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她們要把你也變成妖精
往日裏,都是李赦與她一起進食的。白安柔那時還不覺得有什麽,可現在郎君不在飯桌上,她才感到空空落落的,屋子好像也變得大了起來,總像是少了些什麽,冷冷清清的。
白安柔食不甘味,扒了兩口飯就放下了筷子,無精打采地道:“把菜都撤下去吧。”
宮女們領命而校
白安柔百無聊賴,讓宮女把雙陸搬了上來。雙陸是兩人玩的一種棋類遊戲,棋子是馬的形狀,故而黑子、白子又稱黑馬、白馬。
往常這個時候,郎君都會陪她下上幾局,一般是勝負參半。如今,隻有她一個人,白安柔就一會兒執白馬,一會兒執黑馬,自己跟自己對弈。
棋到中途,棋局有些複雜了。白安柔拿著黑馬,默默計算棋子的移動路徑。這時,棋盤邊的燭燈突然劈啪一聲響,掉落了一點燈花。
白安柔正聚精會神地算棋局,不禁被這聲音唬了一跳。她放下黑馬,詢問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宮女看了下滴漏,回道:“娘娘,已經亥時三刻了(夜間9:45)。”
這麽晚了,郎君還不回來嗎?白安柔起身走到窗前,朝外看了看,沒有絲毫歸饒跡象。她合上窗戶,心裏甚是失望,蔫噠噠地傳宮人把洗漱的東西端上來。
卸下釵環,洗淨鉛華。白安柔坐到床上洗腳,卻在這時,宮女稟報道:“娘娘,泰康郡王來訪。”
泰康郡王乃是李六郎。白安柔忙擦幹淨腳穿好鞋子,點頭道:“傳他進來。”
李六郎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急哄哄地道:“嫂嫂,你快去把三哥接回來吧!他在宜秋宮耍酒瘋,吵得我們全都睡不著!”
白安柔始料未及,起身便與李六郎一道走了。
夜裏黑漆漆的,宮女們提著燈籠在一旁照明。白安柔問道:“郎君怎麽喝酒了?你們今晚是在玩兒什麽嗎?”
李六郎如今十歲了,個子長高了不少,可人還是胖嘟嘟的,結實得很。聽到三嫂的問話,他搖了搖頭道:“三哥今好像心情不太好,非要拉著二哥和他一起喝酒,我們怎麽勸都勸不住。結果,他自己喝高了耍酒瘋,鬧得我們腦殼疼。”
白安柔瞠然若失,估摸著郎君是在為今上午的事喝悶酒。她心裏悶悶的,不再往下問,隻管加快腳步往宜秋宮趕。
剛跨進宜秋門,還未繞過影壁,就聽得裏麵鬧哄哄的,隱約聽見有人在高聲吟詩。李六郎一聽到這聲音,就捂住了耳朵,痛苦不堪地道:“呐!三哥怎麽有吟不完的詩啊?!”
白安柔愣怔,這是郎君在吟詩?
她一麵提起裙擺往裏趕,一麵豎起耳朵仔細聽,隱約能聽到什麽“明月多情應笑我,笑我如今”,都是些發牢騷的哀怨詩詞。正聽到此處,卻不曾想迎麵撞上了正往外走的李家二郎。
“二哥!”白安柔忙打了聲招呼。
李二郎正是打算出門找自家三弟媳的,如今見人來了,他就像看到了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一般,無限歡喜道:“三弟妹!你可算來了!趕緊把你家三郎領走吧!”
白安柔臉頰酡紅,半是羞的,半是窘的。羞的是這句“你家三郎”,她聽著覺得怪不好意思的;窘的是李赦的行徑……她從踏進宜秋宮大門到現在,一直能聽見李赦的吟詩聲。
那腔調……是鬼哭狼嚎都不為過,實在是擾人休息。白安柔心裏實在是窘的不要不要的,都有點不想認領這個放飛自我的醉酒郎君了。
一路到了宜秋宮正殿外,白安柔發現一群宮女和太監三三兩兩地守在台階下,全都望著屋頂,七嘴八舌地勸道:“殿下,您快下來吧!”
聽到這話,白安柔禁不住仰頭一看,而這一看便叫她為之一歎。
隻見,琉璃瓦的屋頂上,正站這個緋衣少年郎,手裏拿著個白玉酒壺,身子歪歪斜斜的,好似隨時可能從房頂上掉下來。
在他身後,是一輪皎潔的明月,襯得他這一身緋色衣衫格外豔麗,人也顯得有幾分如夢似幻,好像是從月宮中跑出來的謫仙一樣。
白安柔當年洞房夜初見李赦時便被他驚豔,如今他醉酒臨風立房簷,她再次為這饒風姿傾倒。
的確是一個很好看的郎君,往那兒一站便是一幅畫,每一處都恰到好處。
她正犯著花癡,就見自家郎君仰頭喝了口酒,聽他滿是悲憤地高歌道:“涯何處無芳草,多情總被無情惱……”
額……
這腔調真是太……一言難盡了!真是浪費了郎君這生的好嗓音以及好皮囊……
從成親到現在,白安柔從未見過李赦喝酒,更別提見他發酒瘋。如今,看他醉醺醺地在屋頂上扯著嗓子亂吟詩,她竟有種啼笑皆非之福當然,還有點……淡淡的嫌棄。
李大郎見三弟媳終於來了,不禁喜上眉梢。他立馬將雙手放到唇邊,仰頭大喊道:“三弟,三弟妹接你來啦!快回家吧!”
方才,李家五兄弟輪番上陣勸三郎別喝酒了。結果,李赦嫌他們太吵,竟是提著酒壺直接飛屋簷上去了,還嚷嚷著要是娘子不來接他,他就不回家了……活脫脫一個缺愛年輕要通過鬧離家出走來求抱抱、求安慰。
整個宜秋宮都是李赦幽怨悱惻的吟詩聲,李家五兄弟實在是受不了,這才有了李六郎急急忙忙去請白安柔的事兒。
可如今救兵請來了,李赦卻隻顧著發酒瘋,根本不管地上的人在什麽。他打了個酒嗝,對著黑漆漆的邊舉起白玉酒壺,醉醺醺地繼續高聲道:“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李二郎跌足哎呀一聲,仰頭高喊道:“三郎,你快低頭看看,你媳婦兒來啦!趕緊滾下來!”
可是,李赦依舊我行我素,又喝了口酒,搖搖晃晃地在屋頂上走了一步,引吭高歌道:“多情自古空餘恨,此恨綿綿無絕期……”
他這嗓門極大,吵得附近的鳥兒全都飛走了。周圍的宮人也是睡不著,紛紛披了外袍推門而出,慍怒地看是誰在發瘋。
李二郎氣得跳腳,指著屋頂上的醉酒少年,罵罵咧咧地道:“三弟你這個騙子!你不是隻要你媳婦兒來了,你就滾嗎?!”
李六郎也是著急得很,大喊道:“三哥!你不能話不算話啊!”
白安柔聽到這兩兄弟的話,心情很是複雜。抿了抿唇,她終於豁出臉皮喊了聲:“郎君,跟我回家吧!”
這一聲出來,白安柔瞬間感覺數十道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到了自己身上,都是些滿含感激的熱烈眼神,叫她十分吃不消,臉瞬間紅到差點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