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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佰零肆】為當夢是浮生事

  虛鏡就好似一場夢,夢境中的一切皆是因日有所思而成。其中這「思」的就是現實中求而不得,古人所說的「夢寐以求」大抵就是如此而來的吧。現實與夢境本應涇渭分明,夢中的一切無論多麼美妙,在做夢者睜開雙眼的那一霎那就應該結束了。同樣的,無論現實有多麼的殘忍無情,有緣的人,依舊可以在一場美夢中得到慰藉。


  說的雖然輕巧明白,可又有多少世人能在經歷了順風順水心想事成的美夢之後,還願意回歸到殘忍的現實呢?

  鬱鬱蔥蔥的枝丫在書樓的窗戶邊投下了一片陰影,耀眼明亮的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蔭,在陸望舒的身上投下斑駁的樹影。


  「你怎麼發現的?」陸望舒收回視線,看著正在翻書的林西陸。


  「我們入第一重虛鏡的時候,才剛過完年,縱然在芙蓉城耽擱了些時日,也不至於醒來就已經到了盛夏。」林西陸合上書,閉上眼睛,輕揉了幾下雙目,「那你呢?」


  「四姐……」想到雁桑,陸望舒心中就一陣酸澀,「四姐的手。」


  「看來知夏這一次,給了我們一個很美的夢。」林西陸睜開雙眸,長嘆一口氣,輕聲低語道,「美到我有些不願意醒來。」


  「西陸……」陸望舒又何嘗不知道饕餮一戰之後林西陸心中對雁桑的那份愧疚呢,可寬慰他的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林西陸使勁的搖了搖頭,自嘲式的笑道:「走吧,去見見知夏。上一次有素易相助,不知道這一回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知了叫的熱鬧,太陽也曬的痛快,可真正走在烈日之下的時候,才發現,不但不怎麼熱,反倒有陣陣涼風不時地襲來,舒坦極了。


  林西陸敲了敲林知夏的房門,半天沒人答應,這人都去了哪兒呢?難道是去出任務了?林西陸心中犯起了嘀咕。


  「去問問馮掌柜吧。」陸望舒趴在窗戶玻璃上張望一番,屋內的擺著還是和原先一模一樣,只是不知道這屋子的主人去了何方。


  「你們兩個怎麼這麼早回來了?」馮掌柜停下了手上正在撥弄的算盤,推了推鼻尖的老花鏡,有些狐疑的問道。


  明明知道眼前的這位不是真正的馮掌柜,可林西陸心頭還是一熱,畢竟是多年生活在一起的人,哪怕是在夢中,還是生出一種讓人安心的親切感。


  見林西陸二人不吭聲,馮掌柜索性站了起來,繞到他二人身前,仔仔細細的將他們打量了一番:「又逃課了是不是!你們真真兒的是要氣死我!」


  林西陸一愣,自己已經二十一了,怎麼還要上學?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見馮掌柜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摸出了一把雞毛撣子,直接往他們的屁股上招呼。


  林西陸下意識的就要去躲,想躍過前面的矮凳,可他剛抬腳就發現了不對。原本膝蓋高低的凳子,他壓根用不著提氣,足尖輕輕一點地就能輕鬆躍過,可現在,他的腿上像是灌了鉛塊一樣,跑不快,也跳不高,吃力的提起了半隻腳,卻發現另外一隻沒跟上,還拖在後面。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哐當」一聲,矮凳被絆倒了,自己更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馮掌柜見狀,也顧不上打他們了,雞毛撣子一甩,趕忙上來扶他:「你說說你,跑都不會跑,竟然能把自己摔著了!怎麼樣?要不要緊?哎呦,別站著了,快坐下給我看看。」


  陸望舒看向林西陸,眼神中滿是探究:這是怎麼了?你是故意摔倒的么?

  林西陸苦笑一下,沖著他搖了搖頭,唉,原來在這重虛鏡中,自己不但沒了修為,就連一般的拳腳功夫也沒了!

  夏天的衣物本就穿的輕薄,林西陸這一下摔的又是毫無防備,硬生生的蹭掉了膝蓋上的一大塊皮,殷紅的鮮血時不時的從傷口往外滲。


  「哎呀,你看看你,跑什麼啊!」馮掌柜仔細的給他的傷口上著葯,口中不住的絮叨著。


  「不跑就得挨打了。」陸望舒站在一旁,臉上雖然依舊是面無表情,可懟人的功夫絲毫不受影響。


  「挨打都是輕的!」馮掌柜像想起什麼似的,狠狠往林西陸的傷口上抹了一下碘酒,冷不丁的這一下,讓林西陸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你們兩個,都十六七歲的人了,一天到晚不學點好的,就知道逃課,對得起老太爺給你們交的學費么!」


  老太爺?林西陸和陸望舒二人互看一眼,這個身份的人從未在真正的唐樓中出現過,怕是知夏執念所鑄。


  見二人低頭不語,似乎有些心事,馮掌柜也不好意思再罵下去了:「望舒,你扶西陸去換衣服吧,一會兒大伙兒就要從學堂下學了,換完就下來吧,今天是紹青的生日,廣白特意訂了那個法國人的餐廳,大夥一起去開開洋葷。」


