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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戰前總動員

  所有官員於此刻保持了出奇的一致意見,無論是出於私心還是公利。


  唯獨數人沉默不語,眉頭緊蹙,似乎在深思重真的用意。


  這幾人便是楊鶴、孫承宗、李標、來宗道,還有高攀龍。


  嘈雜聲中,高攀龍突然出列高舉右手道:“殿下,老臣支持您禦駕親征!”


  “高大人?是高大人!”


  “高大人,您為何……”


  這話猶如鶴立雞群,當即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高攀龍負手而立,微笑不語,很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的風頭蓋過了首輔楊鶴。


  “哦?不知高大人有何高見?”重真劍眉一挑,內心卻道,“這老狐狸!”


  高攀龍想都沒想便道:“殿下親征,必能令軍心大振!所過之處,建奴潰逃!”


  “那麽高大人覺得,本王該如何親征呢?”重真繼續揶揄道。


  “這……”高攀龍一滯,他既不擅長領兵也不擅長布局,甚至不懂明金之間的戰局已經發展到了怎樣的程度,更沒有仔細想過親征之得失,如何說得出來?

  重真灑然笑道:“高大人此言差矣,皇上就在城內。本王率軍出城與敵作戰,實乃份內之事,稱不上禦駕親征,大人可千萬莫要陷本王於不義呀。”


  高攀龍頓時大驚,忙深深作揖道:“老臣不敢。”


  重真點點頭道:“高大人不必多慮。諸位愛卿對於本王的決定有何看法?”


  大多數的官員聞言都麵麵相覷,內心道:“你既然決定了還來問我們作甚?”


  孫承宗深深吸氣的同時看了看楊鶴,見後者輕輕點頭,便毅然站了出來,偌大年紀竟無絲毫老態,反而比許多年輕官員還要精神。


  隻聽他麵龐微紅,頗為激動,洪聲道:“老朽孫承宗,願隨殿下出征,征討黃台吉,解香山鬼見愁之圍。與其年邁被困高陽,於故裏捐軀赴國難,還不如在這京師城下轟轟烈烈地戰一場,埋骨青山,何須馬革裹屍?”


  老當益壯者的這番話分外提氣,也令許多貪生的青年官員十分汗顏。


  重真更是感慨萬千:“捐軀高陽——莫非孫師已有預感不成?”


  重真與其四目相對,灑然相視而笑,一老一少,皆衝鋒陷陣、戰死沙場之豪邁。但即便如此,仍舊有不少官員打定主意,做個苟且偷生之人。


  從這些人的麵部表情上是看不出絲毫端倪的,重真也懶得去逐一分辨,因為他從未如原本曆史上的崇禎皇帝那樣,把希望寄托於這些人的身上。


  他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努力,相信自己親手帶出來的那幫人。


  曆史見聞,給他提供了一份極為清晰的參考,讓他能夠做出明智的選擇。


  楊鶴出列道:“既如此,那老夫便在城內調度物資,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高攀龍內心“嗤”的一聲冷笑,抖抖袖袍拱手道:“微臣也是。”


  這一刻,他將姿態放得很低,就是希望不要再受到任何關注。


  重真卻偏偏不肯放過他,雙目炯炯地望著他道:“高大人貴為東林魁首,國之棟梁,一定要保重身體,萬不可事必親躬,為了大家而犧牲了小我呀!”


  高攀龍心中大怒,若在平日受到如此羞辱,便是皇帝跟前也要論上一論。


  反正大明的文臣頂撞皇帝已成慣例,若是因此受懲,反而是一種榮耀。


  在眾多文人心目當中的地位,隻會不增反減。皇帝迫於文官集團的壓力,也不會真正懲處他們,到後來免不得還要說幾句好話。


  重真認為大明文官的傲氣就是這般養成的,傲固然沒錯,然傲而無骨就不對了。他就是要借用這一時期,將文官集團的這份眼高於頂的囂張氣焰打壓下去。


  讓他們把高昂的頭顱低下來,不再總是盯著上邊,而是放眼腳下,腳踏實地。


  若高攀龍勃然大怒,上前與自己理論,雖說不合時宜,但重真多少還能看得起他的幾分傲骨。但他居然悶聲不肯,立刻便讓重真對他的鄙夷更添了幾分。


  與之相比,無論無官職在身的孫承宗,還是貴為首輔然而名聲卻略遜於他的楊鶴,都顯得真誠多了。橫向一番對比,各種優劣點便也呼之欲出。


  眾多官員理應想起:“無論孫大人還是楊大人,都有過鎮守邊疆的實績。前者鑄關寧防線而拒建奴,後者於西北剿寇,整頓吏治,也是極有成效的。”


  “高大人?不如矣!”


