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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3章:一心求死

  「你說什麼!」


  林逸的身子就像觸電了一樣,全身的汗毛炸起,冷汗在一瞬間濕透了衣背,身子冰涼。


  「我是到了醫院才知道的這件事。」邱雨落說道:


  「聽說是你遺體告別那天,她悄悄回到車上,吃了兩瓶安眠藥自殺了。」


  「自殺了……」


  林逸的雙目無神,身子顫抖不止,腦海里閃過的,都是李楚晗的畫面。


  那個不愛說話,卻又內心溫柔的女人……


  一個獨自,在黑暗中大雪紛飛的人……


  林逸心疼的厲害,就像被一雙大手死死的攥著,連呼吸都變的困難了。


  「唉唉唉,你幹什麼去!」


  看到林逸走到窗前,不管不顧的跳了下去,寧澈被嚇了一跳。


  發現他藉助外面的空調平台,已經下到了一樓。


  寧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怕出現其他不可控的事,便順著窗戶,跟著林逸一起跳了下去。


  「等等我!」


  寧澈追了上去,在林逸要啟車的時候,坐到了副駕上。


  一腳油門踩下,林逸將馬力開到最大,把車開出了中衛旅。


  「出什麼事了,快跟我說說。」寧澈緊張的問。


  「李楚晗自殺了。」


  「李楚晗?」


  寧澈對這個女人還有點印象。


  在很早之前,她就知道這個人,知道她和林逸還有點關係,是個很厲害的心外科醫生。


  除此之外,在林逸出事的那天晚上,她過來之後,看到林逸就直接昏死過去了。


  能有這麼大的情緒波動,他們之間的感情,肯定是非同一般的。


  而她,竟選在這個時候自殺了,她對林逸的感情,叫人自嘆不如。


  林逸把車開的飛快,半個多小時,就開到了協和醫院。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在下車之前,寧澈讓林逸帶上了口罩和墨鏡,直奔第三住院部的22樓。


  按照李楚晗的身份,以及苗國風的人脈關係,李楚晗是沒資格住在這裡的。


  但因為她和林逸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醫院就把人安排到了這裡。


  從電梯出來,兩人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邱雨落。


  「怎麼樣了!」


  「人在裡面呢,已經昏迷好幾天了,情況不是很好。」邱雨落悲憫道:「進去看看吧。」


  推開搶救室門,林逸連衣服都沒換就沖了進去。


  「唉唉唉,你站住,你把這當成什麼地方了……」


  搶救室的護士阻止道。


  「別動!」


  寧澈亮出了自己的證件,「軍方行動,這事你不要管,出去吧。」


  看到證件,小護士有點害怕,她可沒見過這樣的陣仗,急忙忙的走了出去。


  「你在這看著點,我去處理醫院的事情,免的有人過來打擾。」邱雨落小聲說。


  「好。」


  因為22樓的搶救室,本就是給特殊領導準備的,有資格使用的人不多,所以這裡只有李楚晗一個病人,陪護的人是喬欣。


  「你是……」


  看到搶救室里進來個陌生人,而且還沒穿隔離服,喬欣站了起來,小心的詢問道。


  幾天的時間下來,喬欣也瘦了,下眼袋有濃濃的黑眼圈,眼睛里都是紅血絲。


  熬了這麼多天,她也在強撐著。


  越過喬欣,林逸站到窗前,看到躺在床上,正在輸液吸氧的李楚晗。


  眼淚順著眼角流下。


  在這之前,林逸覺得,自己最對不起的人是紀傾顏。


  但在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最對不起的人,是李楚晗。


  自己不在了,紀傾顏和梁若虛,都還有父母和家人。


  有人可以撐著她們,但李楚晗沒有,除了自己,她一無所有。


  他緊閉雙眼,眼淚簌簌而下,他能想到李楚晗的絕望。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從前的李楚晗,也是過著沒有林逸的生活,日子簡單而充實。


  在見林逸后,她的生活變的天翻地覆,那顆沉寂的心,變的多姿多彩。


  那一日天光大亮,林逸撐起了她所有的渴望與幻想。


  但隨著林逸的身死,她所憧憬過的,幻想過的,期盼過的全都美好,都在那一刻幻滅。


  她撐不住了,七零八落的精神世界也撐不住了。


  就選擇用這樣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無論是未來的路,還是奈何的橋,我都要和你一起走。


