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3 心存憐憫的導師
也許是受到想要給新老闆留下一個好一些的印象，也許是為了體現出自己的價值，萊姆的態度已經在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就完成了轉變。
「無線電技術是目前運用最廣的一種前沿科技技術，很多人都在研究這個……」，他偏了偏頭，兩個人的周圍幾乎都所有的發明產品都要和無線電沾一點邊。
人們相信無線電技術能夠改變世界，當然它也的確做到了，只是人們相信它能持續的繼續改變這個世界，變得越來越好。
「我對這方面了解的不多，但是這位發明家希望能夠從小黃單上獲得不低於一萬塊錢的融資支持他繼續他的研究，如果您對這個技術或者這個人感興趣，我建議您直接和他聯繫。」
目前萊姆銷售的這份小黃單有著百分之七十五的溢價，簡單一點來說如果林奇要通過購買小黃單的方式獲得一部分發明權利，那麼他比直接和考伯特聯絡要多支付百分之七十五的費用，接近多花一倍，差不多多花一萬塊錢。
萊姆想要體現出自己的價值來，林奇給了他一些希望，簡單的一些話就讓他感覺到這個時代已經對他伸出了手。
他並不是那種剛出校門的單純年輕人，他知道，他的價值在於為林奇創造價值，這就是他先為林奇創造的價值。
「我可以看看那些小黃單嗎？」，林奇提出了一個問題。
萊姆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當然，林奇先生……」
他打開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公文包，取出了一沓劣質的黃色底色的股票，為了節約成本，股票經紀公司不會採用高檔的銅版紙和銅板印刷，更不會在這些小黃單上使用什麼防偽技術。
如果他們不這麼做，用高檔的銅版紙的紙和銅板印刷，他們甚至有可能面臨虧損。
並不是所有的小黃單都有機會全部售空，有些小黃單甚至都沒有人購買，當然，為了轉嫁風險和獲取利潤，有時候股票經紀公司會暗示像萊姆這樣的銷售人員，用他們自己的錢買下所有沒有銷售完的小黃單，以換取繼續在公司工作的機會。
聽著有些不可思議，但事實上這種事情每天都在發生，對股票經紀公司來說，從那些需要資金的發起人身上騙錢，從那些不懂金融的投資者身上騙錢，和從這些為他們推銷股票的股票經紀人身上騙錢，其實沒有什麼區別。
只要能把公司的那份錢裝進公司的口袋裡，他們才不在乎別人過得怎麼樣。
如果到月底萊姆還沒有把這份工作完成，他要麼面臨著失業的可怕局面，要麼就想辦法花錢把他手裡的這些小黃單全部買下來。
這是林奇第一次接觸這種小黃單，它們被拿在手裡時的感覺就像是那種廉價的用來排刷簡單內容的海報紙，似乎經不起太大的折騰。
「它看上去很脆弱……」，林奇拿起一張抖了抖，小黃單發出了喳喳的響聲，這很不正常。
萊姆有點尷尬的笑了笑，「我們從不關心它們賣出去之後會遇到什麼。」
「你已經賣了多少？」，林奇問道。
萊姆有些不好意思，「到現在為止只賣了一百股，剩下都在這裡……」
一百股，也就是三十五塊錢，他能得到五塊錢，他的月入過千不過是一種談話的策略，技巧。
他沒有責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一百股，無關緊要。那麼帶我去見見那名發明家吧，也許我們會談的很愉快！」
不多時，兩人就來到了一個正在結束展示的展位前，一名看上去三十七八歲的中年人正在收拾他的那些設備，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憤怒。
也許是注意到有人靠近，他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來人，很快就又繼續收拾著他的那些東西。
「看上去你現在似乎很憤怒……」，林奇笑著調侃了一句。
發明家的脾氣被他的調侃點爆了，他轉過身看著林奇，表情有些兇狠，「如果有人指責你的發明就是一坨狗屎，你一定也會和我現在一樣的憤怒。」
「如果你也想嘲笑我，那麼我不介意給你兩拳！」，他說話的生意很大，讓周圍的一些人頻頻側目，他指著離開的道路大聲說道，「滾開，從我的面前消失！」
萊姆立刻站出來拉著發明家走到一邊低聲說了一些什麼，大概一分鐘后，發明家有些尷尬的重新站在了林奇的面前，為他剛才的莽撞道歉。
「對不起，林奇先生，我沒有認出你，而且……」，他說到這裡的時候不知道怎麼說下去了，有時候道歉也是一個非常高深的學問。
