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招

  “你想怎麽樣？”


  玉台攔住想要驚慌失措的青鸞，強自鎮定道：“我們萍水相逢，過往也沒有仇怨吧？”


  “我們能有何仇怨？”


  瑟山擺手道：“隻是我習慣一個法子沒用，就馬上令另一個法子。”


  “什麽意思？”


  青鸞著實忍不住了，她道：“瑟山大哥，你到底想讓我們怎麽樣？”


  “用不著說什麽廢話，認清現實的最好的法子。”


  瑟山緩緩起身，淵渟嶽峙地站在車廂之中，幽光映出他蕭瑟背影，真的好似一座山峰。他望向窗外悠遠銀河，忽而笑道：

  “就是來打一下。”


  話音剛落，兩個男子臉色不改，青鸞卻花容失色了，她心底一直有個念頭，便是覺著這天火輪車莫名脆弱，在高空之上萬一有個顛簸意外，這車子便會支離破碎，自己從萬裏高空上摔下去，僅僅是想象，青鸞便已渾身發顫。


  “不要！”


  少女的驚呼自車廂中響起——


  突然，一隻鐵鉗般的手便抓住了青鸞手臂，她下意識往玉台方向看去，卻見他雙眸第一次失去了平靜，在水平如鏡的湖麵泛起了波瀾。


  抓住她的居然不是玉台。


  而是欺身而近的瑟山，這個神秘莫測的男子竟在在速度之上超越了玉台！瑟山笑容漸盛，他仿佛對於玉台的失態喜聞樂見，反倒右手抓住青鸞往後帶去，左手卻以轉身之力，電光火石間抬起，即將拍向那誓要搶回青鸞的玉台身上！

  “離動。”


  麵對這泰山壓頂的一擊，玉台當機立斷用出了離動秘法，他素色衣襟邊沿的毛絮開始顫抖，與車廂幽光相參，刹那之間這個往前衝去的身影，便化作許多道殘影，排斥地散開，仿佛要散進幽光空氣之中，將這一掌躲過去！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


  夜空深處仿佛有風吹來，伴著低沉轟鳴驚亂了天火輪車流火的尾巴，揮散開空中流雲，令月光下為之一空。


  下一刹那，這股低鳴狂風，卻被拍散了。


  有一股沛然莫禦的磅礴力量從極深遠處駕臨，寂滅無聲地落下，將一切排空，直接透入了天火輪車之中，車廂開始悲鳴顫抖，一節節掠下，車輪青藍之炎消亡，一節節陷入黑暗，直至來到一個抬起的手臂上。


  那五指並攏做掌，向身前拍去，一寸寸落下，是如此之慢，卻無處可逃。


  “轟！”


  郎朗夜空之上響起一聲霹靂！四周遊雲那為之吸去，下一刻卻被一股巨力震蕩排開！白浪掀天般往遠去散去，在月色之下清出一圈真空。


  霹靂聲消，一道微弱青藍光隨之隕落，卻是那天火輪車，整列車已經支離破碎，大半截隨著震蕩波炸裂，化作木屑消散，剩下殘破不堪的車廂中，卻破出一道人影，以衝天之勢，消失在了夜空中。

  “哈哈哈哈哈哈！”


  飛在空中的瑟山仰天狂笑，他拽著呆若木雞的青鸞，忽而看到飛衝到不遠處，狼狽不堪的玉台，卻沒有繼續與他纏鬥，反而是隨手便將青鸞往他那邊一丟，大喝道：

  “還給你！”


  玉台一驚，連忙轉身挪移接住青鸞，雙手巧妙一托，將少女溫軟身子擁入懷，他暗自長舒了一口氣，正抬眼不解地望向那道孤立夜空的身影，身體內卻發出了一連串脆響。


  啊，撐不住了。


  瑟山站在虛空之上，看著兩人往大地落去，那張狂笑聲早已消失，隻剩下一陣意味不明的蕭瑟，伴在他身周。


  “如此弱，”


  瑟山看著自己的手掌，道：“如何經得起亂世驚濤。”


  ……


  繞著絲縷青藍火焰的車頭斜撞在山坡之上，接著絲毫不停地往山下衝去，撞倒無數林木，驚起四周飛鳥走獸，橫衝直撞，幾經翻滾震碎，又爛掉兩節車廂，最後停在了山麓一處草地之上。


  煙塵消退，天火輪車身後，已經被犁出了一條幽長深邃的溝壑，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了半山坡上。


  深山幽林，重新陷入了沉靜黑暗，唯有那天火輪車車頭之上，留著一縷微弱的青炎，遊離在泯滅邊沿，死死不肯散去。


  忽然，一道素色身影落在了車頭邊上，正是艱難落地的玉台兩人。


  玉台麵色如紙，身體咧咧作響，衣袖間不斷有細碎落下，他雙手抱著青鸞，舉步維艱地往前走去，一步，又一步。


  玉台曾以為自己之力足以保護宿主，離開東垣繼而踏足天下。誰知道還未出城，便已遭傾城之力追擊，消耗了大半元氣，又在天火輪車上遇到這樣的大能，突然襲擊自己。


  一夜之間連遭兩敗，而且這兩敗的實力差距都極其大，玉台根本連反擊的餘地都沒有。


  原來自己差得遠了。


  清脆碎響陣起，玉台輕歎一聲，他看著眼前逐漸模糊的幽林，不甘心地緩緩跪下，艱難地放下懷中少女，他萬萬沒想到，下午才發下不再暈睡的誓言，如今便實在撐不下去了。


  玉台輕歎一聲，側身倒地暈了過去。


  青鸞感覺到玉台不再作動，便如夢初醒般睜開雙眸，從他懷中掙紮而起，隻見玉台身後的草地散落了一路星碎光點，猶如半條銀河落在此間。


  不.……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