  輕輕的,林逸伸出了顫抖的手,撫摸著李楚晗的臉。


  她的一顰一笑,又一次在林逸的腦海中重現。


  眼淚濕透了口罩,落到了被單上面。


  就在這時,一個五十幾歲的中年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邱雨落和寧澈跟在他的身邊。


  「這位是協和的馬曉陽馬主任,李主任的事,就是他在負責的。」邱雨落介紹道。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林逸強忍著眼淚,低聲問。


  「情況不是很好,我們只能儘力,很有可能會……」


  馬曉陽沒繼續往下說,相信對方能懂。


  「兩瓶安眠藥的計量確實不小,但送來的還算及時,在加上協和的水平,應該不會這麼困難吧。」


  「正常來講,病人現在的情況,應該會有所好轉,但李主任的情況,就有些奇怪了,不僅沒有好轉,反而還急轉直下,這樣的臨床案例並不常見。」


  「按照你們的經驗,有可能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哎……」


  馬曉陽嘆了口氣,看著病床上的李楚晗,難過的說:


  「其實我從前,見過一次這樣的臨床病例,也是個女的,情況跟李主任差不多,在送來的時候,以我們協和的水平,有九成把握是能救回來的,但最後還是死了。」


  馬曉陽頓了頓,長嘆一聲:

  「最後我們分析了一下,造成是這種結果的原因,可能是病人自己放棄了,她在求死。」


  「求死?」寧澈嘀咕道。


  「實際上,人只要不是腦死亡,那麼大腦就是有意識的,只是不能表現出來,儘管李主任昏迷了,但她的潛意識還在工作,時刻提醒著她放棄治療。」馬曉陽哀嘆道:


  「換句話說,造成這個局面的是她自己,她放棄了求生的慾望,我們真救不了一個一心求死的人。」


  「一心求死!」


  馬曉陽的話,讓林逸的心咯噔一下,說不出的難受。


  他默默的看著李楚晗,神情動容。


  一旁的寧澈,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她響起了一句電影台詞。


  林逸的生命里不止有她,但她的生命里只有林逸了。


  林逸對這個女人來說,可能就是所有,就是全部,是她的日月星辰。


  用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對她而言,是最好的歸宿。


  邱雨落拍了拍馬曉陽的肩膀。


  話說到這裡就可以了,後面的事情,就不用再多說了。


  說完病人的情況,馬曉陽也知道沒自己什麼事了,便從病房離開了。


  同時,邱雨落和寧澈也離開了。


  此時,搶救室里只剩下林逸,李楚晗和喬欣。


  看著面前,把將自己擋的嚴嚴實實的人,喬欣倍感熟悉。


  他說話的聲音,簡直和林哥一模一樣。


  試探著,喬欣偏過頭,想去確認林逸的身份,看他是不是林逸。


  林逸沒有做其他的事情,摘到了自己的口罩和墨鏡。


  「林哥!」


  喬欣尖叫了一聲,被嚇的坐到了地上。


  「淡定點,我沒死。」林逸說道:

  「之前發生的事情,都是誤會。」


  「但醫院都已經判定你……」


  「我那個時候的狀況,跟真死差不多,是送去火化前的一刻,恢復過來的。」


  林逸的聲音平靜,不起波瀾,在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注視著李楚晗。


  他的心思,都撲到了李楚晗的身上,無暇再去顧及其他的人和事了。


  半晌之後,喬欣起身,抱著林逸大哭起來,整個病房都能聽到她哭泣的聲音。


  「林哥,李姐現在這個樣子,到底該怎麼辦啊!」


  她已經不想知道林逸,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了。


  她只想知道,李楚晗還能不能活過來。


  林逸拍了拍她的肩膀,安靜道:


