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死亡不期而遇

  一場惡戰已經打響，塢城的天，注定變成血腥色。


  魏梓禹緊緊拉著素汐的手往前跑，片刻都不敢休息。


  可素汐的身體，又怎麽經得住這般劇烈運動。


  “不行，我跑不動了……”素汐的臉色已經白得不能再白。


  這樣的奔跑，讓她感覺腦袋裏的子彈晃來晃去，每一寸頭骨都撞得生疼。


  而那潰爛不成型的五髒六腑，也全都錯了位。


  “嘭！！”


  一聲槍響，讓兩個氣喘籲籲的人頓住了腳步。


  魏梓禹身形一頓，立馬回頭看身後的素汐。


  她胸前溢開一朵妖嬈的血花，從指蓋大漸漸擴散開，轉眼便成巴掌大。


  “汐汐……”


  魏梓禹眼眸中掀起驚濤駭浪，他嘴唇不敢置信地輕顫著，所有話都堵在咽喉。


  素汐笑了笑，無力地癱軟倒地。


  原來死亡，從來都是不期而遇。


  魏梓禹踉蹌地抬手接住她輕飄飄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帶她躲進了牆角。


  “汐汐，我帶你去醫院……你不要閉眼睛……不要離開我……”


  魏梓禹語無倫次地說著，大手無措地堵在那湧血的窟窿，可源源不斷的鮮血依舊從她指縫中流出來。


  “汐汐，不要……你看著我，你看著我……”魏梓禹想將素汐抱起來，可他的手若離開她胸口的窟窿，那血就溢得更快。


  老天，不要再讓她流血了，她會死掉的，她會死掉的！

  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素汐吐了一口血，眼神已經開始渙散。


  “帶著……我的骨灰……去……”她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每一個字都耗費了她體內僅存的力氣。


  “不要，我不要你的什麽骨灰，我要你……我要你好好的……我要活生生的你，健康平安的你！素汐，你別不要我……你們一個個都離開了我，我要怎麽活，我要怎麽辦！”


  魏梓禹撕心裂肺說著，他的心口豁開一個大裂縫，血水如河。

  若是可以，他希望那子彈射中的是他！


  他還沒得及好好彌補素汐，好好疼愛這個受了無數苦的女人，老天怎麽可以如此殘忍！


  魏梓禹恨自己，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自己的毫無辦法。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素汐眼底最後一抹光消散，眼睜睜感受著她的體溫漸漸消散。


  她在他的懷裏，一點一點，冷了下來。


  “素汐，不要離開我，我說過要你的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啊……”


  無邊的寂靜。


  整個世界變得默然無聲，隻有呼呼的風聲從耳邊掠過，帶走眼前所有的顏色。


  魏梓禹抱著素汐，眼神破碎空洞。


  他給她準備的生日禮物還藏在病床的床底下，他演練過無數遍的深情台詞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他以為還有時間，他以為還能等到她生日的那一天。


  他都還沒告訴她，自己是真的愛她啊……


  很愛很愛的那種，愛到連他自己都覺得可怕。


  不遠處的槍聲已經消停，趙振清將那幾個個日本人全部剿滅，為首的八字胡男人成了階下囚。


  那射中素汐的子彈，是一個日本兵射來的，沒有絲毫猶豫，準確對準了她心髒的位置。


  或許老天早在那子彈射進她頭顱時，便剝奪了她繼續活著的權利。


  隻因她命大，又活了這些日子。


  這一次的中彈，沒有奇跡，沒有帶翅膀的天使，也沒有救人的觀世音菩薩。


  隻有逐漸凝固的鮮血，隻有再無生命跡象的素汐。


  她在魏梓禹懷中，突然喪失了分量，就像一朵被抽幹了水分和活力的花，突然之間枯萎頹敗。


  魏梓禹微微張了張嘴，微弱的顫音像是在心裏被硬生生扯出來的。


  “你還是……不要我了……”