  林西陸在陸望舒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出書房,低聲感嘆道:「十六七歲?我們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


  「逃課這件事,我可是在什麼年紀都沒做過的,」陸望舒略顯委屈的撇了撇嘴,「沒想到我在知夏眼裡居然是個會逃學的人。」


  「比起這兩件事,望舒,你的修為和功夫還在么?」林西陸覺得這件事很有必要確認一下。


  不出所料,陸望舒無奈的搖了搖頭:「跟你一樣,也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少爺身子。這一重虛鏡中,知夏的執念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我們會回到唐樓呢?」


  「靜觀其變吧。只有先見到知夏,我們才有機會解開這些疑問。」林西陸推開了自己的房門,熟悉的床鋪,熟悉的書桌,就連窗台上的那盆小小的薄荷葉也還是如同過去一樣,安安靜靜的待在那裡,彷彿它的主人從未離開過一樣。


  「望舒……」林西陸扶住門框,幽幽地說道,「你說,會不會過去的那一切,我們誅妖降魔,進入虛鏡只是一場夢。而現在的生活才是真實的,我們只是夢醒了而已。」


  陸望舒環視四周,輕輕的說道:「我也希望是……但,若這裡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唐樓九侍多年來的辛苦訓練,我們流過的血,流過的汗,都白費了。還有那些曾經為了山城犧牲的九侍,他們就太可憐了……」


  林西陸想起當年為了救他將他鎖入護心鏡中的九爺,心頭一緊,目光變得堅定起來:「是我意志太不堅定了,二爺他們都還在耗著修為替我們護法,知夏還等著我們去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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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從哪裡傳來的鐘聲「鐺鐺鐺」的敲滿了六下,喧鬧的人聲若有似無的從前院傳了過來。林西陸快手快腳的換好了衣服,跟陸望舒一起來到了前院。


  「哥哥!」陸江雪見到陸望舒,一下子就撲進了他的懷中。陸望舒疼惜的抱起陸江雪,對著那張雪白又粉嫩的小臉親了又親,逗得江雪咯咯直笑。


  「下午許先生點你的名了,明天的那頓板子你是逃不掉了。」蘇南星沖著林西陸嘿嘿一笑,他還是記憶中的那副模樣,黑黑瘦瘦,嘴裡叼了跟狗尾巴草,渾身的痞氣。


  「別理他,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向許先生求情,」一本薄薄的藍頁軟抄塞進了林西陸的手中,抬眼一看,正巧對上林知夏那雙璀璨如星的雙眸,「這是今天的筆記,你回頭把功課做了,許先生絕對不會為難你的。望舒,你也是啊!」


  還未等林西陸將他看個仔細,林知夏就回過身去細細地跟陸望舒交代起來了。


  還是這個愛絮叨的愛操心的模樣,真好。林西陸感覺自己心臟最深處的地方,似乎照進了一道溫和的光芒,柔軟而溫暖,這一切,僅僅是因為林知夏還是當年的模樣。


  「廣白回來啦!」雁桑眼尖,看見一道身影從大門慢悠悠的踱了進來。


  俞廣白聽到雁桑叫他,溫柔一笑,朝著大家揮了揮手,他還是那副西裝筆挺的模樣,手上多了個鼓鼓囊囊的小皮箱子。


  「廣白少爺,您辛苦了!」馮掌柜滿臉的欣喜,順手接過俞廣白手中的皮箱,「還以為您趕不回來呢。」


  「紹青生日,無論如何我這做二哥的都不能缺席。」俞廣白對馮掌柜說著,眼神卻是一刻都沒從雁桑身上挪開,「來,雁桑,這是我從巴城給你帶的帕子,都說他們那的綉工聞名天下,我倒是覺得沒你繡的好。」


  雁桑的小臉微微泛紅,接過帕子也沒好意思仔細看,直接塞進了懷中,嬌嗔道:「你快別胡說了,誰不知道蜀綉聞名天下,你卻拿我這點閨房裡的手藝出去跟人家比,讓人笑話。」


  「我就是覺得你繡的好,不信,你拿出來讓大傢伙兒評評。」俞廣白眼中的寵溺都能漾出水來,雁桑的臉更紅了。


  「在廣白眼裡,雁桑渾身上下,怕是就沒有一處不好的。」一直沉默地看著眾人笑鬧的方海這時開了口,「既然這麼好,還不趕緊娶回去,不怕別人搶么?」


  「三哥!」雁桑一跺腳,小女兒家嬌羞的姿態顯露無疑,「馮掌柜的,他們都欺負我!你快說說他們!」


  「雁桑小姐,老馮我啊,也巴巴的等著你這杯喜酒呢!」馮掌柜也笑的見牙不見眼。


  「西陸,你說的對,若這裡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就好了……」陸望舒抱緊了懷中的江雪,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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