓幾個晚輩在這裡便直接稟報什麼,直接一個斗轉星移,帶著幾人先回了雲仙宗。
雲仙宗主峰祥雲殿中,早就有好些人在那兒坐等喬楚帶著張依依一行歸來。
這些人中,不僅有雲仙宗東方掌門,同時漓山、青城等幾大派都有頂級大能在此。
而這些人不僅僅是為了一起等各自門派派入天獄中完成任務的弟子消息,同時也都是千年浩劫的知情人,是整個聯盟最為值得信任的頂樑柱。
到了殿中,張依依也顧不得其他,率先將那兩名還昏迷不醒的別宗元嬰師兄給放了出來。
無終有樣學樣,自然也將受了重傷情況很是不好的陳凡從青銅鼎中放出。
有這些頂尖大能在,三名重傷員的情況很快便被具體摸清,一柱香的功夫都沒有耽誤,直接便被專人安置下去精心醫治。
至於之前跟著無終進天獄的那一批犧牲掉再也回不來的弟子,他們也只能默默在心中嘆息兩聲。
將傷員處理妥當后,接下來自然便是無終等人一一稟告天獄中的具體事宜。
最後,無終將那費盡千辛萬苦,並且犧牲了不少人才終於找齊的五枚碎片當眾親自交到了東方掌門手中。
聯盟對於無終一行的任務,以及張依依幾人的救援都給予了極高的肯定,任務獎勵同樣也沒有虧待他們,在場有一個算一個,甚至於包括張陽這個新來的都沒有落下。
沒錯,關於張陽的身份,東方掌門在盤問清楚確認沒問題之後,自然痛快的將其歸入到自家宗門名下。
畢竟張陽如今是張依依的僕從,他們雲仙宗也算是沾一回弟子的光,白撿了一個化神大能。
而最後,張依依他們也並沒有刻意隱瞞他們對「父神」的某種猜測,並且從頭到尾將黃述州相關的那些事與聯盟各長輩們都一一說明。
原本依依有想過私下單獨告知喬師叔,但一想知道這些事的也不止她一人,私下單獨與喬師叔說還是現在當著聯盟幾位前輩說差別並不大。
除了萬順仙王那些個人私事以外,能夠說的張依依通通都說了。
而事實證明,從那種地方出來,老老實實稟明一切本就是最為正確的選擇。
不論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類似於盤查這樣的過程原就必不可少,這不僅僅只是針對張依依或者無終某一人,而是所有人。
洛啟衡、張桐桐、袁瑛,甚至於依依新收的僕從張陽都被一一要求單獨稟告、說明,無論是相互印證,還是補漏查缺,總之一旦有什麼對不上或者不妥之處,都必將會受到更為嚴謹的查問,直到所有人都覺得沒有問題為止。
規矩便是規矩,一通程序走下來后,所有人倒是再無存疑,同時亦對這群晚輩的天獄之行頗有幾分感慨。
說實話,此次兇險程度當真有些難以想象,張依依帶著人竟真將好不容易找到並死守住了碎片的無終幾人救了出來,現在的晚輩真是後生可畏。
而除了那五枚無比重要的碎片以外,他們所發現的關於「父神」的線索也令在場幾名大能十分重視,又得知這幾個孩子竟將黃述州的神魂給抓住並帶了回來,更是欣喜萬分。
「好好好,做得好,此事當再記你們一功!」
比起張依依等人,殿中這些大能對於「父神」一詞明顯更為敏銳,加之他們本身對於黃述州本人的認知遠勝這些晚輩,所以能夠聯想到的種種當然只會更多不少。
「我們合力將黃述州的神魂封印在這枚舍利之中,剩下的就交給諸位前輩調查處理。」
張依依見狀,將舍利取出交到了東方掌門手中,隨即又道:「掌門師兄,這枚舍利是張陽的,到時你們用完后還是得將舍利還給他的。」
「放心,誰都不會讓他吃這種悶虧的。」
東方掌門有些哭笑不得,不過這會兒有著天獄之中帶出來的兩樣極為重要的線索要處理,倒也沒心思再跟張依依他們再多說。
三兩下功夫,聯盟大能們便將依依等人趕雲休息,孩子們都爭氣得緊,剩下的自然是到了他們這些老東西忙活的時候了。
出了大殿,意識到剩下的事情暫時還真不必再由他們費心后,幾人亦很快各奔東西。
袁瑛與洛啟衡這邊都得了師門之令要直接趕回去,剩下的幾個本就是雲仙宗人,倒是相對省了些力氣。
修真之人聚散離合本就是常態,倒也不必如小兒女一般依依惜別,只約定他日再相聚時一起笑品好酒,也是人生一大樂趣。
