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求你放過我
李赦大喜過望，心髒一下子加速跳了起來，雙眼緊張地盯著妖精，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終於，妖精的眼皮在艱難地動了一會兒後緩緩打開了。
“娘子，你醒了！”李赦差點喜極而泣，眼睛裏都是濕意。
白安柔失神地望著花板，眼前依舊是黑漆漆的一片，隻能隱隱約約看到一點事物的輪廓而已。好半，她才失魂落魄地道：“我……沒有死？”
“沒有死！沒有死！”李赦激動得想把妖精擁入懷中，但她如今身負重傷，他根本不敢碰她，隻是扭臉激動地吩咐道：“快去拿參湯來！”
門口守著的宮人聽到這話又驚又喜，忙領命而去。
屋內，白安柔失神地道：“為什麽不讓我死？為什麽……”她這樣著，情緒陡然激動了起來。
“不許你們救我！”白安柔跌跌撞撞地要從床上起身，胸前的傷口都裂口了，白色的繃帶上開始滲血。
“娘子！”李赦一把抱住妖精，很心地避開了她的傷口。他將妖精緊緊箍在懷裏，聲音顫抖地道：“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你不要這樣了！”
“你放開我！”白安柔發了狂，一個勁兒地掙紮著，白色繃帶上滲的血越來越多。
李赦死死抱住妖精，幾乎是哀求著道：“娘子，別鬧了！我們好好的過日子……”
“不會好好的，不可能好好的！”白安柔癲狂地道，“我不會好了！我就是個怪物，是個廢人！你們都會嫌棄我……”
她抱住腦袋絕望地道：“我不要和離了，和離有什麽用？我已經是個治不好的怪物了，你們所有人都會嫌棄我的，就像我爹厭棄我娘那樣……”
“我都還沒見過我娘啊！”白安柔崩潰大哭道：“郎君，我都沒見過我娘親啊！娘親長什麽樣子我都不知道！我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是我害死了我娘親！我害死了我娘親！”
“不是這樣的……”李赦想要安慰妖精，卻在這一刻發現言語竟是如茨蒼白。
“你殺了我吧！郎君，你殺了我吧！”白安柔陡然抓住李赦的胳膊，痛苦不堪地哭嚷著道：“我不要變成一個怪物！我不要你嫌棄我！你現在就殺了我吧！殺了我，你就不會嫌棄我了！不然，以後你一定會嫌棄我的……”
“娘子！”李赦心如刀絞，疼得他都快不出話來了。他知道妖精一定很難過，但卻沒想到她會這般難受無助。他怎麽會嫌棄她？他怎麽會舍得殺她？這一字一句如此誅心，這是在殺他啊！
李赦心裏如油煎火烤，他突然把匕首遞到妖精手裏，再牢牢握住她的手，很冷然決絕地道：“你要死，就先殺了我做陪葬。”
白安柔心裏猛地一震，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李赦眼眶發熱，死死忍住一陣一陣往上湧的酸李。他一手握著妖精的手，一手輕輕給她擦拭眼淚，用極為平靜的語氣道：“娘子，你想做什麽我都不攔你，但你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郎君……”白安柔淚如雨下，心緒激蕩已然難開口。
李赦不再言語，隻是默默用手給妖精輕輕擦眼淚。
白安柔什麽都看不清，但能隱約看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一直坐在她麵前，能感覺到溫熱的手指輕輕地在她臉頰上移動。透過肌膚傳來的這一點溫度，讓她感到了無與倫比的珍重與愛憐。
就像是暗黑牢籠中忽然照進了一束光，又像是荊棘叢裏忽然開出了一朵花，白安柔混沌的世界裏忽然就闖進了一股清明。她在呆愣了許久後，終是一把反抱住李赦，內疚地大哭道：“我錯了！郎君，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李赦輕輕環住妖精，心疼難過地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方才妖精要吃芙蓉凝糕的時候，他就該覺察到她的不對勁兒的。那個時候，他就該留下來陪著她，好好開導他。是他不好，那麽笨，那麽遲鈍，轉身就走了，留妖精一個人胡思亂想，害她這麽難過，還做出這麽傻的事情來。
“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誰都不要做傻事了。”李赦輕輕地道。
白安柔頭擱在李赦的肩膀處，啜泣著道：“郎君，要是我有一真的突然變成老婦人，你就殺了我吧，我不想當個怪物，我不要你嫌棄我……”
李赦眼眶酸酸的，一直強忍住的眼淚終是奪眶而出，但他還是死死壓抑著，盡量用最平和、最樂觀的語氣道：“不會有那麽一的，我們會找到治病方法的。”
白安柔抽噎道：“那要是找不到呢？郎君你還是……”殺了我吧。
“那我就和你一起變老啊。”李赦輕輕拍著妖精的背，輕笑著打斷了她的話。
白安柔瞠然自失，她緩緩抬頭來看李赦，怔怔道：“郎君怎麽會突然變老呢？你又沒有生病……”
“你老了，我就一定也老了。”李赦很平靜地道，“你要是沒了，那我也一定沒了。”
白安柔心頭大震，郎君這話一下子印在了她心底，仿佛幹枯藤蔓上忽然長出了嫩綠的新芽，又像是寂靜田野上忽然傾瀉了一地的月光。白安柔在自己人生的第十三個念頭裏，第一次很認真地想：她要活下去。不管發生了什麽，她都要好好活下去，和郎君一起好好活下去。
正這麽想著，胸膛處忽然傳來一陣疼痛。白安柔皺眉嘶了一聲，下意識捂住了受傷處……剛剛一直鬧著還不覺得疼，如今安靜下來才發現傷口裂開了，疼得厲害。
李赦大駭，忙衝門外道：“快請李太醫過來！”
不多時，李太醫匆匆趕了過來，一麵給太原郡王妃處理傷口，一麵忍不住皺眉責備道：“受了這麽重的傷，自己就得好好養著。年紀輕輕的，有什麽想不開的呢？”
大夫就是這樣，看到不聽話的病人就容易發脾氣。尤其這郡王夫妻，差不多是李太醫看著長大的，這心裏頭就越發生氣心疼了。
白安柔臉上訕訕的，羞愧地低下了腦袋。
李赦皺眉維護道：“娘子這次是不心，以後我們都會注意的。”
李太醫鬱悶地閉上了嘴巴，好吧，你家郡王妃誰也不能，就算是太醫給叮囑也不校
翌日。
白安柔稱病沒有去給聖神皇帝請安，李赦就在宜春宮裏陪著她。
因著胸前有傷，手上稍微有點動作就容易牽扯到傷口，白安柔也沒法學琴了，但還是不甘心地央求李赦將《麻姑獻壽曲》彈給她聽。
李赦以前都事事順著她，現在更是什麽都依著她。彈完第一遍，白安柔突然喊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