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程嘉牧終於補完了妝，那邊張導演已經催促工作人員開始準備，也就意味著馬上就要開拍了，幾個演員陸陸續續也跟著出去，只有姜思竣留在角落裡的休息椅上沒有動彈。
而程嘉牧經過剛才的暴晒，現在實在是太渴了，趙康樂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程嘉牧只好自己找水喝，廣告商提供的冰鎮飲料都在對面大休息室里的冰箱里凍著，現在過去拿顯然來不及。
他記得在化妝間還有一瓶剛剛沒喝完的飲料，凍得恰到好處，液體里漂浮著碎碎綿綿的冰碴，十分清涼解暑，在化妝間環視一圈，很快就找到了那瓶沒喝完的冷飲。
就在自己剛剛用的化妝台上最顯眼的位置，外邊張導的聲音響起，有一個工作人員進來，叫程嘉牧和姜思竣快點過去，說其他人都在等著了，程嘉牧正端著飲料，回頭應了一聲，說：「馬上，喝口水就來。」
然後那工作人員把目光轉向姜思竣，姜思竣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很明顯手頭沒什麼事兒，再若無其事地坐下去的話，可憐工作人員大概會親手把老人家扶出去。
姜思竣有些不情不願地慢吞吞地走了出去，臨走時還不忘瞥了程嘉牧一眼。程嘉牧有些納悶，總覺得今天的姜思竣有哪裡不對勁兒，不管他要耍什麼花招，老子奉陪便是。
這樣想著，程嘉牧擰開了瓶蓋，碳酸飲料里充足的氣泡發出噼里啪啦的輕微響聲，在這樣炎熱的夏天裡，喝上一口冰鎮碳酸飲料，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享受。
隨著液體流出瓶子的聲音，化妝間的後門「砰」地一聲被踹開，尹康和和趙康樂兩人一前一後沖了進來，看到拿著飲料瓶子的程嘉牧，兩人的臉上齊刷刷地出現了見了鬼的表情。
趙康樂結結巴巴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來，程嘉牧被他們倆看得毛骨悚然，尹康和臭著臉罵了一句髒話，趙康樂則一臉絕望，塊頭不算小的男人眼裡竟然湧出了一點淚花，馬上就要哭出來。
「都怪我，這事兒都怪我！我就知道戶鵬找我沒好事兒，我怎麼就信了呢！就走開一會兒的工夫，就讓他們得手了，不行，小牧，咱不能拍了，現在就走，就說你舊傷複發？」趙康樂絮絮叨叨地嘴巴就沒停下來。
尹康和臭著一張臉，十分嚴肅地說：「這樣也不行，那麼記者都在門口堵著，我他媽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麼今天平白無故地來了這麼記者了，得換個法子。」他用手推了推金絲邊眼睛，倒是比趙康樂沉著得多。
程嘉牧忍不住問：「你們是因為這個嗎？」說著舉起了手中的飲料瓶子，趙康樂木雕泥塑一樣定格在哪裡，眼神愈發凄涼地看著程嘉牧，緩緩點了點頭。
尹康和則伸出一隻手，打斷了他的話，「現在走肯定是不行的，如果製造一點混亂呢？能渾水摸魚的話……」尹康和的腦子一旦轉起來，別人很難插的進去嘴。
門外張導演的聲音再次響起，又在催促了，現在是整個劇組就只等著他一個人，小小化妝間內氣氛緊張到了極點，尹康和還在喋喋不休地提出可行性計劃，程嘉牧忍無可忍，大喊了一聲：「停！」
化妝間外的腳步聲一點點逼近了，應該是工作人員再次來催促，程嘉牧剛剛一嗓子，令趙康樂和尹康和兩個人統統閉嘴了，他又壓低聲音飛快地說：「我沒有喝。」
而後把飲料遞給他們：「這個你們收好，我覺得有問題，所以沒喝，等會兒拍完戲再說，對了，樂哥，去給我買一瓶蛇草水，我要渴死了，就這樣。」
奉命第二次來催促的工作人員小跑著奔向了化妝間，可是剛一開門就遇到了正要邁步出去的程嘉牧，那工作人員見到程嘉牧，大大地鬆了口氣，低聲說：「程老師，那邊都準備好了，就等您了，快跟我過去吧。」
程嘉牧點點頭，很快進了攝影棚，在他走後，化妝間留下的兩人面面相覷，都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程嘉牧抱歉地沖張導演和幾位演員笑了一下，說：「不好意思，剛才突然尿急，去了趟衛生間，可是回來迷路了。」
大家都瞭然地笑笑表示沒關係，這個攝影棚所在的大廈，建成時間比較早，所以衛生間都在B座，雖然離得不遠，但從A座到B座的通道十分詭異，如果不熟悉這裡，是比較容易迷路。
只有姜思竣聽到他的說辭，朝他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離姜思竣不遠的戶鵬，則毫不掩飾地衝程嘉牧露出一口不大整齊的牙齒，曖昧地笑了。