  「沒事的,這幾天一直守在這,辛苦你了,我讓外面的人,幫你安排好地方,去休息一會,再這麼耗下去不行的。」


  「可是李姐這個樣子,我沒心思休息。」


  「有我在沒事的,她死不了,回去等我消息就行了。」


  「真的沒事嗎?」


  聽到林逸的話,喬欣的眼中,綻放出了前所未有的神采。


  在她的眼裡,林逸是無所不能的存在,他說出了這樣的話,就一定沒問題的。


  林逸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去吧,肯定沒事的。」


  「那我先回去了,等一會再過來。」


  「回去好好睡一覺,吃點東西再來。」


  「知道了林哥。」


  喬欣離開了,病房裡只剩下林逸和李楚晗。


  林逸坐在她的旁邊,緊緊抓著她的手。


  「你怎麼這麼傻。」林逸溫柔的說:

  「就算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著,為了我這樣的人,做出這樣的傻事,不值得啊。」


  就這樣,林逸不厭其煩的說這話。


  儘管李楚晗沒有任何回應,但他還是想對床上這個女人訴說心事。


  希望她能聽到。


  因為她也不知道,李楚晗到底能不能清醒過來,只能在心裡祈禱,希望她沒事。


  「我給你唱首歌聽吧,你也不用說話,聽我唱就可以了。」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最怕朋友突然的關心,


  最怕回憶突然翻滾,

  絞痛著不平息,


  最怕突然聽到你的消息,

  想念如果會有聲音,


  不願那是悲傷的哭泣


  事到如今,終於讓自已屬於我自已,只剩眼淚還騙不過自己,


  突然好想你,

  你會在哪裡,

  過的快樂或委屈,

  突然好想你,

  突然鋒利的回憶,

  突然模糊的眼睛,

  我們像一首最美麗的歌曲,

  變成兩部悲傷的電影,

  為什麼你,


  帶我走過最難忘的旅行,

  然後留下最痛的紀念品,


  我們那麼甜那麼美,

  那麼相信,


  那麼瘋那麼熱烈的曾經,


  為何我們,

  還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


  和遺憾中老去,


  突然好想你,

  你會在哪裡,

  過的快樂或委屈,

  突然好想你,

  突然鋒利的回憶,

  突然模糊的眼睛……」


  林逸抓著她的手,輕輕的撫摸。


  「我把自己大部分的時間,和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其他人和其他事上,從來沒有在你的身上,停留過多少時間,可為什麼偏偏是你,最後變成了這個樣子,這讓我怎麼對的起你。」


  林逸努力控制著自己的眼淚,但卻無濟於事。


  淚水打濕了白色的被單,像是訴說著兩人的故事。


  「從前沒時間陪你,你總是無怨無悔,告訴我不用把時間浪費在你身上,但我後悔了,現在我把時間都給你,讓我多陪陪你,求求你再給我一次……」


  「呼……」


  林逸抹了把眼淚,「好了,不說那些傷感的事了,我再給你唱首歌聽吧,從前都沒機會給你唱,希望你能聽到。」


  「你說呢,明知你不在,還是會問,

  空氣,卻不能代替你出聲。


  習慣,像永不癒合的固執傷痕


  一思念就撕裂靈魂,

  把相片,讓你能保存多洗一本,

  毛衣,也為你準備多一層,

  但是,你孤單時刻安慰的體溫


  怎麼為你多留一份?

  我不願讓你一個人,一個人在人海浮沉


  我不願你獨自走過,風雨的時分,


  我不願讓你一個人,承受這世界的殘忍,


  我不願眼淚陪你到永恆……」


  林逸的聲音綿延不絕,儘管李楚晗什麼都聽不到,但他還是一直唱著歌,她也不知道這樣的意義何在。


  只想和她多說說話,因為虧欠她的太多了。


  從前,她什麼都不要,只要自己能偶爾看看她,能給她發幾條消息就是莫大的滿足。


  但恰恰,這是自己對她最大的虧欠。


  從前的那些日子,林逸天真的以為,李楚晗在自己心裡,有足夠重要的位置,只是沒有給她足夠的時間。


  可直到現在,他才真正發現。


  自己沒能給予她的,並不是足夠的時間與陪伴,而是足夠的愛。


  人生總是這樣,一不小心,就會陷入俗套的陷阱,總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可人生就是這樣。


  有些後悔,只能讓錯過的人去經歷。


  有些錯過,只能讓經歷的人去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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