  人心悄然轉向,不論東林還是原先的中立清流,或者閹派殘存之官。但高攀龍這樣的人或許永遠都不會去反思,他的言行舉止是否符合他那高貴的身份。


  對於這樣的人來說,或許富貴都是他們應得的。


  至於責任擔當捐軀赴國難這種事情,與他們毫無幹係。


  在這些人的眼裏,這些高尚的有著實際行動的事情,理應由別人來承擔。


  他們則隻需高傲高尚地在後方指手畫腳,美其名曰出謀劃策,即可。


  重真最看不起的就是這類人,秋後算賬乃是必然。


  書生、丘八,有文化的流氓,沒有文化的流民,階層之間是如此的涇渭分明。


  當局者或許無法感受到這些細微的點,穿越者重真卻感觸頗深。


  重真的威信自他在朝陽小院內結廬而居,默默守護天啟開始,便已悄然形成。


  威信者,威嚴、信服也。


  其一源於自身,其一出於別人的信任。


  決策既然已經定下,剩下的便是朝著既定乃至更為高遠的目標砥礪前行了。


  李標、來宗道等高級官員,以及他們帶出來的中層官員都紛紛表態,有這些中堅鼎力相助,一些憊懶的官員就算是想要陰奉陽違也做不到,隻能打起精神來。


  更何況重真還匪氣十足地提醒他們:“老子除了東廠錦衣衛,還有一支極大的監察力量,那便是草衣衛。由蝗蟲英烈首創,經周遇吉之手,由老子繼承。”


  “老子?堂堂信王殿下怎可自稱老子?與土匪何異?”


  大明奉行的仍是以文禦武的國策,為何?因為文官打心眼裏害怕那些做起事情來不經大腦,更不與人講道理的丘八。


  若讓他們跳到文官脖子上作威作福,那還了得?

  眾皆憤怒,但沒有一個敢將這份憤怒用表情和言語表達出來者。


  人心浮動之時,來自上層的嚴密監察,確實能讓人生出效死的決心來。


  這與願意與否關係很小,戰爭與政事本就是如此殘忍的一件事。


  一觸即發時,個人的意願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實在是太小太小了。


  好在重真的身邊已然凝聚了很大一幫人,這些人凝結出了一股很大的力量。


  他總說:“團結就是力量。”


  他有今天,除了上天的幫助,與他一開始就有意識的努力也是分不開的。


  “因此我們在感謝蒼天或者向蒼天請罪的同時,也應感謝自身的努力,或者檢討自己的過失。封禪泰山和罪己詔,我想都是源於這兩個原因吧。”


  眾皆散去,重真負手而立看著身後的巨型地圖,目光凝聚在香山清河那一角。


  此戰若成,他便無需罪己。


  此戰若敗,他更無需罪己。


  “老子畢竟沒有漢武帝的人格魅力,一旨罪己,便能令人感激涕零。”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非經血戰不可!自己巳劇變以來,大明所經曆的戰鬥還遠遠不夠激烈,流淌於這個民族血脈裏的傲氣決心都還未曾被激發!”


  他先是暗道,旋即又喃喃自語道。


  孫承宗感到自己一甲子的雄心都比不過這個雄姿英發的少年,悵然地看著他的背影追憶了一會兒往昔,便道:“殿下對於朝臣,是否太過於苛刻了?”


  重真轉身看向他灑然笑道:“這群人很快就會習慣的,相對於敵人的鋼刀,我的言行壓製已顯得非常仁慈了,總好過流寇來了降流寇,建奴來了降建奴。”


  重真說得雲淡風輕,孫承宗卻聽得心神俱震,惶然叫道:“殿下……”


  重真知曉孫承宗是個家國情懷多麽深重的人,然而這件事情確實容不得過多屆時,若大明最終走向了那一刻,反複投降便成了這群人裏的許多人唯一的選擇。


  他朝瞠目結舌的孫承宗擺擺手,製止了他的滔滔情感。


  “啥都別說了,孫師,一切全待此戰的結果罷了。”


  “草民深悉殿下為人,絕非孤注一擲之人。但如此希望畢其功於一役,草民也不得不心懷忐忑,鬥膽一問——殿下對於此戰,究竟有幾分把握呀?”


  “關寧防線的首創者張口閉口都是草民,不免令人唏噓。本王曾以蝗蟲英烈的名頭掛天下兵馬大元帥之銜而巡視遼東,與孫師在滿堂文官視遼東為死地的情況之下,自請往遼東巡視之舉如出一轍。


  蝗蟲英烈乃是出自遼東一係的將帥之才,隻可惜為了拯救本王而英年早逝。我與孫師早前並無交集,也並不認識蝗蟲英烈,卻因他一人而聚在一起,為了共同的目標而努力奮鬥。


  抵禦建奴,重現我大明王朝萬國來朝的盛況,此莫非蝗蟲英烈為之負重前行的深切期盼乎?孫師,本王這便將天下兵馬大元帥這一頭銜交托在您的手中,時間緊任務重,還望你萬勿推脫,隻需砥礪前行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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