程嘉牧見到戶鵬就會不由自主地有些害怕，絕大部分是因為他給程嘉牧留下的陰影實在是太深了，先是是親手殺了他，之後又是強、奸未遂，試問哪個正常人見到這樣的對頭之後，不會下意識地想起自己曾經的遭遇？
另外一小部分原因就是，戶鵬此人本身有些變態，上輩子的時候，程嘉牧就不大喜歡跟他接觸，到了這輩子，戶鵬更是變本加厲，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欲、望與赤裸裸的侵略性。
看得程嘉牧大夏天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在各位廣告廠商經理和各路記者以及無數粉絲的場外圍觀下，最後一個鏡頭拍得無比順利，一遍通過，張導演本來想表現一下自己的技術高超，要求嚴格，但是無奈最後一場里戲份最多的程嘉牧表演得實在無懈可擊。
唯一的不足就是姜思竣竟然大失水準，但好在他在這個鏡頭裡存在感不大強，若是因為他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再重新拍一遍，未免有點小題大做，萬一惹得演員們不高興不說，若是程嘉牧的第二次發揮沒有這次好，就會直接影響整體效果，那麼他張正齊的人可就丟大了。
圓滿結束，在一片歡樂的氣氛里順利收工，那麼接下來就應該是媒體採訪的環節了，到了這個時候，那些興緻滿滿的扛著長槍短炮，開著設備車輛，不辭辛苦，大早上的開車到了郊區的攝影棚娛樂記者們，此刻都像沒嘴的葫蘆一樣。
說不出來的失望幾乎寫在了其中幾個年輕記者的臉上，程嘉牧看著他們的樣子，不由得在心裡嗤笑一聲。可此時不明真相的張正齊導演和飲料廠商都眼巴巴地等著他們採訪呢。
記者們只好硬著頭皮，問了一些關於廣告、關於明星近期工作的問題，因為心裡虛，連羅光熙最近鬧的小緋聞都隻字未提，當然也可能是因為羅光熙的經紀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問他問他問題的記者，對方被他的氣場嚇到了。
程嘉牧爽快地第一個接受了採訪，說了些冠冕堂皇的套話之後，就輕鬆脫身了，走到等候著的姜思竣和戶鵬身邊的時候，他停頓了一秒鐘，而後便有記者圍了上來打算採訪姜思竣幾句。
姜思竣被記者們一下子圍了個水泄不通，程嘉牧趁機拍了拍戶鵬的肩膀，低聲說：「我有話跟你說，關於那瓶飲料。」戶鵬心中一驚，奈何周圍都是記者，程嘉牧就那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此時戶鵬一下子明白了，他根本沒喝，並且已經知道是自己做的了。
程嘉牧就站在姜思竣的不遠處，他這裡的一舉一動，姜思竣都看得清清楚楚，片刻后，戶鵬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好」字，然後程嘉牧便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
他一把攬住了戶鵬的肩膀，十分哥兒倆好地離開了人群。攝像頭和記者太多，這個小動作本來很可能被機器和人流擋住，可惜這個角度剛好能被姜思竣清楚看到，他望著他們兩個人的背影，危險地眯了眯眼睛，卻因為周圍都是攝像頭，什麼都不敢說。
程嘉牧將戶鵬帶離了人群之後，就放開了他，轉身就要走，戶鵬叫住他：「你不是有話跟我說嗎？」程嘉牧驚訝地說：「我跟你有什麼好說。」
而後就快步離開他，往人群中走，步伐算得上沉穩，但是程嘉牧的心跳卻異常地快了起來，不是他要刻意裝瀟洒，而是真的不想在人跡罕至的地方跟戶鵬獨處。
可戶鵬卻很快追了上來，把一隻手搭在了程嘉牧的肩膀上，程嘉牧下意識地狠狠一抖，戶鵬忽然哈哈笑了：「小白臉，你是在怕我嗎？」程嘉牧打開他的手，怒目而視，這裡已經進入了人群的邊緣，他的情緒也安定了不少。
戶鵬低聲說：「怎麼？是因為上次沒有艹到你，所以對哥哥懷恨在心了嗎？」程嘉牧簡直要氣炸了，怒極反笑：「就憑你？成年了嗎？那玩意功能完善了嗎？」戶鵬淫、邪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他其貌不揚，身高也是硬傷，常年穿著增高鞋墊，看來是非常介意這件事的。
他惡狠狠地對程嘉牧說：「沒想到還挺牙尖嘴利的。」又問：「你怎麼知道是我？」程嘉牧哼笑了一聲：「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說完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