最後,張依依帶著張陽與二師兄一起回到了內一峰。
師尊飛升了,師叔還在跟東方掌門他們忙活,大師兄與大師侄這會兒人在人魔戰之上,整個內一峰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卻溫馨。
與二師兄道了別,又將張陽直接交給內一峰的雜役弟子幫著安頓並熟悉一下環境,張依依自個則直接回了住處,一頭倒在了床上閉上眼直接呼呼大睡。
如今雖已修至元嬰,但她還是凡人時的習慣卻是一點都沒有改變。
一個身體並不需睡眠,但心理卻還對睡覺徹底放鬆的方式情有獨針的習慣,始終令張依依保持著那麼一絲獨屬於自己的人味兒。
事實上,自打出關之後,這段時間以來她的確一直沒有真正的放鬆過。
從人魔戰場到天獄,種種樁樁好像就沒有怎麼真正斷過,還全都不是小事,縱然她是鐵打的,停下來時,心靈上也不可避免的會有疲倦感。
這一覺,張依依整整睡了三天三夜。
而在張依依呼呼大睡時,袁瑛也終於回到了漓山派。
回漓山之後,袁瑛直接便去見了自己的師父。
看到師父后,她第一句話便說道:「師父,我覺得我病了!」
袁瑛的師尊細細看著眼前跪在自己面前的徒弟,片刻后沉聲開口反問道:「哪裡病了?」
「不知道。」
袁瑛面色很是迷茫:「求師父幫幫弟子,弟子也不知道到底哪裡出了問題,總之就是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太對。」
「你自己都不知道,為師又如何幫得到你?」
袁瑛師尊微微嘆了口氣,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道:「既然知道自己出了問題,那就先停下腳步好好找找問題出在哪裡,哪兒病了。不要問為師,要問問你自己的心。」
問自己的心嗎?
袁瑛更加迷惑起來,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也不清楚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出的問題。
可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的遇到了問題了,若是不解決的話,怕是再難有所突破,甚至於會一日不如一日。
「對,去問問你的心。現在便去靜心堂呆著吧,什麼都別干,就好好問問自己的心,什麼時候問明白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袁瑛師尊揮了揮手,直接示意愛徒退下,而後繼續閉上了眼睛。
沒一會兒,原本跪在自己面前的弟子終於離去,除了自己以外,這裡再無其他任何的動靜。
徒弟出了什麼問題,他其實是心中有數的,只不過正因為有數所以反倒不能由他直接說破。
因為說了,那孩子自己想不明白也沒用,只會讓她更加無法正視本心罷了。
這天下哪來那麼多的病呀,無非是失了平常心罷了。
看著身邊的朋友、同伴一個個就這般快速的超越自己,曾經的優勢蕩然無存,得失感無形之中加重,再也沒法像以往那般面對那些其實本就正常不過的事。
心亂了,自己卻滲不透,誰又能幫得了?
比之袁瑛,洛啟衡那邊卻是心靜如水。
離開雲仙宗時,他甚至都沒有再回頭多看張依依一眼,不是因為不喜,而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現在的自己並沒有談情說愛的資本。
歸宗,閉關,心無半分雜念的投入修鍊之中,不想被任何人拋下最關鍵的便是,首先不能自己把自己給拋下!
此刻的洛啟衡冷靜得像是沒有任何溫度的機器,將自己從自己的情感之中乾脆利落的剝離出來,卻又偏偏並不丟棄,理智又瘋狂的詭異生生就這般被他統一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