「不用道歉，我可以理解，現在你應該有時間和我談談你的那些發明？」
「當然，是的，當然，林奇先生！」
在隨後和這名發明家的聊天中，他談到了自己的那些發明。
無線電技術在民間的濫用已經成為了一種現狀，特別是在私人電台方面的泛濫讓聯邦不得不出台了有關於無線電信號頻段的使用限制，也限制了電台的功率，以此確保這些私人的電台不會影響到正常的無線電使用。
大量的頻段被「官方」佔用，被正規註冊的商業電台佔用，這也導致了非佔用頻段中擁擠混亂的問題。
發明家也是受害者之一，總是串台讓他本來想要通過做個人電台賺錢的計劃夭折了。
可能是為了報復，亦或是其他什麼原因，他開始研究無線電定位，並且成功的舉報了幾個內容不那麼健康的私人電台。
很快他就想到，既然他能通過一些方法定位私人電台大致的位置，為什麼是否可以通過無線電定位某些更大型設備的位置呢？
比如說……戰爭機器？
於是他開始了自己的發明創造生涯，和絕大多數發明家一樣，他認為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創意絕對是有價值的，一旦發明成功的應用到戰爭系統中，他的這些東西就能為他帶來巨大的財富收益。
為此，他賣了房子，和妻子離婚，自己住在山上——山上的無線電干擾更少，他可以更好的不斷實驗自己的想法。
最終，他沒錢了。
砸鍋賣鐵一千兩百塊，這是他最後的希望。
「……通過多個接收器，對某一個信號接入時差進行不斷的評估和調整，最終我們可以給出一個準確的方向和距離！」
最後總結的時候，發明家對自己的發明讚不絕口，臉上也充斥著驕傲的笑容。
林奇沒有立刻表態，只是問了一個問題，「我對這方面了解的不多，但我有一個問題，基於你現在所說的這些，都是在有信號源的情況下定位別人的位置，那麼如果我們要定位的單位保持著無線電靜默，它不向外發射無線電波，我們怎麼定位它？」
發明家猛然間凝固的表情加上他長時間沒有打理的鬍鬚之類的，讓他看起來很滑稽。
林奇的問題一下子讓他這段時間的研究成為了一個真正的笑話，是的，他的研究一直基於目標不斷向外發射無線電波，他才能準確的定位。
他要做的就是找出那些影響他的私人電台，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有考慮過靜默的問題，但現在一個更實際的問題被林奇提了出來，他卻沒有絲毫的辦法解決，甚至連想法都沒有。
過了大概好幾分鐘，發明家整個人都變得沮喪頹廢起來，他搖著頭，「對不起，林奇先生，我不知道怎麼做，我失敗了！」
「他們說的對，我的發明就是一個廢物！」
為了發明創造他離了婚，賣了房子，在山上和野人一樣生活，結果林奇的一句話就讓他自己否定了自己過去的所有努力，他感覺自己要崩潰了！
林奇在這個時候，卻突然說道，「我會買下你委託股票經紀公司發行的所有股票……」
發明家再次愣了一下，他連忙說道，「你不需要同情我，林奇先生，我的發明毫無價值！」
「那就讓它有價值！」，林奇說著掏出了一張支票本，寫上了一串數字，然後遞給了萊姆，「我從來都不會讓那些願意相信我，和我合作的人失望。」
「你拿著你的那份分成，用最出色的業績完成你在你現在公司的最後一次任務，乾乾淨淨的離開，然後來找我，你有我的名片！」
他說完不等萊姆表示什麼，轉頭看向發明家，「你的研究並不完全都是廢物，至少我們搞定了一部分。」
「你知道蝙蝠嗎？」
「去問問生物學家，它們是如何狩獵的，你一定會對你的研究有新的想法，而且我相信你能做到這一點，這也是我給你的第一筆投資！」
看著兩個感動萬分的人，林奇不由的感慨，這個時代真的是太美好了。
他這麼做的目的並不純粹是為了收買人心，當然收買人心也是他的計劃，但更多的還是為了避免有後顧之憂。
發明家委託發行的股票是具備法律效益的，他和股票經紀公司之間是有股份轉讓合同的，每一張小黃單都代表了一部分的股票。
在發明家的發明沒有真正的能夠變現之前，那些小黃單其實也沒有什麼卵用，可一旦發明家的發明有了價值，那些小黃單就會變成一個大麻煩。
買下它們要不了多少錢，可是它們帶給林奇的損失，可能比這幾萬塊錢還要更大。
而且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他買下這些小黃單，其實只等於支付了一萬塊錢給股票經紀公司，其他的則是作為投資給了發明家，以及萊姆的提成。
同樣是花錢，這筆錢花的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